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念希抿了抿唇,觉得现在这个场面既尴尬又可笑,张不凡说她是证人,可是她现在的脑袋就跟被人搅了七八百回的糨糊似的,根本沒有办法正常思考,谁都能瞧得出來,这孩子被吓得不轻。

蒂亚戈坐在那儿,张不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一种胜者看着败者的轻蔑,可是蒂亚戈一点都不在意现下张不凡的眼神或者别人的想法,他只是在乎,这个女人说出來的话到底会不会置他于死地。

“她是证人,什么证人!”

蒂亚戈呵呵笑了几声,似乎是在耻笑这拙劣的玩笑,说话间,他已然坐直了身体,即便张不凡是用一种俯视的角度去看着他,他也毫不畏惧。

“洛杉矶附近的克莱蒙特那一块,是你的管辖范围吧!那天我们酒会散场以后,我遭到了追杀,有人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在白人的居民区都敢开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姑娘房间里的后门沒关,我早就已经死在你的地盘上,渣都不剩了!”

张不凡一手抚上了念希的肩头,甚至还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念希因为他这样的碰触,浑身颤抖了一下,她的皮肤本來就很白,眼下,更是白得透明,完全可以用毫无血色來形容,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念希将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好几次正肆无忌惮地肆虐着她自己的手掌心,很疼,但也能够让她时刻保持清醒。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王大伟讶异地搭了腔,口气有点夸张,张不凡似乎根本沒那个心思去搭理他的装腔作势,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蒂亚戈身上,倒是蒂亚戈立即转过头來望向王大伟这件事,耐人寻味。

“你别说那个地方不是你的地盘,手臂上有狼刺青的领头墨西哥人不是你的手下,我还记得那家伙叫什么來着……多德,是这个名儿吧!”

张不凡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头,西装背心剪裁得当,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了他修长的身材,念希本來和他一起干站着,懵懵懂懂地听着这些她完全不明白的谈话内容,突然张不凡伸出手來抽过一张凳子,并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念希的,可是此时此刻,念希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体贴入微,她只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被张不凡利用的一颗棋子,不仅自己是,大家都是,包括那个让出了东家话事权利的老人,想到这里,念希不自觉回头看了赫兹先生一眼,发现对方也在微笑着看着他,她立马转过头來,不敢再做这样的对视,因为老人的目光,有点冷,她找不到一丝丝温暖,她只能低着头,让自己的双手纠缠在一块儿,通过这样的摩擦得到一点点暖意。

“狼刺青,在手臂上么,哦,哦,这件事可棘手了!”

王大伟总是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看起來就是在为这个叫做蒂亚戈的男人挖坑,他似乎特别享受这样将别人凌迟的过程,他这样的表现,让念希有些疑惑了。

因为刚刚进來的时候,念希还以为王大伟和蒂亚戈应该改是同一阵线的人,他们应该同仇敌忾,同舟共济,可是现在看來,又不是这样,相反,这个叫大伟的人搞不好比张不凡还要恨蒂亚戈。

“你,……”

蒂亚戈咬牙切齿,腾地一下站了起來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王大伟优哉游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还和旁边坐着的那个美艳女人打情骂俏,摆明了根本沒有将对方放在眼里,他似乎一早就知道,即便自己沉默,也会有人出來为他说话,念希皱着眉头望着这个男人,越瞧就越觉得蹊跷,而张不凡却是一幅了然的模样,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这样了。

“真有这样的事儿,凡,你可要查清楚哟!”

念希屏息等待着是谁会为王大伟解围,她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种错觉或者是沒有根据的推理,可是赫兹先生的介入,却让念希的理论站住了脚,然而,这个人物会出现來给大伟结尾,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意外了。

“查得很清楚了,他们当时带了多少人,开的是什么车,拿的是什么枪,还有……领头的是不是有狼刺青,我都一清二楚,毕竟,不仅仅是我看到了那东西,还有我身边的这位女士,希,你过來!”

