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大夫人此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纠结,她也不知道眼下自己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态。
自从得知三姨娘与她是表里不一之后,她对她心中存满了恨意,可若是说眼下三姨娘被老爷抓起来或者是杀了,她又在心中略微有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啊,去看看啊!我倒是也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爹一向最疼爱的二姨娘都敢下手。”
步非宸似乎满不在乎的表情,又侧目看了一眼大夫人。
心中有些疲惫不堪,却还是拗不过步非宸那双含笑的眸子。
她素来就知道步非宸的胆子一向都大,而且……若说眼下面前这个步非宸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大夫人只会觉得……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但她几次三番的看着步非宸,却又实在是说不出他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只觉得一个人的口味都变了,实在是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此时二姨娘的院落之中,那些嗡嗡诵经的僧人早已闪躲,似是并不想要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
而那跪在地上显然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都看不出模样之人,却只能满眼蓄着泪水的盯着院子里面的棺椁,说不出眼中究竟是恨意更多一些,还是惊恐更多。
“老爷,你还愣着做什么?像她这种人就该好好的惩治,替二姐填命。”
这说话的声音一经传出,却惊了大夫人的身形。
她有些错愕之际的扭头看向一旁正搀扶着自己的步非宸,嘴唇哆嗦了几下。
一脸看到步非宸那欣然的冷笑,不由得心下一惊。
“娘,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什么恶有恶报吧?你以为她隐藏了这么久,会这么轻易的暴露出来?”
耳边传来步非宸那中性十足的嗓音,大夫人在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暗暗骂起自己的不争气。
她明知三姨娘的为人,刚刚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替她担心,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爷,是四少爷,四少跟夫人来了。”
就在院子里面的步悠然正指使着下人将地上那半死人拖拽起来的同时,管家忙不是迭的开口。
步非宸来了?
听了这句话,步悠然原本微微发颤的内心却立时就平稳下来。
他那个连鬼神都要退避三舍的儿子就在身边,难道说他还会怕这二姨娘大白天的现身不成?
不觉挺直了脊背,步悠然转身就笑望着步非宸。
“宸儿,你几时来的?怎么没人通传呢?”
“爹,今日不过顺路回来探望一下母亲,我想这里原本就是本王的家,可能下人们觉得没必要跟你通传吧!还是说日后本王回来这边,都要派人事先知会爹一声?”
“这是哪儿的话,这里当然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呵呵,呵呵。”
略显尴尬的笑声掩盖了他的一些心虚之意,步悠然又看了看这些日子逐渐与步非宸达到了和平共处的大夫人,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气。
“爹,我刚刚听下人们在议论,说什么二姨娘走水还魂了?这是什么回事?”
谁?是谁在乱嚼舌根子,这种见鬼的事情还要到处张扬不成?
步悠然黑了半边脸,狠狠的瞪了瞪周围的下人,而后一脸轻笑着说道:“宸儿,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就是你二姨娘给爹托了个梦,说是她被人所害,让爹帮她追查凶手,这不,你看看,爹已经将人给抓住了。”
顺着步悠然得意的表情,步非宸睨目看向了地上的女子。
那是一张已经彻头彻尾被毁了的面孔,眼下你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原本该有的模样。
但女子却在看到步非宸那双明亮的眼眸之时,像是自惭形秽一般将身体蜷曲了起来。
步悠然眼见着,又是朝着她的小腹狠狠的踹了一脚。
“你这个贱婢,就因为当日你偷了二姨娘房中的东西被她发现责打了一顿就如此怀恨在心?你真是好恶毒的心啊!”
女子无力的摇着头,口中却是呜呜咽咽的根本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爹,她这是怎么了?”
