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一个被保险事业耽误的大触。

他好像是真的在认真的教靳笙和陈娴昀拍照,而且他是真的很专业。不是说他教的格外学术,而是都实用,拍出来又好看。

——说起来,李想,能挣多少钱这是个未知数,可他会做饭还有技能……就算是李想脾气略微阴晴不定,但是想来陶梦和他生活真的是十分让人羡慕了。

这是陈娴昀第一次知道不用美颜,人也能拍的格外好看——拍的不是怎么都好看的靳笙,拍的是柴玉鲲。河边人挺多的,但是李想一调相机,只拍了柴玉鲲的上半身,背景只是给周围的建筑只留了个尖儿,嘿,还真有清秀少年独自流浪的感觉。结果就是,李想教她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有种今天回家要下单买个相机的冲动。

得知陈娴昀的购物冲动以后,李想真是表情复杂:“你初入社会,相对来说相机很贵的,你还是安心工作,等等再说——你要用我那里有一个陶梦的,入门级,你先拿去用,练好了再买。”

阿鲲和靳笙也是这样说的,只不过说了没几句,这俩人就一边撸别人家溜出来的狗子了。

陈娴昀听来,算算自己口袋里的钱,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

“娴昀,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众人回头,说话的就是姥爷。

还没等陈娴昀介绍,李想就说:“同事,下班了出来玩儿。”

“小伙子相机不错。”姥爷说,凑近看了两眼,“很舍得,看起来保险业很挣钱。”

“说笑了,大爷,我是家里有钱,工作也就做的一般。”李想说着,扫了两眼姥爷的身后。

——何欢何喜并不在。

陈娴昀这时插了嘴:“李想,你占了平时大爷的位置。”

姥爷摆摆手:“没事儿,哪有什么地儿不地儿的,人类只有土地只有使用权,没有土地的所有权——诶,娴昀,你也算是交到朋友了,工作没白干,好样的。”

陈娴昀略微笑了笑,心说,阿鲲还行,其他两位,伴君如伴虎,但是她说出口的是:“何欢何喜呢?”

姥爷指了指家里,然后把手背在身后,相机也拿在手里转到身后去了:“他俩先干会儿活儿,一会儿就下来了。”

而李想还是不言不语地给姥爷让了地方。

陈娴昀借机介绍道:“这是我领导,李想,那边撸别人家狗子的是靳笙和柴老师。”

“靳笙,这名字挺熟的。”

“晋升嘛,好兆头,工作顺利的意思。”李想插了嘴,他看着姥爷的相机,又问:“大爷也喜欢摄影?”

“不敢当是爱好,一般的相机随便的拍,没什么技术,全凭经验,以前在照相馆工作,习惯罢了。”姥爷说着,叹气。

李想没说话,他往后稍了两步,一直看着姥爷。

说起来,李想是大眼睛双眼皮的没错,微微有些金鱼眼的,但是胜在和其他年轻直男不同,他知道保养和打扮。所以李想那一双眼睛反而水汪汪的,清澈得很,如果他没有开始脾气古怪的时候,倒也是个可以看作纯真少年的主。

但是此时,看着姥爷以后,眼白和眼黑,反而界限模糊,有些像是翻滚的乌云。陈娴昀以为李想而后的脸,会是雷霆一样愤怒,结果不想,竟是乌云化雨——李想,竟然落下两行清泪——可转瞬,李想就双眼清明起来,他抬起手想要擦眼睛。

结果正好姥爷回头,他问:“迎风流泪吗?”

“好像是。老毛病了。”李想说。

姥爷递过来一张手帕:“不嫌弃老头子就用这个吧,怎么说也应该是比袖子干净。”

“谢谢。”李想说着接过姥爷给的手帕。

李想抖开了那张手帕,然后擦眼睛的时候又掉了两滴眼泪。

陈娴昀看清楚了那张手帕,很老了,都已经有些洗毛边儿了,不过因为是手作绣花,而不是工业印花,所以看不出大概的年份。因此,陈娴昀想,应该是意义重大吧。

“要早点回去吗?”陈娴昀问李想。

“那倒不用啊。”李想说着,指了指裤兜里的手机,“陶梦今天依然不回来,自己在家呆着很无聊诶。”

说完,李想又说了一遍,强调道:“独居真的困难,她就是出去玩儿,又不是不回来,我就已经……怎么说,回家都五脊六兽的了,做饭没想法。”

陈娴昀笑了一声:“你是想要陶梦帮你想菜谱吧?”

“不能这么说,家里有人好歹有个动静,吵架也是动静。”李想说着叹气,摸出了自己的打火机和烟……结果烟只剩个盒子,就又塞回去了。

姥爷叹气一声。

“姥爷!!!我们来了!”

