“昨晚属下搜遍整个王府上下,没有找到刺客的踪影,不过,昨晚为了不打扰世子殿下情景,殿下的寝房不曾有人去搜查过……”

郑知命低头,沉声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换成是别人,断然不敢说这样的话。此话一出,岂不是在怀疑世子殿下包庇刺客?

一个侍卫下人竟敢怀疑世子殿下,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但郑知命不一样,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王府的侍卫。他是临王身边的部下,也是临王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干将。

面对临王时,他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情绪。

“江年?”

林恒重微微一愣,而后盯着面前的郑知命,面无表情:“你怀疑刺客与江年有染?”

“属下不敢。”

郑知命沉声道:“属下只是按王爷的吩咐办事。”

似想到什么,郑知命又道:“属下觉得,殿下有些奇怪!”

林恒重目光漠然:“何以见得?”

郑知命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情:“殿下给了属下一种奇怪的感觉……”

郑知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眸中那一丝疑惑神色愈发明显。

不知是否是近半年没见到过殿下,殿下给了他一种陌生感。

难以形容。

而郑知命的话,的确太过于大逆不道,一刹那间,周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些。

林恒重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郑知命,半响后,又逐渐恢复,他摆摆手:“本王知道了!”

停顿了下,又波澜不惊道:“你先下去吧。”

“是。”

郑知命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起身离开。

而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走廊外出现。

“王爷。”

正是纸鸢。

纸鸢缓步靠近,低头恭敬开口。

林恒重没有回头,立于屋檐之下,抬眸望着不远处。

“江年如何了?”

纸鸢眼眸一凝,沉默了片刻,开口:“殿下一切如常!”

林恒重道:“昨晚刺客没抓到,他没受到惊扰吧?”

“没有。”

纸鸢轻轻摇头,昨晚府上一切都在监视掌控之下。

今日一早,府上的下人也见到过殿下,殿下并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就好。”

林恒重点头,依旧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前方,不知想着什么。

而这时的纸鸢不知是想起什么,眉头微一皱,欲言又止。

她瞥了眼王爷,低眸思索。

“怎么了?”

林恒重收回目光,落在纸鸢身上,似乎瞧出了几分异常。

纸鸢停顿了下,这才开口:“郑知命刚才说,殿下有些奇怪,殿下他……”

纸鸢想说些什么,只是当对上林恒重的眼神时,又忍住了。

林恒重看着她:“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纸鸢低垂眼眸:“奴婢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

林恒重摆了摆手,又似乎想起什么,瞥了她一眼:“去帮本王办一件事吧……”

“……”

幽静的房间内。

林江年坐在桌前,静静盯着面前的柳素。

空气凝固。

柳素目光落在林江年伸出的那只手上,盯了片刻,又转而抬眸看他:“玄阳图呢?”

林江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你现在性命掌握在我手上……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了!”

“把情蛊的解药给我!”

林江年说的很认真,也很严肃。

眼下柳素身受重伤,深陷临王府。这是林江年最好的机会,趁她病,要她命!

然而,柳素的目光却很淡然,轻轻摇头。

“你把玄阳图给我,我给你解药!”

“伱这是在逼我?!”

林江年猛然盯着她,涌现起一丝杀意:“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柳素美眸波澜不惊:“你不会杀我!”

语气很轻,却很笃定。

林江年眼神凶光毕露,毫无掩饰:“你最好别再挑衅我的底线!”

“我最后问你一遍……把解药给我。”

林江年的反应似早在她意料之中,柳素美眸轻柔,轻启红唇:“不给!”

下一秒,房间内涌现一股磅礴气势。

柳素眼眸一眨,却见林江年已然出现在她身前,掐住了她的脖子,目光低沉:“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柳素没有反抗,亦或者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任由着林江年掐着她那细弱修长的脖子,随着手腕逐渐用力,她呼吸逐渐急促。

那双美眸依旧盯着林江年,始终波澜不惊。偶然间,有一丝空洞黯淡的光彩闪过。

林江年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心头猛然一惊。

这神色……她在求死不成?!

