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道:“你这小丫头有点意思啊,竟然连皇帝用的什么扁担都清楚。那好,我便出个题来考考你!”

陶四喜小眉头挑了挑,挺直了腰杆站在那里。

季南笙沉吟了下,道:“既然你说这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的钱是从征税得来的,倘若这皇帝收不齐税,那国库就没有钱了。”

“皇帝没钱养兵,兵就不能作战来保卫边疆,皇帝没钱给底下的官吏发饷银,官吏便偷清闲不做事了,若是遇到发洪水,旱涝,皇帝没钱去赈灾,灾区的老百姓就活不了,大家全都来埋怨皇帝,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过是心烦,想找个人倒倒苦水,也没指望面前这小丫头能给出啥良策来。

可接下来,陶四喜的一番话,却让季南笙颇感意外。

“皇帝收不到税?为啥收不到?是那些有田地的人故意藏着不交么?”她自言自语道。

“我听我们村里人说,在咱县城有一个大财主,他家有上千亩的良田,好多都是侵吞了咱老百姓的田地得来的呢。”

“可他却故意隐瞒不报,对外只说自己有一百亩田地,纳税也只按那一百亩来纳。”

“若是皇帝能够派人来如实丈量下他家的田地亩数,白纸黑字记下来,再把那些税收的粮食折合成银两钱财,那地主岂不就没法逃税了么?”

“等到皇帝有了钱,就可以去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啊!”

“先生,你的酒溢出来了……”

季南笙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被这小丫头的话带得走了神。

以至于手里的酒水溢出来都没能察觉。

“小丫头,你方才这番话是谁教你说的?”他问道,声音忍不住带着几分激动。

陶四喜眨巴了下眼,“没人教我啊,是我自个琢磨的,不就是银子的事儿么,银子能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为了给弟弟争名额,她也算是够拼了,就连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

说出先前那番见解的人,可不是她,而另有其人。

只不过那个人现在应该跟她差不多,也还没完全长大,这番改革的举措,是他在十年后才提出的。

十年后,大魏国会出一个连中三元的祥瑞,状元游街,鲜衣怒马。

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便入了内阁,拜为大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相爷。

他大权在握,在位期间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在税收这一块更是成绩卓越。

陶四喜不过是提前十年照搬了他的改革措施……

“想不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眼光,不错不错!”

季南笙抚着胡须,轻轻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赏。

这丫头孩子气的话,虽存在一定的漏洞,却给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核量田亩,登记造册,将税收折算成银两,既减免了路途上的损耗,又能避免层层盘剥。

此外,想要这条政策执行下去,还必须从上而下建起一支励精图治的吏治队伍……

仿佛栅栏被洪水冲开,无数的措施如同凶猛的洪水般倾泻而下,季南笙整个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眼中的颓败之气一扫而空,感觉浑身充满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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