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天下大势已成,螳臂当车之辈必然化作齑粉。不出二十年,现在靠人力畜力的农业耕作会变成少数农民才会继续坚持的生活。依附这种生产方式的地主士绅们再没生存基础。听我的劝,回家把地分给乡村里面无地的同乡吧。”

徐乘风的老爹目瞪口呆,仿佛看脑子有病的病人一样看着儿子徐乘风。

面对这样的父亲,徐乘风以为自己会觉得畏惧,会觉得棘手。然而真正的从生产力发展的角度阐述徐乘风期待的,并且竭尽全力投身战争,以求尽快变成现实的未来中国。徐乘风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丝毫的不安与畏惧,反倒充满了信心与决心。

几乎能称为欢悦的心情在徐乘风的心中洋溢,让徐乘风突然明白,此时的自己正处于所谓‘意气风发’的状态。

带着这样的心情,徐乘风索性把事情说的更直白,“爹,如果你非得回去卖地,等地卖光,就带着弟弟妹妹去国外,让他们留学吧。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徐老爷子听着儿子侃侃而谈,愕然到莫名其妙。不知过了多久,愕然突然转化成了暴怒,他冲上去就想痛打这不孝子。

但看到徐乘风身边的身材结实的警卫员,徐老爷子却没有激动。而且徐老爷子直觉的感受到,自己的儿子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让徐老爷子悲从中来,指着徐乘风骂道:“徐家从康熙爷年间耕读,到现在七代人积累的家业,你竟然要我把家业败了!你若还是个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徐乘风心中有些歉意,如果可以的话,徐乘风并不想让父亲这么生气。但是徐乘风也没办法,随着对日作战的准备一步步落实,徐乘风对胜利的信心正在不断提升。

之所以要与日本进行一场惨烈的战争,并非是何锐对于惨烈的战争有什么兴趣。为了能够最快速度解放中国,结束战争,让中国进入和平建设时期,就必须先打这一仗。

只要让日本无力介入中国的解放战争,接下来的国内解放战争必然是迅猛而残酷的。几年来,徐乘风尝试寻找更温和的道路,在尽可能少摧毁中国旧有社会的情况下建立新中国。但不管多少次推演,都找不出这样的道路。

现在的中国从生产模式到社会组织形态,都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国。农业国面对工业国是什么下场,从洋务运动开始的60年内已经被无数血淋淋的事实证明过。

东北上层有信心战胜日军,靠的是一个彻底粉碎了旧制度后重建的工业化东北。徐乘风实在是找不出解放中国后,在自己的故乡河南周口保留旧制度的理由。

哪怕是伤了父亲的心,徐乘风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可能。所以徐乘风坦然面对父亲的怒骂,“爹,既然咱们家从乾隆年间就已经读书,到了决定国家兴亡的关头,怎么就忘记了国家,只想着自家的安泰。当此时刻,难道不该是求仁得仁,义无反顾么?”

“你……”徐老爷子想怒骂儿子,却被某种东西哽住了咽喉。因为老爷子看了出来,面前的儿子并不是在强词夺理,他说的是真心话。而且自己的儿子的目光是徐老爷子从未见过的,那是一种大人物特有的目光。徐老爷子的祖父是一位进士,在徐老爷子少年时代,他熟悉那样的目光。当这些人说出他们的想法之前,早就下定了绝不动摇的决心。如果眼前儿子的决心不是让徐家散尽家财,徐老爷子或许会非常高兴。

突然间徐老爷子只觉得浑身无力,直接跌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徐老爷子悲伤的哀嚎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徐乘风,你……你死后有脸见祖宗么!”

徐乘风让警卫员把自家老爹扶下去,沮丧的心中却有着轻松。迟早会爆发的冲突此时爆发,已经是徐乘风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花了点时间平息心情,徐乘风继续开始工作。虽然苏俄红军不太可能在此时突然进攻东北,不过战术的准备也是必须的。如果让苏俄红军看到可乘之机,天知道他们会不会犯傻。

即便苏俄红军有着明晰的思路,让日本看到东北军怠于应对,只会让日军生出些不该有的妄想。

当投身工作之中,徐乘风很快忘记了一切。在司令部中的地图上漫长的边境线上的小旗与数字所代表的乃是千军万马。

在何锐的教导下,徐乘风已经明白了所谓百万大军,指的应该是在一线执行军事任务的军队。在这百万大军背后,至少有两百万征召入伍的新兵已经完成了军事训练,准备随时整部到从一线撤退下来的部队。甚至在紧急时刻直接补充到正在浴血奋战的一线部队。

德国派来的微型总参谋部只在东北待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中,东北军上层已经确定德国总参谋部正是如此营运德军。

德军在惨烈的欧洲战争中展现出惊人的实力,靠的是德国强大的工业能力。未来战争中三百万东北前线部队与预备部队的背后,是整个东北三千多万人民。从何锐到了东北之后,就是以这样的战争规模为目标,竭尽全力构建东北政府和东北军。