那空洞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神,没有一点惊惧,面临死亡时的害怕。

甚至还带着一丝解脱……

她果真在求死?!

林江年眼神惊疑不定,眼见面前的柳素呼吸已然急促,原本苍白的脸上似乎被憋出些许的红韵。

林江年这才松开手。

还不能杀她!

在没确定情蛊到底会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之前,林江年还得留着她。

刚松手,柳素的身体不受控制般跌倒在地上。俯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刚才那一刻窒息,的确让她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只是……

为何没有别人说的那种恐惧感?

死亡,也并不怎么可怕?

柳素捂着脖子,就这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余留下胸口微微上下起伏。

林江年站在一旁,看着地上可怜兮兮的柳素。

此刻的她,没有了初次见面时风华绝代的冷艳气质,更没了那种让林江年生寒的冷意。

有些恍惚,林江年死死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

“我们再来做一趣÷阁交易吧。”

林江年知道,想让她主动拿出情蛊的解药来,恐怕很难了!

这女人,宁可死给不给他解药?

事情棘手。

“你如今身受重伤,留在这临王府内只有死路一条……”

林江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给我解药,我再救你一命……”

“我保你平安离开临王府,如何?”

柳素趴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似乎终于恢复过来,脸色愈发苍白虚弱,她艰难从地上撑起身体,抬眸看向林江年。

此刻,她的神色无比柔弱,憔悴而略带一丝楚楚可怜,与那晚装出来的不同,此刻的她,的确很虚弱。

她缓缓坐起身子,注视着林江年,目光依旧平静。

“你能不能说个话?”

林江年皱着眉,冷冷盯着她:“你难道真想死在这里?!”

“你我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吧?”

“你宁可死,也不想将解药给我?”

林江年盯着她。

柳素依旧还是沉默,她低垂着眼眸,不知想着什么。

瞧见这一幕,林江年神色愤愤。

“你当真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眼见她油盐不进,林江年终于忍不住了,冷冷盯着她看了两眼后,愤然转身离开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

柳素依旧坐在原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怔怔许久。

半响后,她缓缓收回眼眸,只是这一次,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丝……愧疚?

……

如意楼!

离开小院之后,林江年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

他要去找李老前辈,去寻找打探情况。

“情蛊?”

如意楼内,六楼。

李老前辈看着面前的林江年,略有些疑惑:“殿下为何又突然问起情蛊?”

“本世子对它有些好奇,特来向李老请教一番!”

林江年目光波澜不惊,追问道:“前辈之前提起过,这情蛊算是苗疆蛊术当中最为厉害的一种,因此想问问李老……”

“若是有人中了情蛊,可有解救之法?”

李老微微眯起浑浊的眼睛,思考了片刻后,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一点,我也没法替殿下解答……”

“老夫对蛊毒并不算了解,而这情蛊也从未见过,只是很多年前在一些古籍中略有耳闻,至于这情蛊的解药,倒是一无所知……”

林江年心头一沉。

“那,前辈可否知道,这蛊毒若是不解,但下蛊之人死了……蛊毒会对中蛊之人造成影响吗?”

李老微微点头:“有的会,有的不会,蛊毒之中也分为三六九等,这其中也要看蛊毒的严重程度!”

“有些蛊毒,若是下蛊之人死了,蛊虫也会随之死亡,当然,也有别的可能……”

林江年目光一凝:“那情蛊呢?”

“情蛊?”

李老叹息,摇头;“我虽对这情蛊不算太了解,但这情蛊作为苗疆蛊术当中最顶尖神秘的蛊术,想要养蛊条件便极其苛刻,并且养出来的蛊虫绝非凡物,通常这样的蛊毒……”

说到这里,李老前辈突然抬头看了林江年一眼:“一般来说都会有反制手段,因此,这样的蛊虫一般人控制不了。若下蛊之人一死,这蛊虫便失去了控制……”

李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江年早已后背发凉。

脸色微微苍白!

……

最后一丝的侥幸幻想,破灭了!

