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怪何泛常会这样想,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关文平时也并没有跟他们家走动多少。
虽然知dào
儿媳妇儿跟关文家的关系不错,可关文家的也从来没有上他家来过。
头两年关文走镖后回来虽然也跟他几个兄弟来拜过年,不过也就只是提了点儿东西上了趟门子就回去了,根本就不多待。今儿来家里带的东西更加丰厚不说,他媳妇儿也跟着来了,聊了些时候也没见关文要走的,想来跟往年就不一样。
必是有事情要说的。
早说晚说还是得说,何泛常也不想猜来猜去显得他心眼算计多,毕竟是长辈,就算是关文说出什么话来让他心里不快,他总能呵斥他两句什么的。
况且关文这个后生他一向喜欢,觉得他稳重踏实,又是个顾家的人。有些心思他没跟自己婆娘儿女们说过,其实早些年他还看好关文想把自己一个跟关文岁数相仿的女儿嫁给他,不过后来自然是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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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bsp;但尽管如此,何泛常仍旧很是看得起关文,不然也不会提了他的名字上去。只是可惜这也没成。
何泛常这般问,那事儿自然是要答的。
李欣望着关文笑了笑,关文说道:“今儿也就是给何伯伯娘拜个年,另外还有件事儿想跟何伯打听打听。”
何泛常心中一凛,脸上却漫不经心地笑道:“打听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李欣笑道:“昨儿知dào
咱们村新村长是谁了,不过就是不知dào
,这新村长是即刻就上任,还是要等过一段时间?”
何泛常摸了摸下巴道:“自然不会现在就上任的,孙家小子还有好些东西要学,哪能那么容易就接了我这活计去做?他还得跟着我学个一年半载的。”
何泛常顿了顿,望向关文和李欣道:“怎么了?”
关文微微叹了口气说:“何伯你也知dào
,我们关家和孙家……差不多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不知dào
孙鸿雁当了新村长,孙家会不会为难我们?”
何泛常眉梢微挑,银环在一边开口道:“孙家他敢!我公爹虽然到时候不是村长了,但到底还是在看着的。这荷花村的人多多少少要听我公爹的话,孙家多了个村长能多嚣张?村长要是不能以德服人还能继xù
当村长下去?”
周氏也道:“关家大郎,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孙家小子的人品我和你何伯还是信得过的,不然你何伯提上去的名单里也不会有他一个。虽然这孙家娃子性格阴沉了些,不过还算是明理识大体,必然不会为难你们关家的。”
李欣苦笑了下道:“我和阿文自然不是怀疑何伯选人的眼光。只是有些个个人之间的恩怨,何伯和伯娘毕竟是不知dào
的。”
说着就道:“阿文说,他小时候跟孙鸿雁之间的关系就不大好,也是他嘴巴讨厌,偏要逮着人家的外号喊,把孙鸿雁给喊恼了,两个人小时候就结下梁子。阿文跟他最后一次说话是在孙喜鹊嫁给他二弟的时候,警告阿文让关家不能欺负他堂妹。昨儿在村头大橡树下边儿。这还是几年来阿文头一回跟孙鸿雁打了照面。”
何泛常讶异地抬了抬眉,关文尴尬地道:“让何伯你听笑话了,小时候……总是不大懂事儿。”
周氏弯了弯嘴角:“这也怪不得李家大郎你。孙家小子的名字要是喊拐了音,倒也的确跟个女娃子名儿似的。小娃子都这样,什么好玩儿就说什么。不过孙家小子应该不会那么记得小时候跟你的仇,再说这也不算是什么仇,你俩都是大人了,也都成了亲了的,孙家小子还是当爹的,再如何他总要在媳妇儿娃子面前做个表率,哪能那般较真小气。”
“话不是这般说……”
关文尴尬地道:“这里边还夹了个孙喜鹊呢……”
“孙喜鹊怎么了?她现在大着肚子在孙家好吃好喝着,娇生惯养的。也没那个心思凑这热闹。”银环瘪瘪嘴:“整天跟些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厮混,她那名声早就臭光了……现在还不知dào
她肚子里是谁的种呢……”
何春生撞了下银环,惹得银环一个瞪眼:“干嘛,许她做还不许我说啊?大家都说的,我怎么就说不得了?”
