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一听,先是脸色一怔,然后有些懵圈地看着小马秘书(马晓光),摇了摇头说道:“侬说的阿拉不知道。”

见打听未果,小马秘书和杨专员(胖子)一脸失望,而又无可奈何。

二人对视一眼,对老板说了声打扰,便离开了小百货店。

“现在咱们去办公室……”马晓光悄声对胖子说道。

胖子本能地准备回头,却被马晓光叫住:“别回头,架子摆起来,你老人家现在是内务部杨专员,杨巅峰!”

“麻蛋,什么破名字!”

胖子学着马晓光平日里的语气啐道,却也没有回头,昂首挺胸地朝街另一头的“故宫博物院驻沪办公室”走去。

扮作小马秘书的马晓光自然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便到了“故宫博物院驻沪办公室”门口,门房上白底黑字的牌子簇新,在阳光下颇为醒目。

周围一个卖报纸的报贩见二人走进了办公室,便也没再卖报,收拾起东西快步地走了。

“你好,我们找罗主任!”

马晓光恭谦有礼地冲门房打着招呼。

“罗主任刚到,二楼最里面一间办公室……哎,不要着急,登记!”

门房老头头也不抬地看着报纸,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登记簿,放在桌上。

“你这老头,好不晓事!这可是内务部杨专员!”

马晓光把脸一沉,摸出一本蓝色封面派司,在老头面前直晃。

杨专员则一脸的不悦,却碍于身份没有发作,挺胸凸肚架子不是一般地大。

蓝皮派司还是起了作用,门卫老头没敢啰嗦,只能放两位内务部的钦差上去。

“砰砰砰”

主任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敲响了,好像在发泄着什么不不满。

门一打开,门内外的人都各自吓了一跳。

只见门内正是杭城“博雅轩”罗掌柜。

现在罗掌柜是油亮的小背头,一身藏青色中上涨,左胸上还别了一个青天白日徽章,左边上面的衣兜上还别着两支钢笔。

但是罗掌柜那气质,明显穿上这身非常违和,站在那里说他是龙套都没人信,更不要说是主演了。

再看门外。

马晓光还行,基本上符合一个办事人员的造型和人设,至于胖子那身衣服还行,外形也过得去,不过看上去还是有些别扭。

装成主任的罗掌柜,鬼鬼祟祟地把二人让进了办公室。

“我说少爷,这也太假了,简直不能再假!”

罗掌柜关上门,悄声对马晓光说道。

“假吗?我觉得还可以嘛!”马晓光却毫不以为意地笑道。

“真的很假!”

胖子见没有外人,索性也不再装,一屁股坐在待客沙发上,摇着头叹道。

“没办法,我总不能真的找一帮专家,再找两个内政部的人来吧?有那个必要吗?”马晓光闻言啐道。

“少爷,要这样鬼子也不能相信吧?再说人家正牌的故宫博物院驻沪办事处就在对面街上不远,你这也太敷衍了!”

胖子已经很久没和马晓光抬杠了,这回是真的觉得有些良心难安,便转换到忠臣模式,出声劝谏道。

“是啊!少爷,胖爷说得对,至不齐找几个中学教师也行,你看办公室那几幅颜色哪儿像文化人?”

罗掌柜一听胖子这话,也是连声附和,开始谏言起来。

“大家的担心,我能理解,也很高兴……但是,我觉得这样还是可以了,毕竟我们都是一帮弄假货的,又不指望那些东西赚钱!”

马晓光见两位精英,着实有些认真,便也郑重解释道。

“哦!既然如此,倒也情有可原。”

罗掌柜闻言,一下了然,心下稍安,便在办公桌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嗨,少爷你也是,早说嘛……害的我又紧张。”

胖子听了,一下也是心里一松,连忙解开了中山装紧锁的风纪扣,敞开衣襟,露出了将军肚子。

“所以说,这次无所谓,只要大家不犯事,随便怎么演。”

马晓光接着宽慰两位干将道。

“少爷您放心,我们兄弟一定认真做事,尽量不出纰漏。”

罗掌柜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也不敢把话说满了,只能朝尽力而为方向表态。

马晓光对罗掌柜师兄弟的表现都是满意地,当下也开始了安抚模式,劝说罗掌柜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云云。

白话了好一阵,马晓光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叫上胖子,整理好衣装,二人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故宫博物院驻沪办公室”。