林江年终究还是低估了情蛊的威力。

李老前辈说的没错,这情蛊不是普通蛊毒,能养成的蛊虫,极有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当它的主人还活着时,或许相安无事。可一旦等到它的主人死去,脱离了控制的蛊虫,会有什么后果?

林江年不寒而栗,一瞬间手脚有些冰凉!

狠!

太狠了!

他低估了柳素的手段,这情蛊,当真恶毒。

什么情蛊?

明明就是害人的蛊毒!

走出如意楼,深呼吸一口气,林江年的脸色阴沉不已。

如今柳素落在他手上,明明是個绝佳的机会。可没想到最终的主动权却还是在她手上,她依旧随时掌握这里林江年的生死。

那么,她还不能死!

林江年面无表情。

在他体内的蛊毒没有解开之前,还不能让柳素死。

而且,眼下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一条路……想办法从柳素手中拿到解药!

不惜一切代价!

林江年眯起眼,眼眸中的冷意愈发明显。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一旦错过这次,或是柳素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林江年再度深呼吸一口气,快步离开。

……

王府内,气氛依旧紧张。

昨晚王爷遇刺,直到今天依旧还没有抓到此刻,整个王府侍卫几乎倾巢而出,却抓不到一个小小刺客。

一时间,人心惶惶!

谁也不清楚那刺客到底在哪里?

有传言刺客昨晚已经逃出临王府,也有人说刺客还躲在王府之内,躲在某个角落,亦或者是混迹在府上人当中。

而整个王府,也随之震动。

昨晚王爷遇刺之前,遭遇了下药。能给王爷下药之人,也就只有在昨晚的家宴之上有机会。

因此,涉及到昨晚有关的人,几乎全部都被抓走。

从后厨到前院,从下人到侍女,凡是跟昨晚有关之人,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被抓走审讯。这也导致整个王府气氛格外低沉,府上的那些下人甚至大气不敢喘,深怕什么时候会查到他们身上来。

林江年重新回到了小院,院中依旧静悄悄着。

他来到房间门口,推门进去,目光扫视房间,落在了不远处地毯之上。

身穿沾血红衣长裙的柳素依旧坐在地上,似乎在发着呆,林江年进入房间时,她才抬眸望去。

似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在林江年手上,那是……

林江年将手上的东西丢给她,“换上吧!”

柳素低头一看,这才瞧见是一个小小包裹,包裹里面露出了一些……是衣服?

柳素一怔,抬眸看他,神色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迷茫。

他之前不是还怒气冲冲要杀她吗?

气急败坏摔门而出……怎么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衣衫?

“感动吗?”

林江年瞧着她发愣的神色,轻叹了口气:“感动的话,就赶紧把解药给我吧!”

柳素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此刻,林江年脸上没了之前那般杀气凌然,叹息道:“你我之间又没仇,你何必如此执着呢……”

“眼下你自身难保,为何还纠结玄阳图?那玄阳图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上哪去找,可你万一要是……”

林江年叹了口气:“要不,你先把解药给我?”

“我保证,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拿到玄阳图,如何?”

林江年是真担心她突然死了!

如今她躲在这里也不是事,万一这次真没挺过去,林江年不得不忌惮。

从之前的反应来看,对她威逼似乎是没什么用的。林江年甚至都快掐死她了,结果她一副求死的模样。

既然硬的不行,林江年便只能尝试用软一点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先想办法破开她的防备,就比如说……打感情牌!

柳素沉默,眼眸中似有些意动,似在犹豫着什么。

她盯着手上的包裹,犹豫了片刻后抬起头看着他,正要开口说什么时。

院子外,突然传来声音。

林江年和柳素几乎同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纸鸢?!”

林江年脸色猛然一变,她怎么来了?!

而柳素似乎意识到什么,呼吸也略急促着。

“你先躲起来,我想办法支开她!”

短暂慌神后,林江年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吩咐。柳素沉默,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林江年松了口气,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转身推门出去。刚走出房间,便瞧见不远处视线中一道身影走进来!

果然是纸鸢。

一袭浅蓝襦裙的纸鸢走进院子,裙摆之上还绣着几朵浅色的花,绣着花纹的束腰,将少女的柳腰束起,盈盈一握。

干净又利落,倾城又冷艳。

好一个冷冰冰的侍女!

