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吞下凤凰本源果,在梧桐树下闭关修炼。正是因此,她也阴差阳错地避开了这场风波,没有前往北冥池争夺混沌传承。

凤族虽然也有损伤,却不致命。

涂山刚刚崛起,避世不出,没有掺和北冥的争斗,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混沌气息席卷八方时,琨浅还没苏醒,柳长青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涂山,自然没有参与混沌仙气的争夺。

当初柳长青看见苏忆桃身上的天道枷锁时,他就知道,卦仙终将强势崛起,脚踏万族。

苏忆桃在北冥池屠戮万妖,引发众怒,不少妖族嚷嚷着要她血债血偿。

无数妖族出没,穷尽手段,还是未能找到苏忆桃的踪迹。

天织和苦竹两大上古妖族宣布出世,开始在北域凝聚势力。

涂山与苏忆桃关系匪浅,在天织族的强势号召下,万妖南下,气势汹汹地进入东域势必要涂山给个说法。

卦仙终究是卦仙,就算被玄落罚去鬼渊,玄灵界的局势还是在她的掌控下。

天织虽是上古中天圣兽,近万年来却也只诞生了天昊一位仙尊九重。

前往涂山讨要卦仙的妖修虽然浩浩荡荡数万妖,但境界最高的不过是天织现任族长天璇,仙尊八重。

柳长青脚踏虚空,面不改色地看着逼近涂山的万妖,喝着悟道酒,吟着诗句。

“一剑当退百万师!”

右手中指与食指并拢,骤然点出。

“轰——”

千丈剑气浮现空中,锋芒举世无双。

气浪翻涌,席卷开来。

一剑出,天地变色。

在柳长青的磅礴的剑气下,天织族长身受重伤,惊慌失措地败走。

剩下的乌合之众也一哄而散,不敢再打涂山的主意。

十年过去,苏忆桃仍然徘徊在鬼渊。

烙印在神魂中的血契忽然变得滚烫,剧烈的灼烧感从体内传出,苏忆桃拖着满是鲜血的双腿,毫无尊严地在在鬼渊中跪行。

阿泽……

她的白发脏得不成模样,衣袍破烂,比那些街头乞丐还要狼狈。

顺着血契感应,苏忆桃在黑暗中慢慢摩挲,寻找着她家的小狐狸。

鬼槐树下,有处洞口。

一团小小的白色魂魄蜷缩在树洞里,在暗不见光的鬼渊中,显得那般神圣而纯洁。

感知到暮泽命魂的气息,苏忆桃十年来波澜不惊的心忽然变得鲜活。

她顾不上疼痛,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槐树下,用满是血痂的手去捧住那团命魂。

微光拂过,苏忆桃便抱着暮泽的命魂回到纤云塔第九层。

禁制解除,伤势刹那间恢复正常,只留下一身破烂的衣袍。

玄落勾勾手指,就将暮泽的命魂从她怀里取走,送进肉身中。

苏忆桃安静地跪着,十年寻觅,让她懂事许多,也理清了曾经混乱的因果。

“师尊。”

“心境稳了?”玄落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苏忆桃却瞬间了然。

“是,谢师尊教诲。”

“蠢货。”

玄落的指尖在苏忆桃空洞的双眼处划过,温和的治愈光芒流入她的眼眶。

“你生于山巅,受紫气温养,睥睨天下,本该是末世帝王。功绩无双,终埋葬于荒野之下。”

“你我师徒相见之前,世界因果已然崩溃。”

“拜我为师,踏入玄门,性情潇洒,却依然执着于君临天下。”

“你若选择道法逍遥,为师便能带你登临万界,可惜——”

苏忆桃想要统领万族,就不能肆意逍遥。玄落要了断因果,就必须亲手敲断她的傲骨,让她看清那深藏在黑幕下的阴谋。

玄丝带从苏忆桃脸上散落,微光从黑暗中照射进来,她忍不住伸手挡了挡,许久才适应周围的亮光。

一双冷凛的紫瞳凌厉无比,混沌气息在其间流转,还有日月星辰,万世因果。

清风徐来,苏忆桃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袍,终于不是街头乞丐的模样。

“……多谢师尊。”

苏忆桃有些哑然,心中思绪万千。

“暮泽神魂已碎,散落世界各方。朱颜掌握空间之轮,为师强开世界轮回之门,让她带着你经历百世轮回,凑齐暮泽的破碎的神魂。”

赭梅古镜落在苏忆桃手里,她呆滞片刻,便欣喜若狂地朝玄落叩头谢恩。

“多谢师尊成全!”

