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交替进行,仍然不见夏天苏醒过来。
她平时白里透红的脸蛋,此刻是那样的苍白憔悴,好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骤然变得枯萎,毫无生机。
顾岑玺动作不停,一直在给夏天做心肺复苏。
刚刚,他把顾梓骁和黄灿灿送往医院的路上,遇到了来接应他的沈吉利。
在把顾梓骁和黄灿灿交给沈吉利后,他立即返回来找夏天。
但是……
顾岑玺看着夏天惨白的小脸,漆黑的眸子里都是懊恼和心疼。
他当初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深山里!
她如果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顾岑玺身为救援人员,知道溺水,尤其大冬天的溺水,是一种极其痛苦的体验——
冰冷的凉水透过喉咙进入胃部,引发咳嗽,咳嗽被呛到的水会流入肺部,而肺部进水,会引起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
紧接着,由于严重缺氧,身体变得无力,脑部意识变得薄弱,头晕目眩,直至痛苦的昏死过去。
而夏天,刚刚就经历了这样痛苦的过程。
顾岑玺曾经参加过数百次的救援,他都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即使是孤身闯进火海中救援,他都没有恐惧过。
但此刻的他,心里涌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她永远平安。
顾岑玺强压下心底的恐惧,手上和口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一直在尽他的全力,抢救溺水昏迷的小姑娘。
30次的胸外按压和2次的人工呼吸交替进行,是最经典的cpr(心肺复苏)抢救操作。
顾岑玺的操作没有丝毫问题,专业医护人员的操作水平。
顾岑玺不知道给夏天做了多少次心肺复苏,她仍然没有醒过来。
顾岑玺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底里的恐惧铺天盖地。
再一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他薄嘴将她的嘴唇全部包住,缓慢吹气。
同时,他余光一直观察她胸腔的起伏。
如此动作,又一次重复。
终于,顾岑玺看到小姑娘的胸腔出现了起伏。
夏天的意识猛然苏醒,随即咳出来一大口冰凉的湖水。
顾岑玺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绝望中的失而复得。
他此刻的心情,是语言难以描述的喜悦。
就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炸裂般开出了一束璀璨的烟花。
石破天惊般的欣喜。
夏天连续咳了几声,把灌进肺部的冷水咳出来。
顾岑玺知道她成功脱离了危险。
夏天有些恍惚,抬头去看顾岑玺,蓦地,她的身子被他紧紧抱住。
本来她是躺着的,现在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把她抱坐在他腿上,抱得很紧。
顾岑玺搂着夏天,线条分明的下巴放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又沉又哑,声线发颤。
“乖乖,你没事了,真好。”
夏天能感觉到,顾岑玺此刻的情绪很不平静。
是啊,刚才他以为她就要永远离开他了,他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
夏天手掌拍着他的背,温声回他:“岑玺哥哥,我没事了,就是有点冷。”
她衣服全部被冷水浸湿,贴在身上。
顾岑玺也是同样的情况,为了救她而全身湿透。
但顾岑玺在跳水之前,把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外套脱了。
他伸手拿过旁边的黑色冲锋衣,将夏天滴着水的外套脱掉,把他的黑色冲锋衣盖在她身上。
夏天看着只穿着一件湿淋淋迷彩背心的顾岑玺:“岑玺哥哥,你把衣服给我,你不冷吗?”
冷,这种天怎么可能不冷。
顾岑玺回说:“我不冷。”
夏天当然不信:“你说谎。”
顾岑玺低头,垂着目光看她,说:“我不重要,你比我重要。
良言一句三冬暖。
此时虽然寒风料峭,但夏天的心里却因为顾岑玺的话,暖融融的。
顾岑玺抱着夏天起身,迈着大步,往山下极速奔跑。
此时的天真的是太冷了,他担心溺水引发她高烧,一直抱着她跑。
虽然他跑得极快,但抱着她的双臂控制的很稳。
没有让她受到颠簸。
这得益于他强大如铁的臂力。
顾岑玺抱着夏天疾跑到山下,一辆京都牌照的黑色劳斯莱斯朝着两个人开过来。
劳斯莱斯停在顾岑玺和夏天身旁。
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拉开后座的车门,对顾岑玺恭敬点头。
“顾先生,顾总让我来接你们。”
这个中年男人是顾霆宇大总裁的司机。
顾岑玺抱着夏天坐进劳斯莱斯后座,立即把空调调到制暖模式。
司机坐进驾驶位,很有眼力见地将隔板升起来。
大户人家地司机很懂规矩,很懂得尊重主人家的隐私。
车厢里变得暖和起来。
顾岑玺朝车后厢看,果不其然,看到了车厢里放置的他的备用衣服。
黑色衬衣,黑色西装,黑色长款羊绒大衣。
顾岑玺伸手将衣服取过来,放在旁边的位置。
他伸手去脱夏天身上的白色衬衣。
夏天一怔,本能地拽住领口:“岑玺哥哥你干什么?”