纸鸢缓步走进院子,抬眸瞧见站在屋檐下的林江年,停下脚步。

“殿下。”

她眼神中似有什么异色闪过,而后恢复平静,淡淡开口。

“你怎么来了?”

林江年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怎么今天又跑来了?

纸鸢缓缓抬眸,平静道:“奴婢来看看殿下!”

“看我?”

林江年一怔,十分意外。

这是能从纸鸢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下一秒,林江年猛然警惕……有问题!

纸鸢绝对有问题。

果不其然,在当纸鸢刚说了来看看林江年时,美眸注视着林江年,似在思索什么。偶然间,林江年察觉到她目光似不经意瞥过他身后。

林江年心头一咯噔。

“看本世子?”

林江年面色不变,上前走进院子,走到纸鸢面前。

一步,两步……

直至距离纸鸢还有不到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低头静静盯着她那精致的脸庞,嘴角突然微微扬起:“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跑来看本世子?难不成是……”

“想本世子了?”

林江年脸上多了几分调戏般的神色,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纸鸢低眸,面色无常,平静开口:“殿下想多了,奴婢是奉王爷之命,前来看看殿下。”

奉王爷之命?

林江年皱眉,但脸上玩味笑容却并未消散:“我爹让你来看本世子,有什么事么?”

纸鸢微皱眉,正当她抬眸之时,却见林江年突然凑过来。她眼眸猛的一眨,身形当即后退一步。

迅速拉开了与林江年的距离,满眼小警惕的盯着他。

“呦,反应还挺快?”

林江年见状,有些意外道。

纸鸢清冷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情绪变化,她盯着林江年许久,沉默道:“殿下,何必要如此?”

“好玩啊!”

林江年最喜欢她这副模样,一副被欺负了却又无可奈何的反应……很有意思。

“我是说……”

纸鸢抬眸盯着林江年:“殿下何必掩饰呢?”

林江年心中猛然一惊,惊疑不定的盯着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

纸鸢盯着他看了几眼,而后缓缓收回视线,突然开口。

“柳叶不见了!”

此话一出,林江年脸色一变。

糟了!

忘记这一茬了!

或者说是,林江年记得,但却没来得及去解决。

柳叶……柳素的化名!

昨晚临王遇刺,整个王府人心惶惶,王爷被下毒,意味着王府内出了内奸。只要一查,便能查到那个叫柳叶的侍女下落不明。

昨晚王爷遇刺,而她又突然消失不见,那么,她刺杀王爷的嫌疑可就大了!

林江年早预料到了这点,但却顾不上这么多。眼下纸鸢找到这里来……目的也不言而喻。

柳叶是林江年身边的侍女,之前一直跟林江年走的很近,那么……她在怀疑什么?

想林江年心头猛然一沉,短暂思索后,强忍住心头的震惊:“她不见了?”

“什么意思?她去哪了?!”

纸鸢盯着林江年的眼睛,盯了许久后才收回视线,淡淡道:“殿下难道不清楚么?”

“本世子怎么会关心一个侍女的下落?”

林江年镇定开口,淡淡道:“这些事情,不是你在处理?”

纸鸢平静道:“她是殿下的贴身侍女,她若是不见了……殿下不关心?”

“一个侍女罢了,你觉得,本世子会关心一个小小侍女?”

林江年目光落在她身上,玩味道:“相比起来,本世子反倒更关心你!”

纸鸢依旧平静的看着他,半响后方才收敛目光:“那看来是奴婢想多了!”

她平静道:“既然殿下没事,奴婢告退!”

说罢,纸鸢转身离开!

林江年站在原地,看着纸鸢身影从小院消失,心情许久都没平静下来,神色惊疑不定。

到底怎么回事?

她,难道是看出了点什么?

柳叶消失不见,纸鸢自然会怀疑她是不是昨晚的刺客。而林江年作为柳叶的主子,这大半个月以来几乎跟她朝夕相处,如今她不见了,纸鸢自然会怀疑到林江年身上来。

刚才她明显是在试探!