玄落不语,直接将苏忆桃送入轮回之中,让她将暮泽亲自将暮泽带回来。

入轮回,与暮泽共经百世,尝尽冷暖。

魂归来兮,已过万年。

……

万年之后,苏忆桃跳出六道轮回,手捧赭梅古镜跪在纤云塔内,等了半时辰,喝得烂醉的玄落才现身。

苏忆桃颔首行礼,“师尊。”

玄落脚步踉跄地走出虚空,右手拎着暮泽的肉身,左手拿起赭梅古镜,将朱颜收集的神魂融入他体内。

荷裙飞舞,长袖如烟,玄落眸中闪过绚烂的光华,纤云塔瞬间被笼罩在阴阳大阵。

天地无极,只剩下黑白双色混沌光芒。

苏忆桃神色凝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从错综复杂的阵法中看见了万千本源法则,神秘无边。

万物静止,时间停滞。

阵法布成,玄落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苏忆桃,带着她离开了纤云塔第九层。

苏忆桃恭敬地跪着,“师尊,我还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救他?”

玄落倚风而立,手中握着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酒坛,“断绝情欲,以身融道,执掌天地,重铸轮回。”

断绝情欲?

苏忆桃咬着绯红的唇,眉头蹙紧。

“为何非要断绝情欲?”

玄落仰首饮酒,风流肆意,神明低语在虚空中回荡,“天若有情,怎配为天?”

“他日你若为仙帝,故人归来亦不迟。”

多情的桃花眸中闪过冷光,苏忆桃忽然抬头。B

“师尊的意思是,天道无情,倘若我凌驾于大道之上,是否可许世间有情?”

玄落耸肩,丹唇勾起浅笑,“不算笨。”

“你断绝情欲,瞒天过海,以身化道,吞噬天道法则,便能利用玄灵界天道法则复活暮泽。”

“不过,在你有把握与天道抗衡之前,最好不要对重生的暮泽流露出任何爱意,否则他极有可能被残存的天道法则抹杀,而你也会陷入危险中。”

苏忆桃点头应下,发现玄落的身体竟然开始化作光点消散,眸中震惊不已。

“师尊,您这是——”

玄落垂眸望着逐渐消散的身躯,毫不在意,继续喝着坛中酒。

“为师在玄灵界停留太久,又为你破开轮回之门,这道分身即将消散。既然你要登临大道,玄灵界的烂摊子天道就交给你收拾了,毕竟是本道主的徒儿,别让为师失望。”

“是,师尊。”望着玄落逐渐消散的身体,苏忆桃眼底划过一抹自责。

玄落心虚地摸着鼻尖,当年她进入玄灵界,本该直接修复天道,却跑去揪紫御桃花酿酒,最后喝得烂醉……才会引发一系列荒唐之事。

“咳咳——命运交织,因果杂乱。”

“苏苏,不要让命运左右你的思想,否则你将被天道吞噬。”

“你布下滔天棋局,处处算计,让暮泽为你抵挡死劫——为师还以为,暮泽身死,你不会心疼呢~”

玄落指尖轻点,落在苏忆桃眉心,法则光芒涌入她体内。

“苏苏,真的是你在吞噬天道,而不是天道吞噬你吗?”

“认清自己的心,不要盲目冒进。”

“紫御桃花之所以拥有无敌的自愈能力,是因为你体内有生命法则。如今的你,在天道之下,想要下赢这盘棋,还需要用些心思。”

“为师之所以罚你,是因为你败在最擅长的领域。”

“苏苏,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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