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飘蓬,天色已晚,有二人躺于无人知晓的林中深处,那就是张玉国和柯江南,

张玉国跟柯江南聊的是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究竟是为了谁而受伤,为了谁而甘受苦楚,而这也是张玉国给柯江南出的难题。

难题的具体内容是关于战斗究竟是为了谁,战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甘心忍受伤痛的他又是为了谁而卖命?

而柯江南知道张玉国定不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他在战争中屡次险死还生的几次战斗之所以能安然无恙,是因为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张玉国!

见张玉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知道张玉国极有可能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苦闷的甚至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由有些替他担心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个人脸上永远是一副平平淡淡的笑容,他的脸平淡无奇,算不上帅,却有一丝大多数自认为伟丈夫的男人都没有的男子汉气概。

而此刻的他在柯江南的眼里却变得异常英俊,柯江南对这张面孔感到熟悉而陌生,似曾相识燕归来,父亲,怎么会是父亲?

父亲他不是……

张玉国慢慢走了过来,柯江南望着那张脸,记忆中早己模糊的父亲身影渐渐与眼前这个“张玉国”的面孔重合起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诧:“父亲,这么多年,您难道一直就在我身边吗?又为何不肯与我相认呢?孩儿何错之有,竟让父亲如此厌弃,还是父亲您有何苦衷?”

张玉国闻言大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有这样的想法,叹息道:“你是我的孩儿,全天下的人父亲都可辜负,除了你们娘俩,父亲再也没有别的亲人,我又怎会厌弃你呢?”

接着又苦笑一声道:“父亲的确是有苦难言,而这个难言的苦衷便是与父亲身上的伤痕有关了,我的妻子,你的母亲还好吗?她跟了我,我还活着,她却犹如被立了贞洁牌坊一般,守寡多年,成为荒诞不羁的笑话,一个丈夫还活着的寡妇,滑天下之大稽,是我负了她呀!”

说话之间,两行泪珠夺眶而出,一声长叹,既己许国,何以许卿,艳儿,不要怪我,下辈子我还娶你做老婆。

柯江南慢慢的向张玉国靠拢,将整个身躯贴近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暖的不是他的身,而是他的心。

他的眼神扫过眼前这个在身边自己多年却始终未曾相认的父亲,不经意的露出一丝怜悯,父亲他多年来不得相认,母亲她日日以泪洗面,自己身为他们唯一的儿子,却不知该如何告诉母亲这个真相,若是装作不知道,默不作声,自己又该情何以堪,母亲太苦了,她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来的……

“父亲,我是您的儿子,您对不住母亲,恕孩儿不孝,您有罪,该弥补罪孽了,是时候应该回去见见母亲了。”

张玉国很想装作没听到,可是看着儿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身为人父,本当以身作则,儿子长大了,懂事了,自己更该做个好榜样。

欣慰的笑道:“好好好,孩儿终于长大了,知道孝顺自己的母亲,父亲身负重任,而目前的任务尚未完成,待到功成之日,自当负荆请罪,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柯江南满意的笑了,一想到那时光景,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流,熨烫着多年受伤的心,良言一句三冬暖,父亲的承诺让他感到无限光明。

……

……

镇北王府内,星辰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而这个消息对于王府的每一个人不啻于晴天霹雳,甚至让王府中人感觉末日来临,工作不好找呀!

一旦王府的继承人出现问题,残疾了的楚天意很显然不符合天上帝国法律继承爵位的标准,而唯一的继承人只能是楚星辰,而待楚老爷子百年之后,没有了继承人的王府,有可能被削去王号,自己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也是从此刻开始,上至一手遮天、全权管理府内事务的王府大管家,大致卑贱低微、只能负责洒扫修剪花草的府中小奴婢,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纨绔败类甚至是他们眼中的人渣的重要性,竟然是他们真正的保护伞,那可是自己铁饭碗的保障。

所有王府中人,内心祈求不已,甚至有人双手合十,求佛祖、求观音菩萨、求太上老君、求玉皇大帝……各路神仙纷纷求遍,唯恐神仙们觉得自己心不虔诚而耽搁了少爷的病情,老爷保佑呀……

