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四喜埋下头去,将脸贴在这坟土上,泥土被日光爆嗮后的土腥味儿跟草木的清香混在一块儿,萦绕她的鼻息。

她静静的贴在坟头,草儿合着微风轻拂过她的脸颊,仿佛母亲温柔的掌心抚过。

“娘,女儿不孝,女儿来看你了……”

一滴热泪顺着眼角滑落。

从山上烧完香,磕了头,又在母亲的坟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直到那边陶春生第三次催促,陶四喜方才挪步。

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山,路上,她跟陶旺生这道:“爹,等年节跟下再来烧香的时候,我想给我娘立块碑。”

没有碑文,这坟显得像无主的孤坟,立一块,有个排面,就好像阳宅前面,有名有姓的人家会挂个大匾额,上面写着某某宅某某府那般。

陶旺生还没开口,陶春生就抢先说话了:“四丫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立碑少说得三四百文钱呢……”

“二叔从而得知我不当家?”陶四喜反问。

陶大兰立马道:“二叔,我们大房如今的吃穿用度多半都是四妹赚的呢。”

陶春生愣了下,随即又道:“即便赚了一点钱也不能瞎胡闹啊,你娘死了都十多年了,安不安碑没两样,一个妇人家又不是啥稀罕大人物,再安碑那是纯粹浪费钱啊。”

“二叔死了可以不用安,浪费钱。而我娘,必须安,她虽不是啥大人物,却是我心中的天,我自个掏钱给她安碑!”陶四喜冷冷道。

然后,看了一眼陶旺生:“爹,你没意见吧?”

陶旺生涨红了脸,“没、没意见……”

“那就好!”陶四喜道,然后径直加快了步伐下了山,陶大兰也赶紧跟了上去。

身后,陶春生反应过来,气得大骂:“大哥,你听听,四丫头这都说的啥?大白天的诅咒我这个二叔早死呢?大哥,你这当爹的也不管管?”

陶旺生的脸涨得更红了,吭吭哧哧道:“二弟,你也是,明明晓得四丫头的性子,为啥非得当着她面说那些话呢?你又不是不晓得她在意她娘?”

“我说的没毛病啊,那真的是糟蹋钱!”陶春生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

陶旺生便不做声了。

陶老汉看不下去了,呵斥陶春生:“你也是多管闲事儿,人家四丫头自个掏腰包给她娘立碑,关你啥事儿?自个讨骂!”

“爹,你咋也向着那个死丫头说话?”陶春生忍不住了,大声质问。

“二叔,我四姐不是四丫头,我四姐是天底下最孝顺的人!”大平也大声跟陶春生这辩解。

陶春生再次愣住了,抬起一只巴掌吓唬大平:“你小子跟谁说话呢?讨打是不?”

大平虽然有些惧怕陶春生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他还是勇敢的扬起脑袋,倔强的看着陶春生。

陶旺生赶紧站到大平身前挡住了陶春生的手:“差不多得了,今个上山烧香,你骂完大的打小的,火气咋这么大?”

陶春生跺了跺脚,“大哥,不是我说,你家几个孩子你再不管管,再过两年你一个都管不住,到时候你就哭吧!”

撂下这话,陶春生一把拉起大明:“走,咱下山,不跟他们一道了!”

大明被他爹拉得踉踉跄跄往山下走,边走还边回头恋恋不舍的望着大平,小哥俩方才说话说得正有趣呢,好想再说几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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