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

她现在连说完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更衣室里呼嗵作响。

一个接着一个名贵的手表被甩出去,欧阳妤攸扬手正要扔下最后一个丝绒盒子时,季临川走进更衣室指着她怒吼:“你他妈的给我停手!”

她微怔,片刻之后,手上的盒子还是直直朝他砸了过去,季临川纵身向前,长臂一捞,接住了那只险些落地的盒子。

打开一看,完好无损,方松了口气。

他蹙眉低眼望向那堆摔坏的东西,欧阳妤攸见那副心疼样,只觉得解气又畅快。

她踩着地上的手表走向他,说:“把我的东西交出来。”

交出了?

季临川扬起嘴角冷笑,渐渐地笑得不可自持,伸脸嘲讽道:“你今天就算把这里全掀了,老子明天再给你整一套齐全的,不嫌累你尽管摔。”

他扬扬手说,“唯独这个,以后不准动它!”

季临川拿着那东西转了身,欧阳妤攸突然勾起了劲头,偏想看看那是什么好东西,她凭什么不能动?

她从后面拽着他健硕的臂膀,去抓他手里的丝绒盒子,季临川反应极快,高高举着手,任她在下面蹦跶。

“别瞎费劲,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你别想再拿回去。”

他下眼睑轻颤,冷冽的眼眸俯视着她。

别想再拿回去……

他指的什么?

不可能是手里的盒子,他说的是那些证件?

果然,他从口袋里掏出她昨天那张通行证,似是警告她,只给她眼前一晃,又重新收回他手里。

欧阳妤攸愤然,扬声喊道,“季临川,当初你不就是为了阻止我回美国吗?现在我爸爸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一提到这个,她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整个公司的业务转移到国外,如果你不对我做出那种事,我们就不用去美国,也许最后他也不会落个病死异乡的下场!”

欧阳妤攸一想起这种种往事,就控制不住地发抖,“你惺惺作态,骗我跟你结婚,你装模作样就是为了报复他,现在腾远也是你的了!你还不满意吗?”

满意?

季临川眼底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伤怀,隐忍,克制……总之是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东西,也仅仅是短暂的瞬间,他立刻恢复冷峻的神色。

厉声说道,“那老家伙就不该把你带走,他绕那么个大圈子,把你拖到二十几岁,结果又怎样?一切还不都是我的,浪费了几年的时间跟他斗,害得老子公司内部不稳,股东联合起来闹,不然梵森何止会是现在这样?“

他凉薄的语气,对她说:“这些损失,用腾远来补,刚刚好。”

他额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回想起欧阳腾远当年一声不响,突然就把她带出国,季家没有人知道原因,但季临川很清楚,那老家伙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出乎意料,欧阳腾远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跟季凡森一起对他来个双人混打,把他揭皮抽筋,挫骨扬灰!

而是连根拔起,转移产业,带着女儿走了。

欧阳腾远只留下一句话,两家的婚约作罢。

季凡森不知缘故,见欧阳腾远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情面都不讲,那架势仿佛要从此跟季家断绝往来,季凡森几次追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能尊重老伙计的决定,让季临川从此断了对欧阳妤攸的念想。

可他根本没把季凡森的话当一回事,房地产巨鳄腾远公司进军北美的消息,震惊了国内外商圈,他很快找到腾远公司在国外的地址,准备出国时,没料到季凡森强行扣了他的相关证件。

这一招,他确实是跟老季学来的。

想让她尝尝,没办法到想去的人身边,是种什么滋味?

季临川自认这辈子从来都是运筹帷幄,而她离开的那八年,是他最失控的一段时光,失控到什么地步,他已不愿再提。

从生活到感情,分别被季凡森和欧阳腾远控制着,他厌恶透了那几年!

后来季凡森去世,他才解开了束缚,跨过千山万水去找她。

可那欧阳腾远那老家伙就像跟他有几世血仇似的,软硬不吃,耗了他多少精力,如果不是……

没错,最后他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直到此刻,他依然在为此付出代价。有些话他不能说,有些赌约还没有结束,他不想认输。

现在她问他满意了吗?

季临川只觉得心像被刀割一般,他嗤笑半生的执念,千万种手段使出来,改变不了的才是命运。

无数次,季临川像今天这样凝视着眼前这个偶尔发癫,偶尔半死不活的女人,真恨不得把她直接弄死得了,做成标本挂在墙上,这样就不必担心她随时会逃,会离开他……

可怒过了,季临川还是紧抿着嘴唇,斩钉截铁地说道,“欧阳妤攸,这么多年我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就算时间可以倒流,一切再重头来过,我也一样会在你十六岁的时候要了你!”