床上躺着一个断了手臂的人,旁边围着一大群人,如何治疗伤势,楚霸天倒是颇有心得,生死边缘,尸山血海趟过无数次都没有皱过一丝眉毛的他。

此时,双臂却微微颤抖,原本只是微微佝偻的身躯,只是银中带白的头发,只是微微瘦削的身影,整个人的身躯都彻底的驼了下去,银色的头发也彻底的花白了,那瘦削的身影看上去更老迈不堪了,似乎风轻轻一吹,便能彻底的将其湮灭于人世之间,不留一丝痕迹。

楚天意双眼湿润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只感到自己的心中隐隐作痛,此刻的他无法想象自己父亲的心情,十年前的悲剧,又一次的重演,五年前的惨事,再一次的现世,而今天……唯一的孙子被砍了一臂,血流不止,昏迷不醒。

楚天意看了一眼父亲,转过头去,不忍再睹,到底是父子,彼此都有默契,楚霸天一下子就明白了儿子的心意。

“星辰,星辰还有救,只是……唉,不管了,无论如何,谁都没有拦我的权力。”楚霸天喃喃自语道,咬字却咬得很重,立刻召来管家老李,对他秘密吩咐道。

不知是想到什么,却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笑声遏制不住,于是老人家无所顾忌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惨烈更有激扬,回光返照还是欣喜欲狂,没人能说的清……

……

……

钟鼓司的钟声悠悠敲响,偌大的京师上空余音袅袅,这是皇帝召集大臣朝会的钟声。

皇宫大内之所,勤政殿不远处的御书房里,一身明黄龙袍的当今皇帝陛下在欣赏眼前的这幅澄江山居图,澄江两岸峰峦坡石,似秋初景色,树木苍苍,疏密有致的生于山间江畔,村落、平坡、亭台、渔舟、小桥等散落期间。

曾有位名传天下的书法大家曾言,“展之得三丈许,应接不暇。”

他在帝都看此画时,竟觉得“心脾俱畅”。

而这幅图确给人咫尺千里之感,无论布局、笔墨,还是以意使法的运用上,皆使观者不能不叹为观止。

又正如某个著名的书画家,一州画派的开山祖师,后来成为天上六家之一的大家曾言,“所作平沙秃峰为之,极苍莽之致。”

而此时,这幅《澄江山居图》早在先帝时被征入宫,先帝见到后爱不释手,把它珍藏在身边,不时取出来欣赏,并且在六米长卷的留白处赋诗题词,加盖玉玺。

而当今皇帝与先帝父子二人皆对书法造诣颇深,尤其钟爱这幅《澄江山居图》,连皇帝最喜爱的明月公主若没遇到皇帝心情正好时,若没经过皇帝的同意之后,莫说触摸此图,等闲都不能见到此图。

而正是这样的一幅图,却成为了星辰唯一的救星,此图有大机密,连皇帝自身都蒙在鼓中,唯有楚老爷子早年曾遇到可遇不可求的机遇,知晓这世间的隐秘,方知此图另有玄机。

而此刻,为了救唯一的孙子,楚霸天老爷子是豁出去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更何况只是区区的一幅图呢?

时间已到,朝会结束,许多大臣还没走出宫门,听到钟声后不由一愣,陛下不是说今日身体不适,罢朝一日么?

因此,由司礼监掌印魏进忠宣读圣旨后罢朝,好好的又突然开什么会?

来不及多想,大臣们顺势便转了个身,纷纷朝奉天殿走去。

勤政殿龙椅上,皇帝陛下一反常态,一幅悲愤抑郁的模样,表情相当沉痛,沉痛里带着无限的回忆,眼眶甚至泛了红。

满殿大臣八竿子也摸不着头脑,大感疑惑不解,只是陛下没有先开口,只能静静的注视着他,满头雾水的等着他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陛下仰天长叹口气,道:“金衣卫指挥使杨斌何在?”

杨斌出班俯身跪倒在地道:“启禀陛下,臣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心头一紧,金衣卫指挥使,陛下这是何意,莫不成又有哪个混账王八蛋惹到了陛下,以致陛下龙颜大怒……

杨斌抬头挺胸,一脸正义凛然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模样,瞧得文武百官等人一阵反胃,百官你瞧一瞧我,我瞧一瞧你,发现彼此的目光露出同样的嫌恶鄙夷,众人目光交会不由一愣,接着浮出惺惺相惜之色,有了这个共同的敌人做靶子,大臣们纷纷决定摒除政见,亢瀣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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