终于理解了自己要投身于什么样的战争之中,徐乘风觉得自家那点家产微不足道,完全没有浪费自己宝贵时间的价值。

如果有什么比这场战争更有价值,那就是中国得到全面解放后,重回世界巅峰的未来。

不仅是徐乘风,东北政府与东北军的高层有着相同的想法。每一个人都在尽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准备亲眼目睹高尔察克的覆灭,以及接下来的远东局势的暂时稳定。

9月底,白卫军先头部队开始北上,率军的师长是巴甫洛夫少将。海参崴的送别人群并不多,站在最显著位置的是东正教的主教与教士,他们穿着法袍,大声的祈祷着,“主,请祝福神的战士们战胜那些无神论的赤匪……”

除了卖力祈祷的教士们,只有一部分女人们从木屋中走出,她们手中并没有预祝胜利的鲜花,却有着擦眼泪的手帕。

巴甫洛夫少将没有看到自己的妻女,虽然将军吩咐妻女不要前来送行。但是真的向着战线出发的时候,少将却后悔了。最初少将担心的是自己看到妻女后会动摇死战到底的信心,但在奔赴战场前,少将发现自己错了。

如果一定会死在战场上,为什么不能再看妻女一眼。

但直到少将离开海参崴,也没见到妻女的身影。当部队上了火车,少将又回头看了一眼。女人们在哭泣,孩子们在哭泣,军队中的军人们也在哭泣。

少将阁下曾经在莫斯科附近与苏俄红军激战,却功败垂成。之后又经历了一系列失败,最终逃到海参崴。这里已经是白俄军最后的根据地,此次北上的目的就是在入冬前夺取要地,为明年的大反攻争取时间。

扭回头,少将终于不再考虑一切留恋。如果有什么能比失去家庭更可怕,就是失去俄罗斯。让那些凶恶的泥腿子赤匪成为俄国的主人。

当白俄部队出发后,何锐就得到了消息。军委里面为没能派遣观察员而失望,只有亲眼看过白俄与红军的战斗力,才能知道未来有可能要面对的敌人。

何锐并不在意。苏联红军的优势在于能够武装起上千万军队,并且能够与德国进行一对一的兑换。至于苏俄的军事装备中的暴力美学元素,证明了苏俄在搞系统集成的天分。却也仅此而已。

而且苏联覆灭后,之后的俄罗斯联邦就恢复到了沙俄的感觉。就何锐所指,甚至到了2018年,俄国军队高层才如同献宝一样的提交了对1992年海湾战争的报告,报告中分析了美国的战术,表达了俄国对于‘信息化战争’的深刻认同。

这么一个国家,能对它有什么指望呢?

虽然何锐并不认同民族性,但是国家文化沉淀却是有的。对于苏联的覆灭,有个很刻薄的评述,‘苏联的灭亡就是胡虏无百年国运’的覆灭。这话的确刻薄,却也描述出了某种事实和真实。

有这功夫关心这些,还不如趁着这样的机会,对东北总动员体系进行验证。

所以何锐下达了命令,“布置在二线的部队,开始全面进行军事演习。”

何锐的命令很快就在军中执行。毕竟是做出了与红军或白军作战是小概率事件的判断,所以放到一线的部队都是新兵部队。这些士兵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半年的征召兵。除了军事训练,就是让他们体会到长途行军拉练。

真正的野战核心部队都是最少被征召过两次的部队。在东北的每一个村,农闲时期就要进行水利维修。村里的民兵们要集中在镇子上负责水利工程的安全。而每一个村,都要有至少两人作为征召兵,参加到县里面的部队中,完成军事训练后,在离开他们的家上百里乃至于几百里的范围内进行各种野战拉练。

虽然每一年,每一个村只有四人参加了征召。但是这些人都是不重复的,参加过两次征召的士兵数量已经超过50万。

除去被鉴定为不合格的士兵之外,东北可以动员起来的有过足够训练经验的部队的确有30万。

作为二线部队一员的高石头和部队一起穿行在东北的平原上,突然一声枪响。部队立刻停顿下来。侦查部队向着枪响的方向隐蔽前行,班长们则努力判断着枪声响起的位置。

高石头知道这是军事训练,他第二次被征召后就参加过这样的训练。对面的部队扮演的是日军,使用的是日本武器。

听到枪声,高石头已经确定了枪声,向着行军方向的东南五点钟方向看去。但是班长与战斗小组组长的反应慢了些。但是班长等战斗骨干已经指挥部队都蹲了下来,准备随时接受命令。

此时排长派来的人已经喊道:“敌人在东南5点方向!一班跟着排长向敌人南方包抄。抢占制高点,随时准备与日军包抄部队交战。”

听到命令,班长站起身,大声喊道:“同志们,放下背包,携带武器出发。”

高石头已经与战友们一起抽出了背包上的步枪,此时立刻将背包放到一起,开始随班长进发。

所谓的高地,就是一个小土丘。部队到了土丘旁边,并没有立刻冲上去。部队停顿下来,由侦查部队推进。高石头与战友们眼看一个班的兵力向着土丘上摸去。刚到土丘下边,土丘上就响起了枪声。

高石头旁边的战友焦急的说道:“上面怎么有人?”