对,他不后悔。

兜里发出振动。

一通电话将季临川拉回到现实里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将手里一直握着的盒子塞到她手里,沉声说,“我珍惜的东西,你要是真想摔,随你。”

关紧卧室的门去接电话。

“有消息了?”他揉揉太阳穴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查到件有意思的事。”

随着莫莉在电话那头传来的信息,季临川眉头越拧越深,听罢他思索了许久,方说,“先不要动手,派人盯紧那个女人。”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季临川稍稍松懈下紧绷的神经,最近经常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算能落下一半。

他回到卧室,见欧阳妤攸坐在一片狼藉的中心,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丝绒盒子已经打开,被她放在了地上。

里面那只已经旧了的普通男式手表,是除了那枚血美人戒指以外,他这辈子戴得时间最久的一样东西。

整整十年。

也是她这辈子给他买过最值钱的东西。

季临川十八岁时,她才读初中,过生日那晚,她悄悄拉他到庭院里,从书包里掏出来给他,还说是她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来的。

他打开一看,气得哭笑不得,从没见过这么老土的手表。

不够帅气,不够耀眼。

也不是什么顶级的牌子,总之完全不是他那会儿喜欢的款式。

虽嫌弃她的眼光差,可他还是一秒没耽误就戴在了手腕上。

十年里那只表坏了好多次,直到再也修不好了,他才收到这个新的丝绒盒子里,藏在满是名贵手表抽屉里的最深处。

季临川毫不否认,他很是怀念从前那个眼眸纯净的小欧阳。

他抬腿走过去,半蹲着单手搂住她,下颌抵在她额头上说,“我女人的第一次给了我,多正常的事?哪有领了证的合法夫妻还回过头计较这个的?”

他用手背刮着她的脸颊,低头贴着她耳垂说,“你要给了别人,当初我早弄死你了,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欧阳妤攸惊怔,即便最后还是嫁给了他,那件事就不是伤害了?他永远能把歪理说得有理有据,仿佛她还得反过来回头跪谢他饶过一命的大恩。

简直无耻至极。

“拿开你的脏手!”

见她略含恨意的眼神瞪着他,季临川起身,强忍着背过身去,单手撑在胯骨上,一只手捏着鼻梁骨,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压制着满腔的火气。

半响,他终于回过头,咬牙问:“你他妈的到底要怎样才够?”

欧阳妤攸抬起头看着他,“我说过了,现在我只要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

说到底,还是证件。

季临川居高临下站着,问:“有了那些东西,你就是正常人了?”

他那戏谑的眼神仿佛在说,她就是有病。

可欧阳妤攸管不了那么多,只说道:“对,要像阿生那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怕你是我丈夫,也没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丈夫?

可真难得,还记得他是她的谁。

季临川坐在更衣室里的小沙发上,抽支烟想了半响,许久才说:“你羡慕阿生,想要她那样的自由?行!老子给你。”

欧阳妤攸瞬间悦然,以为那些东西终于可以还给她了,结果没想到,他撂完话,接下来却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几日后,季临川竟把她送她到机场,机票证件交到她手上,说,“出去散散心也好,只要回来跟我少闹点脾气,也不枉费老子忍痛把你放出去一趟。”

欧阳妤攸看着一张机票,身份证和护照,对他的脑回路,简直服气了。

她要的是所有的证件,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把她放出去一趟,就算给她自由了?

像上次去香港一样,回来再把东西给悄悄收走?

她紧紧握着机票证件,打定主意,这次绝不会再还给他,先要回一点是一点,剩下的她慢慢来。

“舅妈!”

小致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跑过来,没等他跑到跟前,季临川却半路截胡,把他举到头顶,训道:“眼里只有舅妈。”

这时,阿生推着行李走过来,身边跟着四五个尚奕君的人,她见皱着眉头还在念叨,“烦死了,出去一趟,能不能别整得像出国考察似的,一队人来送。”

原来尚总那日从香港直接飞去了意大利总部,今天专门让人送她们母子到机场。

阿生见欧阳妤攸身后竟没那群黑衣帅哥跟着,刚想调侃季临川两句。

然后他就放下小致,像刚想起来似的,转脸看着欧阳妤攸说:“给你安排个人一起去,安全。”

他回头一个示意,欧阳妤攸一看,顿时收了收瞳仁,咬住嘴唇。

说什么给她自由?最后还是提防着她半路跑了。

“季太太,又见面了。”

莫莉戴个黑色棒球帽,拎着小行李箱走了过来,打招呼时,舌头上晃着银色的舌钉,指甲修剪整齐,染着宝石蓝色。

“你怎么……”虽很想问,但眼下有季临川在,欧阳妤攸还是闭了嘴。

阿生一开始还纳闷,季临川怎么就突然同意让妤攸姐单独来了,见到莫莉,总算明白了。

合着这男人找了个更有种的跟着,而且还是个女人。

阿生也认识她,或者说但凡认识季临川的人,都知道她是莫莉。

一流顶级团队的安保公司女老板,早七八年前,季临川就跟她有过命的交情,现在但凡有头有脸的财团大佬,想聘个靠谱有能力的贴身保镖,大多都找她。

就连尚奕君身边也有几个厉害的随从是从莫莉手底下训练出来的。

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阿生瞥了季临川一眼,着实觉得他小瞧人,好像不派个莫莉,他老婆真会有去无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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