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桃道：“他原本是要离开的，可惜在你执剑自刎时，选择了归来。”
听说杨子凌原先打算离开，轩辕玉絜的心就不由狠狠地痛了一下，转而又觉得他要逃走是在情理之中。
任谁都会害怕疯疯癫癫的阴魂，就连轩辕玉絜自己也害怕。
至少，他还愿意回头看看自己，轩辕玉絜就已经很满足了。
苏忆桃站在一片废墟中，正襟而冠，怀里还抱着小狐狸，幽幽开口：“想必你踏出空间时，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杨子凌轻轻点头，声音细小，“其实我……并不恨他。”
听到他的话，轩辕玉絜心中一喜，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好消息，“阿凌……”
苏忆桃倚靠在门板上，眼中满是阴霾，总而言之就是看轩辕玉絜不爽。
“轩辕少主，你的三个条件，我已经达成，青淞花，九转归元丹！”
轩辕玉絜尴尬地站起身来，连忙取出三株青淞花交给她，“卦仙前辈……”
阴魂行事极端，做事不管不顾，导致阳魂时常为他收拾烂摊子。
“别叫我前辈，不敢当，受不起！”
“阴魂做的事，我自会找他讨回，滚去炼丹！”苏忆桃有些暴躁，但并未流露出杀意。
轩辕玉絜踌躇片刻，眼神不舍地看向杨子凌，“可是，仙丹雷劫，我扛不住……”
闻言苏忆桃甩出长鞭，上方雷霆缠绕，还是漆黑如墨的终焉法则，“仙丹雷劫，我抗！你只管炼丹。”
“多谢。”
轩辕玉絜每次渡雷劫，阴阳双魂就会强行调转，他才刚出现，还不想被打回去。
仙气在内殿流转，一片狼藉的寝殿很快就恢复原样，只不过少了很多家具。
轩辕玉絜小心翼翼地摸摸杨子凌的手，“阿凌，我去炼丹……”
“你能不能等等我，别走。”
杨子凌沉默一下，轻声道：“好，但是——”
听到他说“好”，轩辕玉絜登时心花怒放，感动到无法言语，冷不丁听到带有转折的“但是”，他又忍不住担心。
“玉絜……”
“你能不能，别关着我，也…别打我……”由于被轩辕玉絜折磨怕了，杨子凌早已失了那一身傲骨，说话也变得畏手畏脚。
“好！我都答应你，不会了不会了……”轩辕玉絜心疼不已，哪能不答应？
杨子凌坐在床榻上，伸手将他往外推，催促他赶紧去炼丹，别让苏忆桃等急。
离开寝殿，苏忆桃站在台阶上，望着东方的天际，“我在外面等你丹成，不用担心雷劫。”
轩辕玉絜拱手朝她一拜，“多谢，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忆桃侧眸看他，眼中倏地腾起杀意：“找死？”
“……我去炼丹。”
轩辕玉絜不敢再提此事，身形一闪，进入后殿炼丹阁。
法诀掐动，祭出自己的万龙玄雷炼丹炉，取出所需的药材。
寝殿内，杨子凌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动作生疏地运转体内灵气。
沉寂多年的修为开始暴涨，仙师三重、仙师四重，最终堪堪停在仙师六重。
星眸低垂，他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镣铐，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真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杨子凌竟然会选择留下。
可叹！
可悲！
可笑！
手指轻轻触碰着脚踝处的暗伤，杨子凌脸色惨白，似乎在回忆跟轩辕玉絜相爱相杀的那些荒唐岁月。
苏忆桃说得对，当他选择毫不犹豫地冲出镜像空间时，就已经做下决定，他好像离不开轩辕玉絜了。
或许……
他喜欢玉絜，同样也害怕轩辕玉絜的疯癫，害怕他的霸道，更害怕他的喜怒不常。
那种朦胧的感情太过复杂，让杨子凌跟本就辨别不清。
……
虚空之上，轩辕六叔目露精光，看杨子凌的眼神极为不善，还带着几分浓郁的贪婪。
苏忆桃盘坐在东皇树下调息修炼，背后的伤正在缓缓愈合。
满眼愤慨的朱颜从古镜中飘出来，将苏忆桃骂一顿。
“你脑子坏了吧？”
“既然有办法逼出轩辕玉絜的阳魂，何必受他阴魂折辱？”
苏忆桃敛去紫瞳中的推演大道，平静地看向朱颜。
“呵呵，轩辕玉絜的阴阳双魂，本就是大道灵体。”B
“阴魂主杀伐，性情暴虐，战力超凡；阳魂主救赎，心怀天下，医毒双绝。”
“轩辕玉絜可窥大道，身后还有轩辕家族，我若想要将他纳入麾下，自然得用些手段。”
朱颜满脸不解，在她眼里，轩辕玉絜就是个阴晴不定，不可控制的庸才，来朝能有什么成就？
顶破了天，也最多只是仙尊初期。
“你才是那个疯子！在本尊的认知中，卦仙一身傲骨，轩辕玉絜的一百鞭子，险些打掉你半条命，你就这样放过他？”朱颜有些不解，怀疑苏忆桃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苏忆桃冷笑一声，“我宁愿挨一百龙骨鞭，也不想被我师尊揍。”
从十万大山起，她便频频出差，因为这身傲骨犯下重重大错，从而导致暮泽被帝苍重创。
倘若苏忆桃没有意气用事，第一次进入梅林幻境时，就放下姿态跟朱颜谈判，获得赭梅古镜传承，暮泽根本就不可能出事。
都是她的错。
再次听到苏忆桃提起自己的师尊，朱颜愣住片刻，脑海中浮现起那位手段通天的神女。
“什么意思？”
苏忆桃摸着狐毛，轻笑一声，“朱颜前辈啊，我比你更了解我的师尊。”
朱颜彻底沉默下去，不明白这对师徒在搞什么鬼，拿天下万族作棋局吗？
“我一身傲骨受她所赐，自然要让她亲手打碎。”
她将小狐狸放在腿上，轻合眼眸，潜心修炼。
朱颜脸色凝重，描画着浅妆的眼眸眯成一条缝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到古镜中。
某个不知名的酒窖中，地面上躺满空荡荡的酒坛。一位青丝黑裙的女子仰躺在大酒坛上，喝得酩酊大醉，眼尾坨红。但她的眼神却无比清澈，好似有三千大道在黑瞳中运转。
玄落兴致缺缺地扔了手中的酒坛，撩起一缕如烟长发，晃晃悠悠地从酒窖中爬起来，眼底闪过无奈。
这只小桃妖也太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