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皇宫的园林里,千音诚正在垂钓,忙了好一阵子,终于抽空给自己放了一会儿假。

羽溪陪在他身边,垫着一张毯子在阳光下席地而坐,将胳膊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抬头远望,放空大脑。

园林的风格很接近大自然,看不出人工修饰的痕迹。春日的阳光正好,洒满湖面,波光粼粼,像是铺满了一地碎金子,看久了会有迷幻的感觉,好像渐渐远离了人世的生活,到了异世界。

父女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似的,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各有心事,可四周的气氛却轻松又惬意。

每到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非常相似的两个人,一脉相承,血浓于水。

千音诚偏头去看羽溪,年轻的美丽的女儿,聪慧又通透,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乖,好像会永远顺从,可千音诚明白这只是具有迷惑性的表象,她骨子里是一个多么纯粹的人,她从来就不喜权利,渴望自由。

千音诚有时会感到心慌,这样自由的随时会飞起来的灵魂,他又能束缚到何时?

“你有心事吗?”良久,千音诚轻声问。

他的语调和缓,就像是聊一件轻松的事情,带着关切的情感,不会激起任何的反感。

羽溪眨眨眼,轻轻地笑了,道:“有一些思绪,乱乱的,我自己也抓不住,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这次的战事有关?”

千音诚不觉得这无关紧要,羽溪变化很大,记得以前她是没有办法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不耐烦,也不觉得无聊。

他不认为这是多么好的事情,这说明他的小公主长大了,有了烦心事,也有了压力,所以需要这样的平静的时光来放松,来思考。

羽溪垂眸,道:“有一些,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千音诚闻言稍微靠近了一些,眼神里也多了些探究的意味:“不止这些,感情出问题了?”

羽溪脸上一僵,而后面带犹豫道:“父皇,这些我能解决。”

“楚清风欺负你了?”

“父皇!”羽溪被激到了,顿时羞恼不已,心思转了几转,终于下定决心,迎上千音诚的目光道:“他没有欺负我,还有,您能不能给我留一些余地,很多事情我没有想好,不知道怎么表达,可您总能把那些东西早早地挖出来,然后给我做好安排,铺好道路,而我除了顺从别无选择,因为您总是想的周到,为我好。

可我不愿意,您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差劲,很么都做不好,什么都要靠着您,就好像我还是个小孩子那样,都没有自主生活的权利。

父皇,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真的挺伤人的!”

羽溪说完,又觉得内疚,内心十分复杂,但是有关楚清风的事情,这是绝不能泄露的秘密,连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如果告诉父皇,可能会陷楚清风于不义之地,可若是不说,她自己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她都不能说服自己不介意,又如何让父皇不插手?

“可以前你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千音诚一愣,心情复杂,酸酸的,涩涩的,他不能确定那是否就是所谓的委屈。

这些话,她不是一时冲动才说,而是憋在心里很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以为可以一辈子都不说。一旦说了,父皇免不了要伤心。

“父皇,可您说过要我长大了,要自己飞的,我不想永远活在您的庇护之下!”羽溪说。

羽溪的态度极其坚定,这是她第一次在父亲面前直白的,理智的去解释自己想法,向他保证。

她说:“那是我自己的爱情,我觉得我可以解决,毕竟我们是相爱的,只是还需要时间。相信我,父皇,我是您的女儿!”

千音诚看得见羽溪眼中的坚定,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某种执拗的神色,她在向父亲保证明,她可以把控自己的人生。他看得见,在那背后,是一个强大的灵魂。于是他相信,他的女儿,绝不会轻易言败。

“好,父皇相信你!”

千音诚莞尔,抬手按上羽溪的肩膀,略加了一些力道,像是放了一些责任在上面,让羽溪心头一紧,转而又更加坚定。

时间不早了,两人收拾收拾就该回去了。

在路上,千音诚谈起这次的战事,这是绝无仅有的胜利,作为东临的皇帝,这场战争的发起者和谋划者,千音诚脸上难得带了些得色,意气风发。

羽溪也为他高兴,道:“父皇,前线送来战报,镇北将军已经带了二十万人马回国,按照情报传递的速度推算,最迟后日,镇北将军就能进京面圣了。”

“都部署好了?”千音诚问。

“是的!”羽溪回答。

“只是女儿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漏了些什么,这次的战事,是否太过顺利了些?”羽溪忍不住说,她这几天看着递交上来的消息,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千音诚闻言不禁皱眉,正色道:“不要放过任何你觉得有疑点的地方,放手让人仔细去查,你没有亲身经历战事,单从字面上看到的描述背后很可能是一场腥风血雨,因此,相信你的直觉,真相往往就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儿臣明白了!”羽溪也认真起来。

当两人走到后宫的道路上时,皇后迎面而来,她神态端庄,背后却跟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乌黑的甲胄,铁青的面孔,腥红的眼睛。

“靥!”羽溪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对面的皇后听到。

只见她神态如常,只是看到羽溪诧异的表情时,讥讽地一笑,十分不屑。

“皇后,你不解释一下?”千音诚目光如剑,这一刻,他毫不掩饰他锐利的锋芒,直指皇后。

“呵!这是送给陛下的惊喜!从现在起,你和你心爱的女儿,就落到我的手里了!”皇后轻笑着走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痴狂,有如魔鬼,肆意地打量着千音诚,像是在看猎物。

她没有用敬语,准确的说,她已经不在乎了。

“父皇!”羽溪小声叫千音诚,她免不了的惊慌,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可怖的有如鬼魂的邪恶之物,但那种危险的感觉依旧惊心动魄。

千音诚于是挡在羽溪身前,诚保护的姿态,他看起来依旧镇定。

“宫里的侍卫呢?”千音诚问。

“他们太碍事,都解决掉了!”皇后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们两个享受美好的休闲时光的时光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吧?在这期间,这个皇宫,成了你们父女的牢笼,而曾经,这是我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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