陈娴昀循声回头,就叫何欢何喜就从街那头过来了,可谓说是遥遥相对……不过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兄弟两个特别谨慎,站在斑马线那头来回看车,才迈出了那一步,何喜在后,何欢在前。可是,停在这条路上方向的一辆车,却溜车了,全速俯冲下来——

“何喜!”陈娴昀叫出声了,想要何喜拉一把何欢。

何喜自然是反应快的,他拉了一把何欢,但是他们两个人还是被刮倒了。

——姥爷已经冲过去看自己两个孙子了。

说起来,虽然大家都很紧张,但是兄弟俩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大的事儿,何喜就是胳膊上有些擦伤……而何欢,他说自己的胳膊很痛。

“疼!真的很疼!”何欢能自己坐起来,却疼出了眼泪,他的脸,憋的通红。

李想摸了摸说:“应该是要到医院看一看。”

“那车!”姥爷指着那辆已经缓缓停下的车。

闻言是阿鲲先反应过来的,他带上手套,去看那辆车,上面有很多雨落留下的泥点……结果他一拉车门就打开了,里面都是灰尘,无人驾驶,也还是熄火的。

“看来是要咱们公司理赔了,没有人,也熄火,还没有上牌照,”——阿鲲叹气,又看了一眼挡风玻璃——“年检,还是前年的事儿。”

“不管了,咱们先送他们去医院,陈娴昀你记得车上给客服说一声,把这案子报上,医院那边结束了,就可以去理赔了。”说完,李想架起了何欢,把兄弟俩放进了车里。

姥爷自然也被请进入了。

“人坐不下。”陈娴昀说。

“阿鲲、见风还有靳笙会留下来,看现场。这事肯定是有人搞的。”李想说着坐上驾驶座扎上安全带。

陈娴昀她坐上副驾驶,也扎上安全带:“我现在能坐副驾驶了吧。”

“废话,来的时候赵见风没坐吗?”李想说完就启动了车子。

而陈娴昀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顾着孙子的姥爷,然后小声问李想:“是你做的?”

“没必要。”李想哼了一声,似乎是对陈娴昀的无端怀疑表达不满。

陈娴昀就不再说话了。

李想透过后视镜看着姥爷:“老爷子,去普通人的医院可以吗?”

姥爷愣了一下,然后说:“可以,他俩没关系。”

“所以兄弟俩真的是双生鲛人?”李想问。

何欢何喜两人沉默,唯有姥爷叹气:“是呀,他俩长这么大,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何欢的腿……?”陈娴昀问。

结果李想摇摇头。

陈娴昀也就不问了。

一时间,车里能听到的只有何喜倒吸凉气的声音。

何欢却说:“我的腿,还真就只是简单的意外,因为是我自己爬楼梯的时候两阶一步,踩空了,寸劲儿,滚下来以后,摔断了腿。那时候正好长个子,等恢复过来以后两条腿就不一样长了。”

“抱歉。”陈娴昀说。

何欢却一脸坦然:“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但是,今天这个事儿,我觉得是真的有人想害我和我兄弟。”

“你放心,今天这个事儿,我们公司肯定摆平,毕竟我们保险公司,就是保障你们哥俩这样的人生风险。”

“那先谢过。”何欢颔首。

可是姥爷却说:“哎,可是何欢,自从你出事以后,我就再也没交过保险了。”

“没事儿,这几年都现价垫缴的,还有效,没失效呢。”陈娴昀安慰道,“不过我想知道,当时,姥爷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交了呢。”

“因为保险都是骗人的,”姥爷说,“那个业务员骗我——不是你们公司的。”

李想“啧”了一声。

陈娴昀:“怎么个骗法儿?”

“他和我姥爷说,他们公司的保险可以一份保险保我和我兄弟,我姥爷当时买保险买的上头,就签了。

“结果我出事的时候去理赔,发现,那只是把主险的健康险给了我,附加险的意外给了我弟弟,而刚刚好,出了意外的是我。”何欢解释道。

“文字游戏。”陈娴昀说——其实陈娴昀有更多的话要说,想要骂人,觉得这个业务员,真是为了挣钱,什么都做,操作太骚。但是这么说,可能就是伤口撒盐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的人可能会觉得,说的人是没法说他们太傻太蠢,所以才这么说。所以陈娴昀最后只是这样说。

“对,文字游戏。”姥爷笑了笑,“而且当时我是要儿媳去理赔……因为这个事儿柜面的人还给儿媳脸色,哎,儿媳很辛苦的,我虽然是投保人,但是她都想着法在事后把保费给我的。结果她还因为我受了委屈,真是老了,没用了。”

何欢拧起了眉头:“妈说了这事儿不怪你,这种文字游戏稍不留意都会上当的。”

姥爷听了呢,只是付之一笑,看起来,根本没有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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