何春生尴尬地对关文和李欣笑了笑,也瞪向银环道:“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说着就让丫鬟抱了两个小的出去。自己也抱了大儿子下来拍拍他的屁股让他自己去玩儿。
银环不满地叉了腰说:“我这说的是实话,你别老瞪我呀!”又对关文和李欣道:“关大哥你甭理他,你接着说。”
李欣接过关文的话头道:“孙喜鹊的事儿不说了,这个想必何伯和伯娘都清楚。只是……”说着为难了下,道:“孙鸿雁既然都放了这个话出来,想来是很护短的,可是我们跟孙家闹掰的那一回,也没见孙鸿雁出来过。虽然不知dào
是他知dào
这是孙喜鹊理亏还是有事耽误了没来,总让人不放心。而最不让人放心的,是因为孙喜鹊的事儿,连累孙家一位姑娘的婚事儿黄了。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孙鸿雁的亲妹子,所以——”
李欣这话说到这儿,何泛常和周氏自然听明白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银环在一边说道:“这孙喜鹊真是造孽,害了你们关家不说,还要害自己个儿的堂姊妹。”
“你那话听哪儿去了?重点是这个吗?”何春生忍不住说她道:“关大哥和关大嫂是担心孙鸿雁因为自己妹子的事情迁怒到了关家,你耳朵长脑袋上是不听音儿的啊?”
银环顿时鼓了鼓眼,撅嘴望向何春生说:“我哪儿没听了啊?我说的是孙喜鹊,你说的是孙鸿雁,我也没说错啊,你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了再批评我?”
何春生抚了抚额,呼了口气,无奈地摊手道:“好好,你都知dào
,你都聪明……”
“那还用你说?”
银环哼了声。反过来劝关文和李欣道:“不怕,他们孙家要是敢使坏,这村长孙鸿雁也坐不长久。”
何春生和银环夫妻俩的相处模式便是这样,李欣也早就知dào
了的。他们俩是越吵感情越好。看何伯和周氏没有出来劝架就知dào
,这两人这样斗嘴皮子是常见的事儿。
李欣笑了笑道:“使坏孙鸿雁必是不敢的,就是怕……会阻了阿文做事儿。”
银环眉眼一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里想,这下该轮到她出场劝她公爹了。
何泛常点了点头道:“若真的是因为孙喜鹊的事情害了孙鸿雁他亲妹子,倒是也有可能他对你们不满。更可能孙家的人仗着孙鸿雁时不时给你们难堪之类的……”
何泛常思量了下道:“不过依着孙鸿雁的脾气。他应该是不会那般为难你们。”
“就怕是旧怨新仇的,让他想左了了。”
李欣悄声说了句,自然这“悄声”是刻意的,何家人都听见了的。
关文说道:“何伯,不瞒你说,我最近是想做一个营生,想着要是慢慢来的话,等孙鸿雁做了村长。他竭力反对,甚至煽动全村的乡亲反对我,那我这营生就做不出来了。所以借着给何伯伯娘拜年的机会。我来问问何伯,看我这营生做得还是做不得。”
李欣张了张口,她觉得关文这样说太直白了。
来之前她跟关文商量过,两个人拐弯抹角地把事情说个清楚,然后算是请求何伯帮忙让他们能动那块地,开个证明啥的。毕竟虽然关文和关明都说那河滩子是归他们所有的,但是那种野生野长的东西,没有拿到官府出具的证明,李欣还是觉得有后患的。
假如以后那河滩子真的蓄水种藕养鱼,有了收益。保不准谁就要来分一杯羹,到时候甩出一句“这河滩子是我们荷花村儿共有的”,她还真叫一个说不清。
所以还是早些把这种后患绝了的好,就算是做无用功,也比糊里糊涂穷担心强。
只是关文说,何伯最不喜欢别人跟他绕来绕去。有什么话可以跟何伯直说的。
她当时还是没同意,说让关文慢慢来,结果没想到关文还是说了。