“四哥哥,她这是羞愤难当,在爹抓到她的时候,她就想着要咬舌自尽,结果还是被爹给拦了下来。”
不等不悠然开口,步云裳已经一脸柔媚笑容的冲了过来,似是要将风无眠挤开,强行与步非宸拉近距离。
奈何,大夫人眼下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她冷漠的一把扯住步非宸的手,将他远远的拽离了步云裳的身边。
似是愣了一下,步云裳脸上讨好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就扑了个空,她抬起头看向大夫人,娇滴滴的唤道:“娘亲……”
“不敢,你娘在那儿,我没生过你!”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步云裳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左右顾看着,又看向了三姨娘。
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大夫人,三姨娘也跟着凑了过来,“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别过来,宸儿这种身份,沾染不得什么脏东西。”
大夫人如此直白的强怼,使得三姨娘母女二人顿时僵硬的站在原地。
“呵,娘的意思是说,三姨娘与七妹刚刚一直站在这院子里面,怕是二姨娘身上的阴气已经沾染上了,娘怕会对我身体不利,你们用不着多想,哪个做母亲的不是过分担心自己的孩子,三姨娘,你说我说这话对不对?”
脸颊凌乱的听着步非宸的话,虽说这心里还有些不大痛快,但是却也不敢表露。
就在步非宸对付着三姨娘母女的同时,风无眠却发觉此时正趴在地上的女人腰间挂着的一只荷包,他慢慢的站在了步非宸的身后,低语了几句,将一样东西塞进了步非宸的手中。
睨目看着掌心这脏泞帕子上的绣花,又看着地上女子腰间的荷包……
步非宸慢慢朝着那女人走了过去,蹲在她的身边。
此时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得十分的紧张,三姨娘忙着叫道:“宸儿,你就别过去了,她一个卑贱的下人,要是脏了你的身体那可就……”
但充耳不闻,步非宸却是慢慢的挑起那女子的下颌,来回翻转着看着她早已被人打得面目全非的面孔。
“是你杀了我爹的二姨娘?”
女子似是苦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步非宸,抖了几下嘴角。
“红袖,我可告诉你,现在与你问话的可是当朝的摄政王,你要是牙根儿说半句假话,到时候摄政王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的。”
猛然间听到步云裳在自己身后嘶吼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眼底浮现一团痛苦之色,慢慢的又垂首缓缓点头。
“七妹,我好像并没有跟你说话,你反倒在本王耳边吵闹不休,倒是谁惊扰了本王,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步非宸的容貌多数随了大夫人,是属于那种绝美艳丽的类型,早些年还因为他这长相不知道被外界多少纨绔子弟笑话,但是步非宸却凭着自己这一双拳头,打得众人再也不敢说话。
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那最可怕的就是他那阴棉的让人分不清楚男女之色的中性嗓音,平日里像是温婉柔和,却在不悦之后,语气更显缓慢,总是让人会有一种被下山猛虎盯住的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此时听到那他比平常又慢了半拍的话语,周围的人不觉的都浑身打了个哆嗦,就连步悠然也牵扯着嘴角倒退了几步。
“本王再问你一遍,人……果真是你杀的?”
红袖看向面前之人,眼角的泪水冲刷着那满是伤痕的脸颊,此时身体上的疼痛也比不上心中的荒凉。
她那日会偷二姨娘吃剩的糕点也不过是因为母亲病重,弟妹食不果腹,万般无奈,可如今……她就算是满身都张了嘴也不敢说……
“嗯?本王问话,你可听清楚了?”
“奴,奴奴婢,奴婢答摄政王,是,是……”
“想好了再说!你这般哭哭啼啼的,倒是让本王以为你是被人刑讯逼供所致呢!”
说话间,步非宸出其不意的将一条手帕逃出来,轻轻的擦拭了几下红袖脸上的血水。
一瞬间震惊的盯着步非宸手中的帕子,这上面的红招弟正是她绣的,是她给……
眼见着红袖浑身轻颤的一把就扯住那条帕子,步非宸心下了然。
这丫头之所以会招供,怕是与今晨在城门口那穷人巷中被人洗劫一空的人家有关吧!
忽而,步非宸压低了嗓音在红袖耳边低语:“晕倒。”
红袖眨了几下眼睛,却看到步非宸那双明亮的眸子又看向了她。
摄政王刚刚是在跟她说话?他说……晕倒?
红袖反复沉吟了一下,随即就在步非宸又扯着那帕子为她擦拭额头上的伤口的时候,突然就身子朝后,仰面朝天的栽倒在地。
手上的动作迟缓了一下,众人还未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步非宸却已经凝眉起身:“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暂且押回柴房,顺便找个大夫替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