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武背着双肩包,一身阳光地走进上塘派出所的大厅。

这两周他几乎天天来,早就是大家的熟面孔。

今天看着大家都不是很忙啊,没有往日火急火燎,忙得脚不着地的情景。

穿过走廊,跟几位面熟但不认识的民警点头示意,径直来到户籍科。

户籍科被收拾过一番,虽然东西还很多,但是不再杂乱。里面除了宁可欣,还坐着三位女警。

刘平武敲了敲门,离得最近的女警抬起头,正是于姐。

看到刘平武,她笑呵呵地说道:“小刘,又来报案了。”

“于姐,看你说的,那能天天报案呢。我们国家国泰民安,那有那么多的案子报?就算有一小撮不法分子,也在你们的打击下,惶惶不可终日,根本不敢出来。”

“瞧瞧这小伙,长得帅气,嘴巴也会说得很。”

“是啊!是啊!”

旁边两位的女警抬起头,笑着附和着于姐的话。

“于姐,这是迁西板栗,我从东街买来的,还热乎着。”刘平武变魔术似的,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鼓鼓的纸袋。

于姐眼睛笑眯成了一道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接过两袋板栗,大声说道:“小李,莫姐,出去休息会。”

说着把两袋板栗举高高,抖了抖。

小李连忙点头回应,“我正好要出去打杯水。”

莫姐扭了扭脖子,“看了一上午的资料,看得头昏眼花,一起出去清醒一下脑子。”

于姐和莫姐临出去时,纷纷交代道:“报案态度要端正,要诚恳。”

“小宁是警察,但她首先是女孩子。你是个男子汉,要让着点,事事要主动。”

小李笑嘻嘻地说道:“谢谢你的板栗,我们尽量慢慢吃。”

等三人出去后,刘平武径直走到宁可欣桌前,站了几秒钟。

她低头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填写着某份报表,猛地抬起头,一脸惊讶地问道:“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取左手边的资料,顺带着扫了一眼门口的时候,我就进来了。”

宁可欣脸红彤彤的,“你眼睛怎么这么尖?隔着这么远就看到了。”

“我还没进门,就把目光和注意力聚集在这里了,当然看得清清楚楚。”

“坐!”眼看自己装模作样失败,宁可欣没好气地说道,“自己找张椅子坐。”

“这待遇一次比一次差。第一次来的时候,某人还主动给我拉张椅子坐。”

“你见天就来,都把我们所当成家了,还跟我这么客气?怎么,请假在家,闲得无聊,逛起派出所来了?”

“派出所可有意思了,报案接待室,办案大厅里,可以看到人生百态,形形色色的人,可有意思了。再说了,我也不是闲逛,有事我就主动伸手去搭帮一把。这些天,我算是有力缓解你们所的人手紧张。”

“呵呵,是不是还要做个锦旗感谢你!人事科的老张都在好奇,问所里什么时候招了临时工。”宁可欣把桌子上的资料一一收好,又问道。

“你的事都了结了?”

“了结了,彻底了结了。”

“你们公司的律师跟我们说,这件案子,希望内部处理。经侦大队的王队长说,根据查实的情况来看,王、张两人打得擦边球,钻了内地的法律漏洞。说是可以定罪起诉,但是得跟法制科的人好好商量一下,慎重处理。”

“加上涉及到港资私企,比较棘手。跃升电子愿意内部处理,或者拿到南港那边处理,我们求之不得,所有资料和证据的复件,都给了你们律师。原件嘛,得南港的商业调查科或者ICAC的人来,才会移交。”

“不会来的。”刘平武笑着摆了摆手。

“什么意思?”宁可欣大吃一惊,“真就内部处理了?”

“是的,王家驹和张耀庆吐出非法所得,然后自己辞职滚蛋了。跃升南鹏电子公司大整顿,尤其是销售部的员工,大部分被开除了。”

“怎么会这样?那你呢?”

“我拿了一趣÷阁赔偿,主动辞职。”

“你是受害人,怎么要你主动辞职?”宁可欣忿忿不平,胸脯气得一起一伏。

刘平武狠狠地瞄了几眼,趁着还没被发现,目光转移到其它地方。

“跃升电子的老板,江嘉祥亲自跟我谈的。他可是南港数亿身家的富豪,未来港交所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屈尊纡贵,不辞辛苦,百里迢迢地从南港跑到南鹏,跟我这个小人物谈判,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

“叫我闭嘴啊。江老板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跃升电子在港交所上市。王家驹和张耀庆的事,南港商业犯罪科可以查,关联交易嘛。ICAC也可以查,雇员不当获利。”

“都可以查,但是一查就会被曝光。一曝光,重则影响港交所上市,轻者会让跃升电子的股价,一上市就遭到重创。王家驹和张耀庆贪了多少好处?两百万还是三百万?要是一曝光,随随便便就是几百上千万元的损失。”

“孰重孰轻?江老板算得很清楚。所以王、张只要吐出大部分所得,会被轻轻放过。所以江老板愿意跟我这个小职员面对面地谈。一切都是为了把这口锅,盖严实了!”

宁可欣目光凌厉地盯着刘平武,不客气地问道:“你是不是被他用钱收买了?”

“什么收买?那是我的补偿!我被冤枉了,三代贫农,清白世家的名声差点被毁了。我的人生也差点被毁了。补偿一点点金钱怎么了?”

“再说了,钱不钱的都是小事,关键是人家一个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愿意折节下士,这个面子我必须给他。”

宁可欣冷笑两声,“说吧,你拿到了多少补偿?”

刘平武迟疑一下,老实答道:“十九万。”

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打折了,看在江老板的面子上,我减了五千元。”

宁可欣双手抱胸,语气不善。

“十九万。难怪当时王家驹在那里喊两万元补偿时,你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么地正义凛然。原来早就盘算好了,十九万,当然看不上王家驹的三瓜两枣了。”

“五千元?呵呵,在你眼里,江老板的面子可真值钱啊!”

刘平武连忙辩解道:“我出身农民世家,从小家里条件就不好。五千元在我眼里,很值钱了。”

“再说了,我要是拿了王家驹给的补偿,有理反倒没理了。他俩的破事一旦被查出来,这趣÷阁补偿就得吐出来,说不定还要受牵连。必须得从江老板手里拿到赔偿,人家是老板。不愧是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就是大气。”

宁可欣连连冷笑:“开始我还不信,结果让周哥和李所全说中了。你就是个修炼成精的狐狸,王家驹和张耀庆就是两个瞎了眼的棒槌...”

刘平武一言不发,目光炯炯地盯着宁可欣。

辩解是没用的,相信你的人,不用辩解也会继续相信你。

宁可欣突然没由来地心慌慌。

他的目光深邃。人家说女人的眼睛如春水,男人的也可以啊,比如是沧海和秋水。他嘴角挂着的淡笑,看着有点痞气和玩世不恭啊...

啊呀,我在想什么呢!

宁可欣连忙把脸转向另一边。

“不过那是他们自作自受。对了,你今天有什么事?现在我们所没有那么忙了,不需要临时工了。”

“我来当然是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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