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辉和星彤冰不能立刻去休息,他们打开了工程船的货仓,取出了一些备用无人机,用它们的摄像头将整个院落能进来的地方都监视到,也放了无人机在门后面的一些位置,利用工程船的网络,实现远程监控,一旦有人闯入,则会对陈景辉和星彤冰的个人终端发出警报。

完成了基础的警备,陈景辉才和星彤冰一起逛了逛房间,他们没有选主卧室,而是在主卧室里安放了一个无人机监控,去了旁边的偏房。

这里没有自来水,更没有热水器,没有仆人的帮助,洗澡都成了难题,两人也就只取水来擦了擦脸和身体,又换了一件衣服,还好他们大部分时候都穿着动力甲,身上其实不是很脏,动力甲的体温控制系统也很舒适,没流太多汗。

弄完这一切,两人才放松,脱下动力甲,躺在了舒适的床铺上。

陈景辉感到星彤冰和自己手臂完全贴着,柔软,舒服,内心的疲惫都消散了很多。

“这就是所谓的旅途劳顿吧。”星彤冰说:“明明没什么运动量,但就是感觉很累。”

陈景辉赞同地点点头。

更多的还是心理层面的紧绷与劳累。

“你也很累,要睡了吗?”星彤冰说。

陈景辉忙说道:“不不,现在还不困。”

对,现在没什么人打扰了,又是比较安全的时光,这个时候,陈景辉觉得,可以让自己和星彤冰的感情更进一步,怎么能轻易就睡呢!

星彤冰靠在陈景辉身侧:“嗯,我也还不困,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你先说吧。”陈景辉内心怦怦直跳,心想是不是他主动一点要更好。

星彤冰没有询问问题,而是透过增强现实眼镜,给陈景辉打字询问:

“我在蒲公英号的训练室里,看到过迅捷剑和一些防护设备,这是你的爱好吗?”

先从兴趣爱好入手啊……星彤冰也是脸皮比较薄的人,果然还是得我来发起进攻。陈景辉想着,也打字回答:“对,是我的爱好,我在南门二的时候,体能训练就是练剑。”

星彤冰眼神微凝,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梦,想起了在梦中莫名掌握的大量冷兵器知识。现在说得通了,那些对星际公民毫无用处的冷兵器知识,是因为陈景辉对这方面有爱好,所以星月为了让二人有共同爱好,才让星彤冰学习的。

她身体微微颤抖,之前那个一直被她逃避着,不愿意真正面对的问题现在逃不掉了。

由小见大,她爱陈景辉,这种爱真的是出自内心的吗?还是被身体的基因和内心的知识共同决定的?又或者说,人根本就没有内心存在,人的喜爱是可以被操纵,被塑造的。

这时,她发现自己被陈景辉揽在了怀里。

“冷吗?”陈景辉问:“刚刚你好像在发抖。”

陈景辉感到,女孩顺势缩在了自己的怀抱里,她的脊背和自己的胸口在摩擦,这种触感让陈景辉热血上涌,完全抑制不住内心迸发的情绪。

冷静,慢慢来……陈景辉内心告诉自己,轻轻的抱着她。

“小灰灰,你觉得人有自由意志吗?”星彤冰突然问。

陈景辉内心嘀咕,怎么谈起哲学来了,难道那些说晚上和女生去谈论人生理想的人,真的在谈论哲学吗?

他想了想,说:“我认为,人肯定有自己的自由意志,只不过这种自由意志是受限的,是蒙尘的,它会受到人自身经历和周围环境的限制,而突破这种限制,应该就是所谓的明心见性,明晰己心。”

“就拿人的生命来说,求生欲是人类最本能愿望,而有的人却能靠自己的自由意志战胜求生欲,选择英勇牺牲,慷慨就义,这难道不是自由意志的体现吗?”

星彤冰说:“不止是基因本能,模因也在塑造人的选择,就像在一个慷慨赴死的人会得到尊重敬仰,被人传唱铭记的社会,慷慨赴死者会更多一样。正因为他们认同了慷慨赴死这个模因,他们才更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这算是自由意志吗?”

星彤冰打字道:“或许例子不恰当,那再换个例子好了。在千风城这样的地方,人们认为当仆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遇到好的主人就更好,生命同样渴求自由,但在这种模因的洗脑下,很多人愿意去给修行者当仆人,甚至你把卖身契还给她们,她们都很不愿意接受,这是她们的自由意志吗?”

陈景辉被问住了,他现在并不完全是在用大脑思考,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该怎么辩驳。

“做个减法吧。”星彤冰道:“如果把基因带来的求生欲,繁殖欲,食欲,对安全的需要等等舍去,再把模因中对尊重的渴求,对亲密关系的依赖,对自我价值实现的追求等,把这些都删去,人还剩什么呢?是否有那么一个孤零零的自我意志,可以超脱它们而存在呢?”

陈景辉道:“舍去这些……那就是神了,根本不是人了。那……人的意志是夹在基因和模因的缝隙中,因为它们的冲突才存在的?比如基因让你活下去,但模因让你舍生忘死去保护对你来说重要的人,那就有了自由意志的空间。”

这时,星彤冰翻了下身,那张绝美到令人窒息的脸蛋凑近了陈景辉的双瞳。

“那如果……一个人的模因和基因都被他人控制,那是否可以说,她的意志也被轻易控制着?”

陈景辉愣住了,他就算再没用脑子思考,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星彤冰的意思。

她就是那个基因和模因都被星月控制,制造出的设计人类,其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陈景辉的伴侣。

“我很爱你。”星彤冰轻声说:“我不知道爱别人是什么感觉,但根据我的知识,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想一直看着你,一直被你看着,想和你拥抱,想被你拥抱,想枕着你的手臂,想亲你的脸……但我害怕,我害怕这不是我真正内心的意志,而是被塑造的假象。”

陈景辉把女孩紧紧抱住,好像一种本能在促使他这么做。

“我对你也是一样的。你最开始不也说过吗,以星月的底层逻辑,她不可能让你单方面喜欢我,我并不怀疑我爱你是被塑造出的假象,那就是我的意志,她只是帮我找到了你。”

“……小灰灰。”

“嗯?”

星彤冰突然换了一种语气,欢快地说:“你居然还会说这么好听的情话,我很喜欢听,请再多说一点。”

“……啊?”陈景辉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样,但他又隐约觉得,之前星彤冰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害怕,不是伪装出来的。

他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星彤冰则不停笑着,两人温存了一阵。

“该谈一下正事了。”星彤冰突然说。

“什么正事?”陈景辉问。

星彤冰红了红脸,很小声地说:“咱们的孩子是要在培养仓长大还是在……这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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