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百里长安的腿不太方便,是以她走得很慢,罗盛和凌昌瞧出来了,不由的对视一眼,各自蹙起了眉头。

李进知道缘故,但没想着这么久了,这伤怎么反而有点加重的趋势?

待百里长安坐定,凌昌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老臣无能,有负先帝重望,还连累长公主……老臣该死啊!”

闻言,罗盛跪地行礼,“老臣愧疚,请长公主治罪!”

“相比起那没骨气的,你们两个老头子算是挺硬气了,不算晚节不保。”百里长安摆摆手,“起来吧!”

罗盛起身,凌昌却是跪地不起。

李进说了,长公主是因为他才进的云里村,差点死在了云里村,这件事……他凌昌罪责难逃,实在是心内愧疚。

“刚夸你骨头你,怎么还腿软了?”百里长安睨了紫嫣一眼。

紫嫣上前,弯腰搀起了凌昌,“长公主马不停蹄的赶来,可不是等着您跪地不起的,这广陵府的事儿还没完,凌院判难道不想看看,什么叫善恶有报?”

凌昌愣了愣。

“长公主?”罗盛上前,“按照您的吩咐,抓的抓,放的放。”

百里长安笑了笑,“很好,要给广陵府的百姓一个交代,也得给朝廷一个交代,可有时候,百姓好交代,朝廷……却是难啊!”

那左玉堂的背后,可是先帝五子,现如今的隋王百里元琮的人,在朝廷上亦有不少人,若是真的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百里长安。

为什么?

因为她是女人,因为她顶着牝鸡司晨的污名,所以她才不会那么蠢,蠢到给他们留个把柄,留个清君侧之名。

凌昌是院判,很多事情自然不清楚,但罗盛是大学士,文官有文官的心思,自然明白百里长安的顾虑。

“把人都带上来吧!”百里长安一开口。

软椅落在檐下,百里长安拂袖落座。

血淋淋的两个人,如同一堆烂泥似的,被人丢在了院中,这会连爬都爬不起来。

“你们两个畜生!”罗盛是个文人,可这会也忍不住要骂人,“卓全啊卓全,你爹乃是广陵府人人称颂的清官,可到了你这儿,怎么就糟践成这样?”

卓全只剩下半条命,被丢在地上,干脆就躺下了,邋遢得如同乞丐一般狼狈,听得这话,也只是扯了扯唇角,已然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糟践?”卓全冷笑,躺在那里笑得凛冽。

蓦地,笑声戛然而止,他转头望着百里长安,眼神里满是死气。

“你们自己干了什么,想必不需要解释了。”百里长安勾唇,“卓全,明霖,你们二人狼狈为奸,以瘟疫之名祸害百姓,欺上瞒下,滥杀无辜。其后,大行谋逆之事,实乃罄竹难书。如此,尔等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她百里长安是个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独断专行呢?所以,也得给人一个申辩的机会。

“你说我无能,可我一心向往金陵城,却被你们送了回来,继承什么知府之位!呵,但凡是个爵位,我也就无话可说,可这不过是个知府,要什么没什么,我十年寒窗,换来的竟然是一成不变,我怎能不恨?”卓全咬牙切齿。

面对百姓的时候,吓得腿软,可眼下没什么人,他倒好像又活了。

活得满心仇恨,活得愤恨不公。

“朝廷委你重任,乃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你觉得在朝为官才是好的,可你这样的品行,若真的任由你在朝,只怕为非作歹,更是令人发指。”罗盛怒然直指。

卓全呸了一声,他哪儿稀罕。

荣华富贵迷人眼,权势地位乱人心。

“那么你呢?”百里长安望着明霖。

明霖伤得重,毕竟此前受过刑,后来又挨了百姓一顿打,所以这会更是虚弱得很,躺在地上如同一条死鱼,连蹦跶的力气都没了。

“百里长安!”他喊着她的名字。

仅凭这四个字,她便知道了,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冥渊。”她勾唇,艳丽的面上,漾开会心的笑意,“我懂!”

明霖低低的哼笑着,“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虚弱无力,声音很轻。

可即便如此,百里长安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这只是个开始,从今往后你会日日悬心,因为会有一双眼睛,永远都盯着你,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死的那天!”

“你胡说八道什么?”罗盛厉喝。

明霖无力的闭上嘴,已然说不出话来。

见状,罗盛瞧了瞧凌昌,“凌院判,你给看看,别让他死了。”

“好!”凌昌上前把脉,半晌过后,转头冲着百里长安道,“是伤得不轻,但死嘛……还是需要点时间和力气的。”

也就是说,明霖暂时死不了。

“不死就成。”罗盛松了口气,“回头还得押解回金陵城,免得有些人得意太久,忘了自己欠下的债!”

凌昌点点头,“问题不大。”

只是……

凌昌有些犹豫,显然是心里有些不甘。

“这般神色作甚?”罗盛问,“是因为没瞧见那位吗?”

助纣为虐的那位!

“凌院判似乎有点失望啊!”百里长安靠在软椅上,“不妨事,看看那是谁?”

紫岚怀中抱剑,身后的人快速将一个麻袋丢在地上,只见着咕噜噜一下,这麻袋就打着滚的,滚到了院子里。

见状,紫岚不温不火的踢了一脚,让它能滚得更远些。

麻袋内,有声音传来。

听上去闷闷的,显然也带着吃痛。

“还能叫唤?”紫岚啧啧啧的摇头,“骨头倒也够硬,不知道外头的野狗能不能啃得下去?”

罗盛与凌昌对视一眼,罗盛倒是心里明白,但是凌昌不懂,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

“紫岚。”紫嫣低唤。

只听得咣当一声响,谁也没见着紫岚的剑出鞘,寒光过后,麻袋的扎口被切断,露出了一个脑袋,只是这人满面脏秽,好生狼狈。

凌昌瞪着眼睛,审视了半天,才将信将疑的望着一旁的罗盛,“是、是姓左的那个?”

“除了他,谁还能这么磕碜?”罗盛抖了抖衣裳,一脸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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