只不过,林江年不解的是,按照纸鸢的性格,若她真的怀疑了什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至少,她也会如同上一次那般,找个借口闯入房间去瞧瞧?

那,她为何突然又走了?

明明应该是个好消息,但不知为何林江年反倒愈发不安。

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情绪,林江年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

推门进去,便瞧见坐在桌边的柳素。

此刻的她已换下那一身沾血的红裙,换上林江年带来的一身襦裙。

这衣服,是林江年顺手从小竹那里翻来的。

很明显,小竹的身材跟柳素不太一样,穿在小竹身上还略显宽松的衣服,穿在柳素的身上倒是刚刚好挤满。

尤其是那襦裙胸口处,小竹穿起来时坦荡荡,空空如也,清纯又可爱。

可这襦裙穿在柳素的身上时,却见那襦裙胸脯被撑的鼓鼓的,饱满硕大。

性感而又诱人!

同一件衣衫,被不同的人传出了截然相反的气质。

林江年目光下意识落在柳素那显眼的胸脯上,怔了一下。

脑海中无端想起了那晚不经意的触碰……

而坐在桌前的柳素也当即察觉到林江年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脸色当即泛红。连忙转身,重新调整了下后,勉强终于不那么显眼,这才脸色不自然的转过来。

“你怎么没躲起来?”

林江年收回视线,看着明目张胆坐在桌前的她,意外道。

“为何要躲?”

柳素恢复如常,轻轻道:“若她要进来,我是躲不了的。”

林江年沉默。

也对,若是纸鸢刚才强闯进来,显然柳素躲在哪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也就没有必要再躲!

“她刚才要是闯进来了,你就死定了!”林江年开口道。

柳素则是看着他,突然开口:“那你会让她闯进来吗?”

林江年一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答案一定很明显。

不会!

林江年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拦。

“她恐怕生疑了!”

林江年面色逐渐凝重,沉声开口。

对此,柳素似乎早有预料:“肯定的……我昨晚消失不见,她一定会怀疑我。”

“那她为何……”

林江年皱眉,她明明已经怀疑了什么,为何又走了?

柳素也不太清楚,脸上浮现一抹疑惑。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你很危险,随时可能会死!”

林江年收敛心神,又盯着她:“你继续留在我这里随时会有被发现风险,你要是死了,这玄阳图对你又有什么用?”

“所以……”

林江年看着她,叹了口气:“能将解药给我了吗?”

“只要你给我解药,我依旧帮你拿玄阳图,再以我临王世子的身份,送你平安离开临王府……这不好吗?”

柳素眼眸微垂,似思考着什么。清冷的脸上泛起了几分说不上来的异色,沉默了许久,她方才轻轻开口。

“没有解药。”

声音很轻。

林江年几乎没有听清:“什么?”

“情蛊从来就没有解药!”

柳素抬眸,静静注视着林江年的眼眸,轻轻开口:“我之前一直都骗了你……情蛊一旦种下,除非死,否则解不了!”

“它没有解药,天底下也没有任何人能解!”

声音依旧很轻,但这一次却很清晰,一字一句的落入林江年耳中。

林江年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

半响后,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

“情蛊没有解药?”

“你还骗我?!!”

“……”

面对林江年铁青阴沉的脸色,柳素却很坦然,隐匿了眼神中最后那一丝异样情绪,继续轻声开口:“情蛊乃是苗疆皇族的不传绝学,也是蛊术当中最为厉害的一种蛊虫!”

“它的厉害不在于它的毒性有多强,杀人有多快,而在于它的无解……”

“一旦下了蛊虫后,蛊虫便会逐渐融入你的身体,融入你的血肉当中,从此不会分离,除非是……你死了!”

柳素美眸波澜不惊:“你一死,那蛊虫自然也会跟着死亡……除此之外,天底下再无任何解药能解……”

“……”

柳素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林江年脑海中炸裂开。将他炸的晕头转向,懵在原地。

没有解药?

情蛊,无解?!

从始至终,她都在骗他?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让他活着?