张不凡对着念希招了招手,让她站起來到自己身边去,念希抬头瞧着他,神情更是木讷,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即便如此,她还是听从了她的吩咐。

“你告诉大家,那天晚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你有沒有看到一个人的手臂上有狼刺青,别怕,慢慢回忆,好好想想!”

张不凡的话似乎有蛊惑作用,让一开始很坚定的相信自己并沒有瞧见什么刺青的念希都禁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或者记忆,因为那天晚上实在太混乱了,她完全就是被殃及池鱼的无辜者,如果不是因为张不凡逃进了她的房间,如果不是因为她正好要去喝水,或者她现在也不会认识张不凡,更不会站在这儿和他一起处理这些破烂事。

念希抬头看着这个叫做蒂亚戈的男人,心情很复杂,她不想放过那个让她被迫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男人,可是她却不确定那个男人会不会是他。

“希!”

张不凡见她不说话,耐心地等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打算起一个推动作用,念希闻声仰头望着他,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似有千言万语。

“……那天,有几个老墨拿着枪闯进了我租的房子,当时我和张不凡躲在厨房里头,他们找了好一阵子,后來大概是因为找不到人,就开枪扫射起來,那栋房子也毁了,事情还闹得很大,据我所知,有挺多电视台都报道了这件事情,然后……他们一直追着我们不放手,张不凡开着我的车在高速上兜兜转转了好久,才将那几个人给甩掉……”

念希有一搭沒一搭地说着,思维逻辑感觉有些混乱,老人听了一会儿,首先打断了她的陈述。

“那你有沒有看到一个有着狼刺青的人呢?”

“……我……”

有这个字,似乎是堵在了嗓子眼里头,上不去也下不來,张不凡突然一捏她的肩膀,让念希不得不回过头來看着他,两个人虽然什么都沒说,只是那样互相望着,单单只是这样,念希仿佛就已经明白了张不凡的意思,她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苦涩又无可奈何。

“我瞧见了,瞧见了有狼刺青的人!”

“撒谎,她在撒谎,!”

念希的声音轻飘飘的,让人觉得有些抓不住,和他们这些声音洪亮的大嗓门相比,听起來是要沒有气势得多,可是就是这样若不经风的声音,却要将一个在帮会生涯中叱咤多年的男人拉下马,不论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这个转变。

“你这个贱人!”

蒂亚戈呼啦一下站起身來,一伸手似乎是想要把念希拉到他身边去,张不凡的手脚到底还是要比他快,见到他有这样的意图,立马就将念希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保护了起來,可是此时此刻念希对这样的保护一点感觉都沒有,沒有安全感,沒有恐惧,她的眼神有些飘忽,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向哪里,现在在她面前演着的,本身就是一场闹剧,某人想要借她之口,去打倒自己的敌人,而这个人,竟然还是她喜欢的人,从某种角度上來说,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念希看着蒂亚戈大声吼叫,他已经激动到就连骂人都已经口齿不清了,可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几句**,贱人,还是不绝于耳,念希的身体,逐渐有些发冷,而她的眼睛却在微微发烫。

张不凡的沉默不语,更像是一把利剑,刺进了念希的胸口,让她血流不止。

“……既然人证物证都有了,那就得按照规矩办,赢家,您说了算!”

王大伟在这个时候又开了口,似乎是觉得张不凡砍蒂亚戈的那一刀还不够狠,他得再补一刀,让人喘气的功夫都沒有,别说念希对此表示疑惑了,就连张不凡都向他投來了不解的目标,哪里知道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只是耸了耸肩,随意一笑,便一手拿起了牌桌上散落着的扑克牌玩弄起來。

“既然王少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

张不凡嘴角噙着笑,王大伟的嘴角也噙着笑,两个人这么笑來笑去,念希都不明白他们在乐什么?她只知道,这两个老男人的表情,有够笑里藏刀的。

“赫兹老爷,您,您不会就听了张不凡的一面之词吧!”

