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紫薇向大家道:“你们到桃花寨这么多天了,我还没有请你们吃过饭,晚上到我家去做客,尝一尝我酿的糯米酒,也给我们这些深山里的人,讲一讲你们山外头的花花世界。”

大家是热烈鼓掌响应。

应紫薇家里,没有老人长辈,只有小微和小宝两个小跟班,可以无拘无束,正是工作告一段落后,欢聚放松的地方。

于是应紫薇拉上应石兰去帮忙,两人提前走了。

傍晚时分,黄道真他们提前而来。

第一次走进应紫薇家院子,黄道真就感觉有点不一样。

院子里干净清新,没有其他人家常见的农具杂物堆放,除了栽有桃树凤竹之外,还有两颗碗口粗大的枫香树茂盛挺拔,随风摇曳。

院子一侧,还辟有一小块菜园,郁郁葱葱,洋溢着泥土的芳香气息。

二楼外的走廊栏杆雕有飞凤、鸣鸾图案,全部漆成赤红、漆黑两种颜色,相间搭配,绚丽多彩。

中间正房的二楼板壁上,安放的却不是有苗族祖宗圣灵的神龛,而是一副木雕彩漆的双凤虎座鼓。

只见一对凤鸟身上系着一个双面鼓,足踏在虎背上仰首高呜,得意非常,而猛虎却驯服地卧在下面,任鸟在背上踩踏,透露着一副鸟图腾崇拜的式样。

黄道真感到很新奇。

他走到火塘边,看着紫薇和石兰两人正在忙碌着做菜,于是就站在一边观摩学习。

应石兰笑着道:“道真哥,听说你也喜欢做菜,还是什么湘菜?”

黄道真不敢多接茬了,应紫薇在一边偷偷地笑出来,那一天中午,黄道真烧给大家吃的“湘菜”实在是不怎么样。

应石兰问他:“想不想学做我们苗族人的菜?”

黄道真赶紧道:“想学想学,快给我讲讲。”

应石兰高兴起来,边干着活,边指着眼前的食材道:“我们苗家人的菜,和湘菜是有区别的,苗家菜有自己的口味和作法,讲究吃菜吃配料,吃的就是它本身的香味,和自己做的酱香味,我们有很多自己调配出来的酱和调料。”

“你想要学做我们苗家菜,首先要搞懂这几样东西。”

“那几样东西?”

“第一是腊肉,我们苗家菜的精髓就是腊肉,苗族人有隔年熏腊肉的习惯,年关杀头猪可以细水长流吃上一年。”

“与其他地方的腊肉不同,苗人的腊肉是烟熏出来的,用几百斤重的土猪,猪肉、猪头、猪脚都可以用来腊,抹上食盐、香料后,放大缸里腌制五六天,再高高地穿挂到火塘的房梁或灶头上,用烟火慢慢熏干。”

“而且腌制腊肉用的香料,都是用金桂花、毛尖茶壳、桔皮等材料经过处理后制成的,桂花性温味辛,等桂香入味后,腊肉味道清新醇厚,别有一番风味,口感很好。”

“熏腊肉的烟火,都是用秋松木、松柏枝烧的,松木木质硬水分少,燃烧时烟不迷人,松柏枝的烟火熏过,夏季蚊蝇不爬,三伏天放着不会变质。”

“一年半载下来,腊肉就成了黑油油的一块,吃的时侯要将外面的一层刮掉,半精半肥,薄薄的一片,晶莹透光,是我们苗族人和那些行走茶马古道的马帮们最喜欢的当家菜。”

“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苗家人的酸和辣,酸汤和辣椒。苗族人平常的菜主要是酸辣味道的汤菜,平时吃新鲜蔬菜或瓜豆、苗家人也要掺一些酸菜或酸汤,令人增加食欲。酸汤是家家必备,辣椒是主要的调味品,有无辣不成菜的说法。”

“酸汤是用米汤或豆腐水,放入瓦罐中3-5天发酵后做成,可用来煮肉、煮鱼、煮菜,还可以当饮料。苗家人做的酸汤煮鱼肉嫩汤鲜、清香可口,一年四季都经常做。”

“那第三呢?”

“第三就是苗家人的酸坛。苗族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腌制食品的坛子,叫酸坛,苗族人的蔬菜、鸡、鸭、鱼、肉都喜欢腌成酸味的酸菜、腌肉、腌鱼、鱼干、香肠等等。”

“苗家人的酸菜味鲜可口、可生吃、也可熟吃。苗家酸鱼、腌鱼是苗乡独步天下的名菜,可以煎、可以炒、还可以生吃,口味别具一格。”

“最后,再告诉你,我们苗族人爱吃火锅,”应石兰哈哈笑着道:“现在知道了吧,要做我们苗家菜,不懂得我们这些原料,是做不出来的。”

应紫薇道:“好了好了,都别吹牛了,可以开始吃了。”

火塘边,肉嫩汤鲜的酸汤鱼、成色微黄的小炒腊肉、香味四溢的大锅鸡、清香可口的糯米糍粑,已经令人馋涎欲滴。

应紫薇酿的糯米酒,口味香甜醇美,大家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飘飘然状态,开始听着陈金山胡侃起山外头武陵郡地面上的市井俗事,感到有趣,不时地问这问那。

小男孩应小宝也拿着一个碗,伸过来讨酒喝,他对着陈金山道:“金山哥哥,你胆子这么大,本领这么高,能带我去看走脚人赶脚嘛?”

应石兰轻轻敲了一下他额头:“小孩子夜晚别乱说。”

趁着酒兴,黄道真也来兴趣,止不住问道:“桃花寨真有赶尸客栈这种事嘛?”

应石兰道:“有的,这一带深山野岭,很多背井离乡、不幸客死他乡的人,死后尸魂无法运送回家乡,就靠这些赶尸走脚的人,去把他们的尸魂带回来,苗族人乡土情结非常重,认为人死后,如果不能将尸体安葬在家乡的话,就会变成游魂野鬼。”

应紫薇叹息着道:“曾经,桃花寨很多战死异乡的先人,都是靠这些走脚人去把尸魂领回来的。”

黄道真问道:“那传说的落花洞女这种事是真的吗?”

应紫薇道:“这真是很神奇的事情,桃花寨现在就有一位比我只大两岁的姑娘,还没婚嫁,连大巫师都说可能是落洞了,家里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桃花寨现在就有落花洞女?”

“对,她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眼睛明亮,性情纯和,聪明美丽,她现在每天不停地抹桌擦椅,洒扫厅堂,把家里收拾得纤尘不染,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

“”按照老人的说法,这个女孩子已经把自己许给了神,她现在是生活在幸福的等待中,她的心上人,已经是不食人间烟火却救人于水火的神,因此她不再会为世俗的任何男子动心,只需小心地保护好自己的美丽娴静,等待着她的神选好了吉祥的日子来迎娶她。”

“现在已经没有哪一个男子敢去追求她,老人们说,当那个日子到来的时候,她能将树叶哭下来,然后到那个山洞里不吃不喝,几天不死,会始终不渝地保持着自己姣好的容颜,最后含笑而去。”

“真的?”

“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大巫师说要选个日子帮她问神去。”

“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嘛?”黄道真道:“还有,上次你说的,会蛊术的草鬼婆的事,什么时候也带我们见识一下?”

黄道真心里想,既然都到这里了,这些千年神秘的事情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去见识一下。

应紫薇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趣,接下去我就都带你们去开开眼吧,到时候别吓坏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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