想到这,林江年目光再度变得凶狠,他死死盯着柳素:“你又在骗我?!”

“怎么会没有解药?!”

“天底下怎么会没有解药的蛊毒?!!”

柳素平静道:“情蛊我从六岁开始养,养了十年才终于将它养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它的恐怖之处……”

“我若是给你下别的毒,只要不是剧烈毒药,如意楼内珍稀丹药无数,总会有解毒之法。但蛊虫不一样……”

“情蛊一旦种下,即便是宗师高手来了也无能为力,这也是为何,我之前从来不担心你会脱离我掌控的原因……”

没有解药的情蛊,一旦种下,林江年就彻底成为了她的傀儡,除了死,再也不可能逃脱她的掌握。

林江年沉默。

他盯着柳素,声音沙哑而冷漠:“所以,从始至终你都在耍我,是吗?!”

林江年那冰冷的目光,让柳素心头微微一颤,她闭上眼睛,缓缓深呼吸一口气:“我的确是耍了你……如果你生气的话,你可以杀了我泄愤!”

林江年冷冷的盯着她:“我若杀了你,这情蛊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柳素沉默,“会!”

“……”

“狠!”

“你真他娘的狠!”

林江年一屁股跌坐在旁边桌子上,恶狠狠的盯着她。

千算万算,终究没能算到这一步。

情蛊,没有解药?!

这不是在耍他?!

情蛊没有解药,岂不是意味着林江年日后一辈子都要受制于她?

而且,还不能让她死了?

一旦柳素死了,林江年也得跟着一起完蛋?

好一个情蛊!

怪不得叫情蛊!

只要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得跟着死是吧?

“你死了,我也会死?”

林江年死死盯着她:“那若是我死了,你有没有事?”

柳素沉默了下,点头:“有。”

情蛊是她养了十年才成功的蛊虫,注入了她无数心血,若林江年死了,那蛊虫也会随之死亡。一旦蛊虫死了,她也将遭到反噬,虽然不至于死,但也一定会遭到重创。

听到这,林江年心里倒是微微平衡了些。

“这么说来,从你给我下蛊开始,你的命运就跟我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了?”

林江年盯着她,“你是想赔上你自己,来赌这一次刺杀临王?”

“这次入王府刺杀林恒重,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柳素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开口,眼神中略有些黯淡:“只是我低估了他的实力,我甚至连伤他的能力都没有……”

她自诩算尽一切,谋划许久,却最终高估了自己。

“何必呢?”

林江年盯着她:“你为何要刺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天神教又到底是个什么势力?”

林江年一连串的质问,只是,柳素没有回答。

沉默。

房间内的气氛陷入了诡异。

林江年盯着她,此刻心情无比复杂。

情蛊当真没有解药?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二人的命运被绑在了一起?

一旦柳素死了,林江年他也活不了??

林江年想骂娘。

难不成他的命运,就要一直被她掌控着?

不,不对……

林江年眼神底猛然闪过一丝光泽。

情蛊当真没有解药么?

虽说她刚才话中并无任何破绽,但林江年心中始终还有一丝怀疑。

怎么会完全无解?

之前林江年曾尝试过,能感觉到体内蛊虫的存在。既然是身体内的异物,就没有将它逼出来的可能?

她,当真没有骗人?

眼眸底闪过一丝怀疑,林江年很快收敛。

……

夜幕降临。

王府内静悄悄的。

林江年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怀疑人生。

蛊毒解不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林江年突然感觉人生似乎也变得灰暗了。

从踏入临王府开始,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为求自保勤勤恳恳努力的练功习武,为的就是能在有朝一日摆脱所有人的威胁控制,掌控他自己的人生,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可眼下的这一切,似乎意味着他这两个月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刻,林江年甚至有种回房间弄死那娘们,跟她一起死了得了的冲动!

草!

不活了!

念头涌现,林江年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与其一辈子受制于人,不如干脆同归于尽?

对!

先睡再杀!

想到这,林江年念头蹭蹭蹭往上涌现,当即起身,正要回房时,院外突然传来侍女恭敬声音。

“王爷。”

王爷?

