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懒洋洋的照着大地,平日里就热闹非凡的雪城今日更是熙熙攘攘,随处都是欢乐的声音,小贩们叫卖得更加起劲,行人们都穿上新衣,准备迎接为期三天的祭天大会。

距离灵羽封印靥已经过去了一万年,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冲淡人们对灵羽的感恩和敬仰,反而形成了祭天大会这样纪念灵羽的盛大活动。

祭天大会每五年举行一次,由四个国家的国君轮流主持,四国分别为东临、北燕、南诏、西晋,不能有任何差错。

一万年来,人间一直保持四国鼎立的局面,即使改朝换代也无法改变这种局面。这其中的缘由就是灵羽当初封印靥时为了维持天地秩序以陆地的四角为基准将靥封印,但这封印并不牢靠,而陌川作为三界实际的掌权人,将四国的皇宫设为阵眼所在,旨在以强权压制靥。

靥是人的心魔聚积所产生的怪物,也只有内心最为强大的人才压得住它的气焰,而皇帝通常就能做到。但人间战争不断,改朝换代的常有的事,每每爆发大的战争,封印也会跟着松动,因此他一直留心四国的平衡,牵制着各方东向,一万年以来竟真的一直没给靥翻身的机会。

而今年便是在东临的都城雪城举办祭天大会,随着夜幕降临,雪城灯火通明,街上人流涌动,无不期待着大会开始。

百姓之所以如此激动,很大程度上在于每次大会都要由国内最美丽的女子来扮演灵羽,而这次扮演灵羽的是东临的三公主。

这位神秘的三公主传言聪慧非常,貌美无双,更吸引得百姓津津乐道的是,在她出生时天有异象,从未下过雪的雪城六月飞雪,真是十足的稀奇。要知道,这座城市之所以叫雪城就是因为这里从未下过雪。

空中传来阵阵鼓声,预示着大会即将开始。二十名鼓手齐齐击鼓,打出震天的节奏。由十几名得道的仙人将声音传播到东临乃至天下的每个角落。

祭天台坐落在雪城近郊,巨大的圆台有近百尺之高,分为三层。第一层为名门贵族、文人雅士落座的地方;第二层为各国皇帝、妃嫔,大臣元首落座之处;而第三层则是祭天所用的透明平台,几乎雪城所有人都能看到台上的场景。整个台子泛着冰雪似的寒气,为整场祭祀的仪式平添了几分肃穆和悲伤。

大会有条不紊的进行,明真上仙在讲述灵羽圣女封印靥魔的故事,随后又请人宣读四位皇帝的功绩,由在座的神仙进行考核,这些也是陌川管理人间的一些办法。

而在此期间第三层的祭台上空无一人,独留一颗拳头大小的晶莹发光的夜明珠,这是圣女灵羽的法器月华,在封印之战中耗光了能量,同夜明珠无二,只有祭天大会才会拿出来。

突然,鼓声停止,祭天台上灯火全部熄灭,只见那月华温润的光芒。叮铃,只听一声银铃的响声,女子自黑暗中走出,踏上那五百级通往祭天台顶峰的台阶。

她一袭九尺长裙,透过薄纱似的月光只见梦幻般的背影,身姿摇曳,这正是东临三公主千音羽溪。

羽溪摊开手掌,月华便飞来稳稳地落在她的掌心。幽幽的冷光映出女子绝世的芳华,她的脸上波澜不惊,从容自信,清冷的气质与九天高台再配合不过,不过总是太孤独了些。

当她踏上第三层祭台的那一刻,清风将她的长发吹起,束发的红绸随墨发一起飞舞,祭台在她脚下发出莹莹白光,她转身面对所有人,月光、珠光、荧光一起照亮她绝色的面庞,仿佛那个至高无上的圣女又回来了,没人能够把目光移开。

羽溪只用红绸束发,额前用紫水晶点缀,薄施粉黛,轻点朱唇,凤眸里透出清冷的光,好似她本该这样在高处睥睨万物。

她用手捧起月华,它便自己悬在祭台中央。良久,羽溪水袖一扬,乐师们就奏响音乐,鼓声铿锵有如雷震,激烈的乐曲压迫着在场每一个的心,羽溪随着乐声起舞,衣袖翻飞间,从未经历过灾难的人们仿佛回到一万年前的那一天。

这支舞是后人模仿灵羽圣女以身祭天,封印靥时的姿态而创作的,因而羽溪的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极致的决绝,强硬而不可抗拒。但仔细品味就会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独立于九天之上,淹没在雷鸣般的鼓声中,显得那么孤独而脆弱。

这是羽溪自己的理解,原舞是英雄般果敢的动作,但羽溪不觉得她是坚定而无私的,一个女人刚刚从一个地狱里出来,她本有最高的身份,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可被一份责任压着不得不牺牲自己。那时的灵羽该是多么的悲哀而无助,她甚至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她赔上性命守护的世界在时间的打磨下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舞毕,掌声雷动,灯光重新亮起,羽溪悄悄退场。所有沉重的乐声停止,历史重新褪去了它的颜色,从这一刻开始,平凡的人们带着祝福,尽情地狂欢。

