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石冠羽生气了,孩童一般鼓着腮帮子,指着江抒言半天没骂出一句来,江抒言笑嘻嘻行礼,称他原本来找他,无意间发现了床上捆着石原嵩,他跟石原嵩是好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这样难受,遂自然而然帮他解开了绳子。

石冠羽自知是他先使诈套出石原嵩下落,理亏在先,便不再言语,坐在床边生闷气,江抒言继而小心问道,“不知前辈与石原嵩有何瓜葛?”

石冠羽冷哼一声,“我们没什么过节。”

“既然没过节,为何……”

“他是我未来女婿!我要抓他回去完婚!”

江抒言惊讶,“石原嵩,已经有了未婚妻么?”

“废话,我就是看在老掌权的面子上,又听人说他在北陆出现过,所以才一起来,不然这个地方又冷又湿,鬼才懒得来。”

江抒言迟疑着,“哦……倒是从未听他提起过……”

“嗯,他对这桩婚事并不赞同,不过他怎么想并不重要,我女儿怎么想才重要。”

“……”

江抒言将石原嵩从石冠羽那里放走之后,很快传来天元国大乱的消息,但又很快平息,白雾城外的暗卫纹丝未动。

江掌权听说江抒言居然寄希望于天元国内乱,颇为无语,特使李婉明确只跟江抒言谈判,又让他无法换人,只得一遍遍来催江抒言。

石冠羽一日三次向江掌权请示,要去天元国抓女婿,江掌权是好说歹说才把他留住,月桂堂少主林仟跟随冷清夫去城中寻访名医鬼见愁,却得知对方早已外出云游,现下就在月桂堂所在的东陆,林仟是懊悔不已,也来一日三次请辞,想尽快回到东陆,弄得江掌权焦头烂额。

此时,焰魃门的人到了。

江抒言亲自前去接待,焰魃门一行三人,两名约莫8岁左右的漂亮侍童在后,为首者乃是焰魃门首席火术师——灵猫,灵猫看上去只有不到二十岁,眉目清秀,长发束起,两条白色束发带随头发一起飘下,身着浅色蓝衣,显得神清气爽。

江抒言曾听冷清夫普及过,焰魃门掌权者乃是五大机构的门主中最为年轻之人,传闻是风度翩翩、儒雅温和的书生公子模样,名为狄燮,与江抒言一样,亦是百年难见的火术系天才,而他座下首席大弟子,便是这位名为灵猫者,据说深得狄燮真传,火术炉火纯青。

灵猫一见江抒言,率先鞠躬行礼,他远在焰魃门便听说过江抒言的传说,一直渴望一见,如今,更像是见到偶像般喜悦。

江抒言带着灵猫和两位侍童来到议事厅,江掌权和其他两大机构之人已在等待。

灵猫与众人见过之后坐下,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并从袖口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江掌权面前。

众人一看,均是愣住。

正是河雒府苦苦寻求的——钺石。

原来,冷清夫在写信之前,早已跟江抒言将各大机构历史梳理个遍,从中竟然发现一丝可喜的线索——早在百年之前,焰魃门帮助玄钺宫解决内乱,并帮助其重新崛起,玄钺宫为感谢焰魃门,曾以一块钺石相赠,作为信物,未来,若是焰魃门遇到灭门之灾,只要门主持此信物,便可获得玄钺宫的鼎力相助。

冷清夫在信中分析局势,通晓利害关系,并表示河雒府会代玄钺宫履行承诺,希望焰魃门能够献出钺石,助河雒府度过灭府之危。

至于他通知石原嵩在天元国制造混乱,不过是声东击西,转移铁凤嫣的注意力罢了。

如此缜密布局、悉心经营,将河雒府转危为安,江抒言让众人刮目相看。

另一边,铁凤嫣正耐心等待着河雒府的动静,按照她的预计,这两日,江抒言应该就会迫于形势不得不向她低头。她正坐在临湖的窗前修剪花枝,却见蚀骨急匆匆赶来。

“公子,不好了,河雒府已得到钺石,石薇……都死了。”

铁凤嫣一剪子下去,剪掉了开得最艳的那朵花。

有史以来,铁凤嫣第一次后悔。她后悔没能把江抒言一直绑在身边,这样他就不会在关键时候跳出来,一次次坏她的事,又后悔干脆没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杀了他,又后悔小时候与江抒言相识,总之,她应该早早就把江抒言这支不听话的“花”剪掉,就算她的人生因此失色,也要比失败来得容易接受。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回天元国吗?”

铁凤嫣叹口气,“父亲要的东西没找到,回去等死吗?”

蚀骨吞了吞口水,“铁长老,不会伤害公子的。”

铁凤嫣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去楼下多续半月房费,蚀骨,我们要打持久战了。”

蚀骨离去。

河雒府内,江抒言因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一时间成为水术师们的心中偶像,每日来冷宅拜见他的人络绎不绝,还有不少想要拜他为师的,甚至有人提议,应该把原本属于江抒言的掌权之位还给他。

因此,江掌权专门开了个会,首先感谢远道而来的三大机构的术师们,又道,河雒府危机已解,经过探查,白雾城周边的暗卫也在陆续撤离,因此,他们不日便可离开。

接着,江掌权清了清嗓子。

“在这次危机中,首要感谢的人,便是江抒言,若不是他力挽狂澜,河雒府恐怕早已变成一片汪洋。所以……”

江掌权起身,“我想要将掌权之位归还于他。”

众人齐刷刷看向江抒言,他一时愣住。

曾几何时,他对被夺走掌权之位无法释怀,对在河雒府遭受万人唾骂更是觉得憋闷不已,但现在,当掌权之位摆在他面前时,却觉得无趣、无聊,固定在一个位置上为琐事烦忧,哪有自由自在走江湖来的洒脱,想来,他一直纠结的,不过是深受冤屈罢了。

江抒言起身谢绝了江掌权的提议。

当晚,江抒言决定根据铁罗盘所指,去往南方寻找曜天石,红萝死活都要跟去,冷清夫亦想随之而去,好说歹说,总算是以河雒府命运优先,说服了冷清夫。

他与红萝决定第二天一早便向江掌权辞行,却没想到,江掌权这时候来了。江掌权与江抒言对坐,掌权开诚布公,道出他一直监视江抒言,乃是仍然对他心怀疑虑,害怕他与玄钺宫勾结,做出不利河雒府的事,但现在看来,他多心了,并为一直以来的行为道歉。

江抒言未料想江掌权如此真诚,起身行了个大礼。

江掌权再次提起让出掌权之位的提议,称他年老昏聩,恐怕无法带领河雒府重新繁盛,需要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来为河雒府注入新鲜血液。

江抒言也开门见山,称他是为了救樱儿。

江掌权惊讶。

“只有找到曜天石,樱儿才会得救,您作为她父亲,应该比谁都渴望女儿回来吧?”

江掌权沉默半晌。

“老朽,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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