出门之后,没有坐出租汽车了,两人坐了两辆黄包车去了福熙路的大成旅社。

“没办法,我们只能做戏做全套,只能住旅馆了,回那一处安全屋都太假了,这几个钱不能省。”

一回到房间,马晓光便给胖子解释道,他是怕胖子的碎碎念,说他败家,索性光棍一点,先自己把情况摆出来。

“少爷,这些兄弟们都理解……问题是我们就这样胡搞瞎搞一气,等着过年?”胖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个年怕不能过平静了。”

回到旅馆房间,马晓光神色反而郑重起来,不再像在办公室那样嬉皮笑脸。

“这些东西都很重要,都是国之重宝,长城抗战之后,故宫博物院就开始了这些国宝的南迁计划,我们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太多,太重了……”

马晓光接着感叹道。

胖子是知道任务的重要性,所以也是一边听一边认真点头,没有和马晓光抬杠。

这次为什么要让罗掌柜师兄弟出面,就是为了一起运送最后一批在沪市的国宝迁往金陵甚至内地……

国府也不都是酒囊饭袋,也是有明白人的。

中日之间必有一战,只不过时间早晚问题,这些工作必须争分夺秒,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胖子有些问道。

说实话,冲锋陷阵,抓捕日谍,他是一点不含糊,但是要保护这么一大批价值连城的国宝,他也心里有点打鼓。

“跑手续,法租界公董局,沪市华界的特别通行证,航运公司……总之一大堆事,这又赶着快过年了,得抓紧。”

马晓光一件件理着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次日一早,胖子和马晓光便像两个连体婴儿一般,一起招摇过市,四处穿梭。

忙了一天,到了下午三点一刻,大部分手续才办了个七七八八。

“专员,您别上火,这浪漫国的效率的确不咋地,不过这已经是很快的了。”

浪漫国达飞船运公司大堂,小马秘书陪着笑脸安慰着一脸不满的杨专员。

“小马啊,动作要快!国事艰难……时。”

杨专员本来想像国府一些文官那样拽点词,却脑子一下宕机,接不上话来。

“时不我待!”

小马秘书见状连忙接上,国府的脸面还是要的,何况这是在歪果仁地盘上。

“对,就是这个,时间跑得快,不及身上带。”

杨专员对自己的学识似乎很有信心,当即赋诗半首展示一下文采。

一时间,旁边办事的不光中国人,就连能听懂中文的歪果仁都有些侧目。

大家都以一种变幻莫测的目光看着杨专员。

“二位是国府内务部的?”

负责接待二人的是达飞航运公司的经理裴廷(这是中文名,法文名:Petit)。

“我是秘书小马,马参和,这位是杨专员,杨巅峰。”

马晓光郑重向裴经理介绍道,一边说还一边拿出昨天用过的蓝色派司。

“哦,不用,先生们,我们是航运公司,只负责运货,不过问政治的,再说我们有合同的,不是吗?”

裴经理充分展示出了一个浪漫国职业经理人的风度和素质,微笑着说道。

“你们合同上那些洋码字,我是不懂的,兄弟我身上可担了莫大的干系,你们可千万不要出幺蛾子……”

杨专员神情倨傲地道,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国籍或者身份而低声下气,倒是维护了国府的体统。

“您放心,您这批货物我们都会按最珍贵的艺术品对待,不会出错,另外我还是建议你们购买一份保险。”

裴经理脸上保持着职业的微笑,给客人介绍着航运公司的延伸业务。

“那玩意儿都是骗鬼的,这些家伙事要是弄坏了,兄弟我也只有跳扬子江了……”

杨专员闻言,白眼一翻,开启了吐槽模式。

从最近的局势不太平,又到长江航路的风险,从浪漫国的租界,又聊到上游的江城。

杨专员一边满嘴跑火车,这边小马秘书则仔细地和裴经理研究航运合同的细节。

好在裴经理中文流利,合同也有中文范本,要不小马秘书还真有点头大。

虽然法语他也会,但是并不像日语和英语那般精熟,这么复杂的航运合同是肯定一时半会理不清的。

听着杨专员的瞎逼逼,两位职业经理人,弄了快一个小时,方才敲定细节。

双方约定,五天后,就是大年二十八货物装船。

“这就办好了?”

拿着合同从达飞船运公司出来,胖子见四下无人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这才刚刚开始呢!”

马晓光闻言则冲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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