羽溪回到寝殿的时候已是深夜,她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太累了!羽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自己被父皇逼上台,还不知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明天一定要见父皇问清楚,羽溪脑子里一团乱麻,胡乱地想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次日,东临帝千音诚在宫中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宾客。前殿中东临帝千音诚坐于主位,在场的有各国皇帝以及来使,后宫中的人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活动。

是以,羽溪心中虽有诸多不安,也只得在偏殿等候,希望能第一时间见到父皇。

殿中,四国的首脑们一起商议邦交大事,其中最具争议的便是东临与北燕的战事,北燕是四国中领土最大的国家,占据整个大陆的北方,其南分别是东临与西晋,北燕与东临接壤之处有一片无人接管的草原,而此次战事便是为了争夺这片土地。

北燕帝态度桀骜,向千音诚道:“碧落草原在百年之前虽说是你东临的领土,可是早被我北燕攻下,你我二国皆不善游牧,这草原向来只有西晋的人偷偷放牧,东临君又何必执意攻打我北燕?”

不待千音诚回话,西晋帝便道:“北燕君此言差矣,我西晋自古游牧为生,从前皆与东临签订协议,许我西晋可在雪灾或干旱之时到碧落草原放牧。而北燕却驱逐我的子民,只是碧落草原无人监管,盗寇横行,严重影响各国商路,实乃不义之举。”

千音诚这是开口,缓缓地道:“碧落草原现已在我东临之手,若非你国大将楚清风用兵如神,顽强抵抗,你北燕南境大半都将沦陷。”

北燕帝气结,暗自咬牙,又听到千音诚低缓的声音:“北燕君登基三年,国内天灾人祸不断,君不但不好好治理,还放任流民入我东临,朕不忍百姓受苦,便攻打北燕,望北燕君长些记性才好。要知道如今你可还没有得到天上那位的认可。”

北燕帝惊出一身冷汗,其他两位皇帝也十分震惊。魔尊陌川会对每一位皇帝进行秘密的考核,他会在合适的时间亲自和皇帝会面,如果能得到他的当面认可,基本上说明这位皇帝可以在皇位上高枕无忧了。

四位皇帝只有北燕帝资历浅,其他两位皆在千音诚手上吃过亏,对他颇为忌惮,却也是没想象到他竟能探听到如此机密的事情,这该是有多么强大的情报网,他们看着正品茗的千音诚不禁打了个冷颤。

北燕帝硬撑着说:“北燕有奇将,如何会再惧怕东临,东临君未免有些托大了,该沦陷的是你东临北境才对。”

千音诚禁不住笑了,幽幽地道:“行军打仗不是只靠将军,你国只剩残军,能死守已是极限,何谈攻打东临,北燕君可莫要说笑。”

南诏帝也附和道:“我们四人虽说皆是国君,可也不得不承认东临君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盛,北燕君还年轻,可不能轻举妄动。”

千音诚放下手中茶杯道:“北燕名将楚清风善出奇兵,是不可多得的统帅,假以时日必能将北燕三军打理得井井有条,朕在此恭喜北燕君能得此良将。”

北燕帝心中燃起怒火,国内人民便是将楚清风视为救世主,不知有皇帝只知道大将军楚清风,这已经让他很上火了,千音诚竟也给他如此高的评价,让他如何不气。但想起临行前母后的叮嘱,只得耐下心来,道:“既然如此,不知东临君打算何时退兵?”

千音诚依旧面带笑容,回答说:“朕也正有退意,不过碧落草原朕要定了,贵国南境流寇也望北燕君尽快处理,否则便莫怪我国代为出手。不知北燕君是何意?”

“这是自然,朕还有一个请求,朕新以皇后之礼迎娶东临三公主,不知东临君可否舍得?”

千音诚心中早有成算,但亲耳听到燕铭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暗骂,但长久的政治生涯使得他无论在何种境地都能做到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爽朗地大笑,复道:“北燕君莫要说笑,羽溪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她的婚事可不能随便,只有最优秀的青年才够格做她的夫婿,贵国那楚清风将军朕见过,正正合适。”

北燕帝气极了,狠狠地咬牙,又是一个将他与楚清风相提并论的人,凭什么?明明他才是北燕最最尊贵的人。

其他两位皇帝扯扯嘴角,时隔五年又见识了千音诚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颇为同情的看了北燕帝一眼。

但是两国实力悬殊,北燕帝硬生生答应下来。本想调戏一番东临帝让他没脸,却不想千音诚上赶着将美人送到了自己的死对头手上,燕铭觉得千音诚是故意在给他找气受。

宴会最终在北燕帝的恼恨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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