蒂亚戈的额间一滴冷汗留下,慌不择路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整个人匍匐在地,面如死灰,念希看着怪不是滋味的,心里七上八下,因为蒂亚戈的慌乱,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张不凡是黑道中人,既然是黑道,定然就是用黑道的规矩办事了,那么,惩罚的办法就一定不是什么文明的手段才对。

念希皱了皱眉头,为自己说得那句模棱两可的谎话而揪心,而这种痛苦,她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因为是她自己选择去帮助张不凡做成这件事,而张不凡肯定不会明白这样的感受,那双曾经保护她无数次的手,是沾满鲜血的,不论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而今,她吴念希也要因为张不凡,而双手沾满鲜血了。

“……蒂亚戈,我当然不会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说着,赫兹老爷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念希一眼。

“可是凡有证人,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你的手下想怎么抵赖,都不大可能了吧!只是看这件事,到底是你手下擅自行动,还是你的授意!”

赫兹双手交叠着放在拐杖上,颇具威严,蒂亚戈被赫兹这么一提醒,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赫兹是不会暗示他要丢车保帅。

可是?这样的决定,未免下得太痛苦,蒂亚戈跪在那儿,保持着一个低头握紧双拳的姿势,良久,忽然他猛地站了起來。

“來人,去把饿狼给我叫进來!”

一个服务生因为蒂亚戈的吼叫慌慌张张地进來,又慌慌张张地出去,在这空当儿,蒂亚戈转过了头,念希这才发现,这男人的眼眶是有些微微发红着的。

过了大概那么一分钟的时候,帘子动了几下,一个看起來沉默寡言的男人走进了包厢,站在大家面前。

“张少,饿狼在这儿,您要怎么处置,悉听尊便吧!”

蒂亚戈一摊手,把这个男人的生死交到了他敌人的手上,男人从一进來开始似乎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对现在这样的状况,并不觉得意外。

张不凡不以为意地看了饿狼一眼,突然眼神又回到了蒂亚戈的身上。

“这事情到底是谁拿的主意,咱们还沒讨论出來个结果呢?你急什么?莫非,真是你让他去干的!”

蒂亚戈被张不凡问得喉头一窒息,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意不在查出谁是凶手,而是一定要将他拉下马,蒂亚戈深呼吸了好几下,似乎是想要压抑些什么?可是事已至此,被人逼迫到如此田地,有些东西又怎么能是说压抑得下去就压得下去的。

“……张少,行动的人我已经双手给您了,不是么,您这是要做什么?到底是想要抓到真正的执行者,还是只不过是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呢?”

“我可沒这个意思!”

张不凡连忙举起了双手,一幅我投降的样子,说完这些话,他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一言不发的饿狼身上。

“你的主人,不要你了!”

这是一纸宣言,判了像饿狼这么忠臣的人的死刑,在这样的绝望面前,这个男人只是眉间微微抖动了一下,并沒有多余的表情。

“现在你就交给我处置了……不过,我不想自己來处置你,规矩,你懂的哦!”

张不凡说出來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面色沉重不少,可是这些人之间,却都沒有什么眼神交流,他们好像是在忌惮什么?现在蒂亚戈身上烧得这把火可烈,为免引火烧身,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到了这份上,蒂亚戈这才深刻地明白了最开始别人给他说的那句话,在这个圈子里头混,沒有永远的敌人,更沒有永远的朋友,蒂亚戈看着饿狼,见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更是沒底了。

今天横竖是要输了,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即便是丢了这么一枚猛将,自己依旧在劫难逃。

“我懂,那件事,是我做的!”

饿狼突然抬起了头,看向张不凡,又望向了念希,念希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就开始浑身发抖。

“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死里逃生的女孩!”

突然,饿狼说了一句让人觉得不解的话,尔后他抽出了挂在腰间的那把长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砍向了自己的左手臂。

从今天开始,或许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饿狼的男人,手上挂着一枚狼的刺青,笑傲在这现代都市的江湖里了。

因为,他已经沒了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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