林江年一怔,猛然扭头。不远处的院门外,出现林恒重的身影。

林恒重缓步踏入院子里来,“江年?!”

他瞧见站在屋檐下的林江年,似有些意外:“你在这里做什么?”

“爹……”

林江年一愣,随即收敛心神:“孩儿晚上闲着没事,在院里乘乘凉……”

随便找了个借口,停顿了下,又问道:“爹你怎么过来了?”

“爹也没什么事,刚处理了些要务,顺道过来瞧瞧你。”

林恒重静静看着他,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之前爹忘记问你了,纸鸢把钥匙给了你,你去过如意楼第七层了吧?”

林江年点头:“去过了。”

林恒重点点头,开口道:“那第七层内,都是你娘生前留下的遗物,你娘生性节俭,不喜欢铺张浪费,很多东西都舍不得扔掉……你娘过世后,爹就将它们全存放在了如意楼内……”

说到这里,林恒重眼中似有几分怀念神色。

林江年则是有些愣神。

临王突然跟他说起这些做什么?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林江年并未吱声。

今晚出现在这里的林恒重,让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这时,逐渐回过神来的林恒重又瞥了他一眼:“爹放在那里的玄阳心法,你已经练过了吧?”

林江年点头。

“练的如何了?”林恒重问道。

“还行吧……”

林江年含糊其辞,应该算还行吧?

“手伸出来,让爹瞧瞧!”

林江年一怔,瞧了林恒重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心头一咯噔。

伸手

是试探吗?

林江年心头一悬,但还是伸出了手。

林恒重抓住他的手,眉头先是一皱,随即猛然舒展开。

紧接着,林江年便感觉一股炙热磅礴的内力涌入他体内。浑身瞬间燥热起来,与此同时体内的内力不受控制的开始涌动。

林恒重体内仿佛有源源不断的浑厚内力,犹如汪洋大海般潮涌入林江年体内,几乎要将他撑爆。

林江年面色略有些痛苦,露出几分狰狞的神色。

痛!

浑身经脉胀痛,难受至极!

直到一刻钟后,林恒重才终于停下。

林江年身形踉跄,差点没跌坐在地上,扶着一旁的栏杆,气喘吁吁。

此刻,他体内依旧翻江倒海,内力疯狂涌动。但随即,林江年却突然察觉到体内那涌动的内力似乎变得浑厚绵长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小溪流的话,那么此刻它体内那涌动的‘气’,顺畅无阻。

这……

林江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抬眸看向林恒重。

“爹,这……”

林恒重微微点头,解释道:“爹已经打通你身体的各处经脉,帮你少走了些许弯路!”

“你果然遗传了爹的武学天赋,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有这等浑厚内力,的确不错。爹现在打通了你的各处经脉,帮助你接下来修行更为轻松些,想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突破玄阳心法一重了!”

林江年目光怔神,半响后才意识到什么……刚才林恒重是在助他修行?

强行打通身体各处经脉?

寻常人想要靠自己打通身体经脉,难如登天!若靠林江年自己,恐怕还不需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而眼下,身体经脉各处竟被强行打通?

也唯有林恒重这等武功深不可测的宗师高手,方才有如此能力!

“多谢爹!”

林江年强忍住心头的喜悦情绪,开口。

经脉打通,对他百利无害。这也意味着接下来林江年修行玄阳心法时的速度将会愈发恐怖。

此刻感受着体内那翻江倒海,林江年深呼吸一口气,他甚至感觉他距离玄阳一重已经很近了……

“爹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剩下的依旧还得要靠你自己努力,希望你不要让爹失望!”

林恒重看着眼前林江年,眼神中似带着一丝的溺爱神色,语气也十分温和。

全然一副慈爱父亲的模样。

“孩儿谨遵爹的教诲!”林江年低头开口。

林恒重点点头,准备离开之前,又想起什么。

“江年?”

“嗯?”林江年抬头。

却见林恒重目光突然瞥了眼他身后的房间,停顿了下,漫不经心开口。

“你房间里的那个女人,就是昨晚刺杀爹的刺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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