听到这话,高石头倒是不着急。在演习中,别说每一个高地,每一道沟壑,包括一片小树林,几间破旧的房屋,都可能被日军布置了阵地。

面对这样的情况,高石头学到的是如何判断日军阵地是如何布置的。

这就得根据日军部队的规模,来确定这股日军到底有多少步枪机枪,有没有可能得到其背后日军火炮的援助。甚至是这支日军是否携带了火炮。

所以每次战斗并非单纯的战斗,而是斗智斗勇。高石头好多次做了错误判断,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很想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然后和自己的战友们一起获得胜利。

此时排长的命令下来了,“判断守军是日本一个小队,部队迫击炮压制射击的同时,一班向东,注意打击日军的机枪手。如果日军的机枪布置在高地西边,一班就发动进攻。”

高石头听完命令,看着眼前的高地,心中已经明白了安排的原因。

在模拟的日军步枪火力打击下,一班通过了地形,逼近了日军占领的高地。就听到西边突然响起了机枪的射击声。这是空包弹的声音,与实弹射击的声音大不相同。但是高石头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纠结这些,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班长下令进攻。然而班长却支棱着耳朵在听,弄的高石头都急了,忍不住喊道:“班长,机枪阵地不对着咱们,咱们赶紧上啊!”

班长本来就急着做判断,心中紧张。听到这话的时候依旧没有太清楚日军机枪阵地布置,正想再听,就听到高石头又催促起来,忍不住骂道:“你闭嘴不吭声,能憋死你么!”

高石头眉头一皱,觉得班长这家伙真是废物,这么简单的动静都分辨不清楚。

好在副班长支持了高石头的判断,说道:“班长,机枪布置就在西边。咱们出发吧。”

班长还想再确定一下,然而枪声却停了。再没办法判断。没多久,排长亲自跑过来,大声问道:“为啥不进攻?”

班长立刻蔫了,赶紧解释道:“排长,俺没听清楚,能不能再来一次。”

排长气的一跺脚,“回去多练练。”

看着班长那模样,高石头心中觉得很解气。等排长一走,班长黑着脸低下了头,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对高石头喝道:“下次你早点说,别趁着放枪的时候说话。这次没听清楚,都是你耽搁了。”

高石头一股气上涌,自己没听清,怎么还怪到听清的人身上了。不过人家毕竟是班长,高石头也没办法。只能别过头不吭气。

结果班长倒是不依不饶起来,喝道:“你听到没有!”

副班长连忙打圆场,“算了,石头,你应一声。”

高石头只能忍住气,应了一声。

第二天,开总结会的时候,排长讲完战术要点,便叫起一班长,“我想问你,一班长,啥叫你听枪声的时候,别说话。”

一班长愣住了,目光随即转向了高石头等人。然而排长却也没有给一班长机会,“没听清楚不算啥,但是你作为班长,就决不能把事情推给别人。要是都这么做,岂不是我没搞清楚,就能说是你坏了事么!”

一班长连忙陪着笑答道:“排长,你若是怪我,我就承担。”

高石头对这话十分不屑,却也不想惹麻烦。毕竟自己还得在人家手下当兵。但是排长却没有因为这软话而放过一班长,就见排长神色已经愤怒起来,“一班长,我现在命令你,立刻解除职务,到人事处报道。原因就是因为,你没有承担责任的意愿。现在就去!”

高石头愣住了,对一班长的下场,高石头当然乐见。但是对于这么严厉的处置,高石头却是真的没想到。

高石头没想到的事情还很多。譬如,内部斗争的问题,并非只有这么一个东北军的排里面才有。

在莫斯科,兵败的布尔什维克红军也正在进行一场内部的争论。

皮尔苏茨基于1920年4月12日下令进攻基辅,开始了向苏维埃俄国索要“被俄国占领的土地”的军事行动。这大大触犯了苏维埃俄国的爱国主义,也同样伤害了苏维埃俄国几乎所有领导人都怀有的“世界革命”的激情和向往。一个被苏维埃俄国领导人视为应是世界革命“红色桥梁”的波兰怎么能成为反对苏维埃俄国的“通途”呢?于是,波兰的爱国主义就与苏维埃俄国的爱国主义相碰撞了。

4月29日,俄共(布)中央发表文告,呼吁工人和农民、“尊敬的俄罗斯公民”起来保卫苏维埃共和国。被列宁批判过的俄国传统的爱国主义和俄国这个概念第一次被苏维埃政权看做是赢得对波战争的武器,而且在俄国爱国主义这面旗子下,所要达到的就不仅仅是对波战争的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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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阁趣鸽为你提供最快的文明破晓更新,第207章白俄临时政府(八)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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