“是什么营生?”何泛常好奇问道。
李欣点了个头道:“何伯知dào
阿文跟我分家的事儿,上次去我们家吃饭的时候,何伯还赞过咱们家那山头不错。”
关文道:“山头背面儿有个河滩子,早年开了荷花,如今是败在那儿了,也相当于是个泥潭子,大倒是挺大。我想把那块地拾掇起来。”
何泛常点点头说:“你有想法当然好,年轻人总是想法多,想新弄点儿营生挣钱也无可厚非。”顿了顿,“不过,那泥潭子你能用什么法子拾掇起来?泥潭里边儿……怕是不好种东西。”
关文附和道:“泥潭里自然是不好种东西的……”说着道:“所以我想把那泥潭子清理一下,注了水种了荷,然后买了鱼苗放进去喂养。”
何泛常摸摸下巴:“养鱼……倒是新鲜,那鱼都是土生土长的,想吃就捕了来吃就行,还没见过要养。而且那荷花用得着种吗?要想看着喜庆,夏天儿的时候它自己就长出来了。”
李欣缓缓摇头说:“何伯,鱼要是养起来,捕鱼可不是以个位数来计算的,一捕可就能得几十尾,还尽是肥大长条的。至于种荷……”
李欣看了关文一眼,“种荷不是为了看着喜庆,是为了……到时候能采莲藕。”
这话一说,何泛常立马“哗啦”一声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关文和李欣,说:“你俩刚说了啥?”
“何伯,我媳妇儿说,我种荷是为了生莲藕,夏秋的时候能捞了采莲藕卖。”
关文重复了一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平地发出来。
何泛常心中震惊不已,周氏也捂了嘴发出一记短暂的惊呼。
何泛常立马使劲摇头,快速地说:“关家大郎,这事儿不行,不行!”
“何伯……”
“你别想钱想疯了,啥事儿都不考lǜ
了!”何泛常语重心长地劝着,倒是没有发火,道:“我知dào
这段时间你们家要承shòu好些压力啊啥的,你起屋子,领养了娃,两个妹妹都跟着你分家出来单过,还得给她们准bèi
嫁妆……你现在缺钱也不能这么个不要命的干法啊!上次你还我钱的时候我还嘀咕,你哪有多要好的朋友那么大手笔一下子借你那么多钱,莫不是现在朋友反目,他逼着你还银子?”
关文愣了下,何泛常搭了手在他肩上说:“关家大郎,何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知dào
你不是会去弄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的人,你的人品何伯也是看在眼里的。你是荷花村土生土长的小子,应该知dào
那荷花神可是不能触怒的,不然你们关家要是遭了秧可怎么办?”
关文扯了扯唇,说:“何伯,不是我缺钱……”
何泛常瞪他道:“还不是缺钱?不缺钱连命都不要了要搞这种营生?”
关文呼了口气,诚挚地道:“何伯,就如你说的,可是也并不是朋友逼我还钱还是怎么。毕竟这世道,谁家会嫌钱少?我瞅着那河滩子,也只是想着,那可以做一个好的营生,是一项来财的好路子。至于何伯你说的回遭殃什么的……我已经请道士来看过了,道士说没有碍的,对我们家也没有什么不利的地方,要是我还是不放心,可以在拾掇那河滩子的时候适当地改变一下河滩子的形状之类的……”
李欣在旁说道:“何伯你也了解,阿文他要还朋友的钱,还打算送扬儿去念书,阿秀的婚事儿没着落正在谈,一旦谈妥了,这嫁妆少不得就得备着,毕竟她岁数也不小了。这零零总总的事情堆在一起,可不就等着送钱来么?正好今年这时候也合适,要是真的拾掇了起来,夏秋以后我们也松乏些了。”
何泛常正要说话,银环在一边道:“公爹,人家自己找了财路,你可不能在中间给阻了,那样不就成坏人了?”
何泛常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