顾岑玺的手指仍然覆在她衣服上,去解她白衬衫的扣子。
“脱你的衣服。”
夏天:“……”
本来发白的小脸,骤然有了血色。
她问他:“刚才是你把我的内衣解开的吗?”
顾岑玺没有吞吐和不好意思,回说:“是。”
夏天脸上的红色更重。..
顾岑玺一边解夏天白衬衣的扣子,一边一本正经的向她解释:
“心肺复苏必须解开内衣,因为胸外按压时,手掌如果不能直接接触胸壁皮肤,按压部位就不能固定,按压就是无效的。”
夏天听着他专业又义正辞严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她白衬衫的扣子,也一颗接着一颗的被他解开。
夏天的心脏砰砰直跳。
而顾岑玺解她衬衫扣子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顾岑玺真的是一个很善于学习的人,解女孩子衣服扣子这回事儿,当然也是如此。
一颗生,两颗熟,三颗四颗熟能生巧、熟练无比。
很快,顾岑玺就是解开了夏天白衬衫的所有扣子。
夏天的脸蛋此时红得像富士山苹果。
她以为,紧接着,顾岑玺会把她的衬衫脱一手扒了,毕竟,扣子他都解了。
耳边忽然传来顾岑玺喑哑的声音:“自己把衣服脱了,然后穿上我的衬衣、西装、以及黑色大衣。”
夏天嘟唇:“你不帮我穿吗?”
顾岑玺唇边翘起上扬的弧度:“也行啊,反正这事儿,我一点不吃亏。”
他伸手去剥她的白衬衫。
夏天惊叫:“啊啊啊!臭流氓!”
顾岑玺笑:“你也就这点胆子了。”
夏天不服地回嘴:“你瞧不起谁呢?”
顾岑玺望着越来越恢复灵动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快换衣服吧,小心感冒。”
说完,他很绅士的将脸望向车窗外。
夏天将身上的湿衣服全部脱下,换上顾岑玺的衣服。
他oversize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越发纤细苗条。
还带着一种暧昧的美感。
夏天换好衣服,拍了拍顾岑玺的肩膀:“换好了。”
顾岑玺随即转过头,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
夏天被他打量的有点不好意思:“你看什么?”
顾岑玺对她说:“你穿我衣服的样子,很漂亮。”
夏天的心脏被他的话一击即中,猛跳了一下。
他的嘴好像越来越甜了?
顾岑玺从夏天身上收回目光,伸手从后车厢里又拿过一套备用的衣服。
他一点不介意,当着夏天的面就开始脱上衣,脱裤子。
夏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你你当着小姑娘的面耍流氓啊!”
顾岑玺坦然自若:“我是男人,不怕被看。”
夏天羞赧:“你不介意,我害怕脏了我的眼睛呢。”
顾岑玺笑:“哥哥这身材,怎么着也不能用脏眼睛来形容。”
夏天也被他的话逗笑了,眉眼弯弯:“你对自己的身材还挺有自信的。”
顾岑玺:“我的身材,只要是看过的人,没有不说好的。”
夏天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谁看过你的身材?”
顾岑利落的将贴在身上的迷彩背心脱了,露着精壮结实的上身。
他的肌肉线条紧实漂亮,充满了力量感,男人味十足,又野又欲。
夏天欣赏着他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漂亮身材,又心里有些酸涩。
“都谁看过你的身子啊?”
顾岑玺:“救援队的男救援人员,我们曾经在队里的公共浴室一起洗过澡。”
夏天舒出一口气:“原来这样。”
夏天顺口问他:“你还跟谁一起洗过澡?”
