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五,于霏收拾好行李和陈三愿腻歪了一会后各自乘车回家。

立秋已过,一天比一天黑得早。于霏到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爸爸到车站来接她,身边站着只到他大腿根的于零,一只手拿着冰棍,一只手牵着豆豆的狗绳。

于霏刚下公车,就看见爸爸长颈鹿一样仰着脸张望,一看到她,满脸的霜冻都化作潺潺笑意。

豆豆显然也看见她了,像是终于来了个能告状的人,委委屈屈又略显激动地打了一下地板,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爸爸对它没什么耐心,低吼了一句,“闭嘴!狗!”

于霏忍不住笑,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爸从来就没叫过这些带毛生物的名字。亲娘以前养过黑虎,乌龙,拉拉,咪咪,他都没叫过,到了有必要的时候,就喊一声“狗”“猫”,它们也能听懂。

于零笑了,咯咯咯地像只母鸡。豆豆愤怒地一阵狂吠,又被训斥了一声,“再叫把你扔在外面!”

灯火璀璨中,爸爸拿着于霏的书包,于零牵着狗,于霏两手空空地一蹦一跳跟着他们回家。

吃过晚饭之后,于霏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跟着爸爸一起看新闻联播。

“周天你表哥结婚,你和于零去喝酒,周一早上爸送你去上课。”爸爸靠在沙发上,眼睛瞅着于霏语气温柔。

每次他只要露出这样慈爱的表情,于霏的说‘不’神经就自动断开连接,所以这回也没有例外。

“那我呢?”于零问。

“你什么?”

“谁送我去上学?”

“你妈送你去。”

“哦。”于零没什么表情地扭开头,随后一巴掌拍在正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豆豆,不高兴地让它走开。

亲娘出来倒水刚好看见有人欺负她三儿子,大吼一声,“打人家干嘛咧?真的是!豆豆,过来!”

于零:“”

到了周天,于霏穿上衣柜里唯一的一条裙子,跟着爸爸去赴宴。

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参加这些酒席,从小到大都是。

那些许久不见的亲戚会端着一杯啤酒或者白酒或者红酒,远远地走过来就开始笑着锁定目标,拍拍爸爸的肩膀,再装模作样地看看她和于零,“还有谁比你有福气啊?啊?女儿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做媳妇啊?”

这句话从她满10岁开始就陆陆续续地能听见了,这么些年了,也没人换句台词。

吃到一半的时候,陈三愿发了一条微信给她,问她为什么今天没有来。

于霏简单地回了几个字就急急忙忙地站起来端着椰汁看着新娘娇羞地开始叫人。新郎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却依旧跟身边的人一脸严肃地说,“啧,你跟我说这些话,我们兄弟什么交情,你敬的能不喝?喝!”

于霏突然想到了阚铎。

将来的某一天,他也要穿上正式的西装,手臂上会挽着一只戴满了金镯子金戒指的手,然后站在所有人面前,冷着一张俊脸推杯换盏。

想到他那张棺材板一样的脸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自己握着玻璃杯的手上,指甲盖儿圆润修长,还算漂亮,就是秋天到了难免有几个毛刺看起来不太美观,但问题不大。

于霏眯了眯眼,恩,就算戴满了金戒指那也是顶漂亮的一双手啊

好不容易把这两尊大佛送走,于霏的屁股回到凳子上。一扭头就看见坐在爸爸旁边的大婶拉着他的袖子很亲热地在聊着什么。

爸爸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还早,还至少得5年,才高中”

于霏拿起筷子戳了一下碗里的九节虾,哼,5年,5年之后天才知道阚铎在哪里啊!那时候同桌交情也都淡忘得差不多了,得用什么手段才能把他骗来她的婚礼当她的新郎啊?

转念又想起了黄昏下的那个拥抱,轻叹一声,那个梦,美得就像在拍婚纱照啊

于是这顿饭吃的,内心里又多了不少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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