顾岑玺回:“和你亲哥夏禹北也一起洗过。”
夏天忽然很羡慕她亲哥。
真是的,她还没看过顾岑玺的全套好身材,她哥倒是先睹为快了!
夏天问顾岑玺:“你和我哥互看的时候,谁赚谁便宜了?”
顾岑玺回说:“我和你哥都只喜欢女人,对彼此没有任何兴趣,谈不上谁赚谁便宜,即使看了对方,也跟看一条死猪没什么区别。”
夏天被顾岑玺幽默到:“哈哈哈哈哈,死猪!岑玺哥哥你这个比喻不要太逗。”
顾岑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挑起要穿的黑色衬衣:“要说女孩子,只给你一个人看过。”
夏天:“我就只看了你的胸肌和腹肌。”
顾岑玺挑了挑眉:“不然呢,你还想看哪?”
夏天:“……”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什么都想看。
顾岑玺唇边漾着浅淡了然的笑,慢条斯理地穿着黑色衬衣。
劳斯莱斯飞速开往医院。
就在顾岑玺和夏天乘坐劳斯莱斯离开时,山里的一个大树后面,藏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就是把夏天推到天坑里的凶手。
那个凶手,眼睛正死死盯着顾岑玺和夏天离开的方向………
此时医院的病房里。
顾梓骁正躺在病床上,医生手里拿着针线,给他缝合头上的伤口。
顾霆宇和叶婉虞来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了医生拿着针线,在顾梓骁额头的皮肉里扎来扎去。
叶婉虞看得心脏猛缩,快心疼死顾梓骁了。
她快步跑到顾梓骁身边,眼眶都是湿润的:“我的崽崽,你这是怎么了?”
顾梓骁伤口处打了麻药,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一个尖锐锋利的东西在他额头的肉里来来回回地穿梭。
现在他看到叶婉虞,忽然眼含热泪。
小孩子嘛,在外面受了委屈时还能硬撑,但一看到关心他的大人,心底的委屈劲儿就都上来了。
顾梓骁抱着叶婉虞的胳膊,哇哇大哭:“呜呜呜呜!伯母!最疼我的伯母!我摔进山洞里了,还遇到来两条要吃我的大黑蛇!”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我好惨啊,伯母!”
叶婉虞惊骇:“天呐!还遇到大黑蛇!
她立即担忧地检查他的身体:“崽崽有没有被大黑蛇咬伤?”
顾梓骁抽抽噎噎地回:“蛇它妈被我一石头砸死了,蛇它孩被岑玺哥一刀子扎死了。”
“我没受伤。”
叶婉虞把顾梓骁抱在怀里:“没咬伤崽崽就好。”
顾梓骁扑在叶婉虞怀里嗷嗷哭,哭声响亮在整个病房。
他哭的太用劲了,把额头上刚缝上的伤口又撑开了。
登时,他额头上又喷出了一股鲜血!
医生手里捏着针:“欸欸欸欸,小孩子你别乱动!这伤口白缝了,还得重新缝!”
伤口裂开了,还得重新用针缝,多受罪。
叶婉虞赶紧安抚顾梓骁:“崽崽受委屈了,崽崽别哭,对伤口不好。”
一道鲜血从顾梓骁的伤口冒出,顺着他惨白惨白的脸蛋往下滑,把他的婴儿肥染成一片血红。
叶婉虞心疼的帮他擦拭脸上的鲜血。
她眼圈都变得红红的,她的崽崽这回真是遭了老大罪了。
这时候,劳斯莱斯抵达医院门口。
夏天正要往车下走,她身子倏然腾空。
顾岑玺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抄起她的腿弯,抱着她下车。
两个人此时穿着一样的衣服,白衬衣,黑色西装,黑色大衣。
只不过这衣服穿在夏天身上,空空荡荡,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而顾岑玺穿着这身衣服,玉树临风,矜贵英俊,浑身贵气天成,不可逼视。
他抱着她,长腿阔步,往医院里面走。
夏天此刻已经恢复了面色红润:“岑玺哥哥,我觉得我没事了,不需要来医院了。”
顾岑玺谨慎地说:“还是做一套检查比较好。”
夏天拗不过他:“哦。”
她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娇美的侧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夏天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嘴唇:“岑玺哥哥,之前是你给我做的人工呼吸吗?”
顾岑玺:“不是我还能是谁!”
夏天甜甜地笑着,问他:“人工呼吸,算不算接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