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寒候鸟等待着(10)

执绋没有看后续,不看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卢云芬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准备了两张符纸,一张用在钟展颜身上,致其死亡;剩下这一张……

不出意外的话,会用在钟树开身上。

这也是钟树开在死亡之后依旧认定女儿是离家出走的根源。

——术法,都是针对灵魂而生,不以肉体为移。

不过还有几个疑点:

第一,如果钟树开真的被施展了术法,那么他为什么没有与卢云芬结婚?要知道资料里显示的他的后半生,可是一个人过的。

如果没有受术,他又怎么会以为钟展颜是与他发生争执离开?

第二,钟展颜的灵魂哪里去了?刚刚她可完全没见着有灵魂出来。

难不成是被符咒吞掉了?

第三,钟展颜如果真的是这时候死亡,她的尸体又是怎样处理的?

这三人都在饭店里,进出一定会碰上人,卢云芬要是想让钟树开认定她编纂的记忆,就必须在钟树开醒来之前将钟展颜的身体送走。

而如果直接出去,肯定会碰上路人,万一被发现钟展颜没气了,少不了警察局走一趟。

到时候也会叫钟树开知道钟展颜已死。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卢云芬一个不入流术士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后来,这两家四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执绋走在颇有些年代感的马路上,面无波澜地思考。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想再待一会儿,把事情弄清楚的,不过……

摊开手看着几乎要消失的赤纹。

时间到了呢。

该回去了。

………………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东市明家老宅。

“诶,诶,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向夫人说,……您还有旁的吩咐吗?好,好,再见。”

管家挂掉电话,转身招呼端着茶点的女佣:“水月,夫人哪里去了?”

唤作水月的女佣笑回:“夫人一刻钟之前在花园里,现在不知道进来没有。”

“好,你去忙吧。”

管家打发走水月,袖着手往花园那边走去。

东市明家,一个十分古老、极尽尊贵的老牌世家,据不完全统计,明家存世三百年有余,底蕴深厚。

更难得的是,身为豪门世家,在子孙众多的前提下,明家却一点儿没有豪门所谓的勾心斗角,和谐得不像话。

就说这一代的明家家主,明二少。

他这家主之位是几个兄弟你推过来我推过去,能躲则躲,躲不过装病,一番智者见智的斗法之后,才落他手里的。

明大哥受好友影响当兵去了,明三少进了政界,明小四则去国外进修,当了个挺知名的画家。

就他,苦兮兮地放弃了学音乐的念头,老老实实继承家业,做一个年轻家主。

明家阳盛阴衰,老光棍一打,小辈也就兄弟四个,其中老大和小四是老家主夫人生的,老二老三是二爷夫人生的。

剩下的三爷四爷五爷……都单身。

管家保持着绅士一般的步速,念及主家中几位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办法,恋爱结婚这事儿呐,看缘分,几位爷的缘分,大概是还没来罢。

他要去见的,就是老家主夫人,闺名卢婕。

这位夫人生得好看,性子正直清冷,对着两个儿子两个侄子却极好,虽然说得少,但架不住做得多。

当年老家主明亦灼对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扬言非卿不娶,愣是从情场菜鸡熬成青菜鸡片粥,才成功打败众多情敌抱得美人归。

婚后一年大少出生,又七年,四少出生。再之后,老家主不愿妻子受苦做了结扎手术。

夫人面冷心热,家中四位少爷几乎都是她带着长大的,因此几人之间感情极为亲厚。

算算年岁,这位夫人今年也有五十岁了,知天命的年纪。

要管家来说,她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听母亲的话。

如果母女感情好,倒也是一桩佳话,但耐不住感情不好啊。

那位老太太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态度可不是一般恶劣。

明明她的一切都是夫人提供的,每每夫人去探望她回来时,身上总会带着一两处伤。

有手掐出来的,针扎出来的,也有用刀划出来的,瞧着格外瘆人。

偶尔这位老太太打电话来,那语气也是高高在上的,带着令人不舒服的蔑视。

管家是真的很奇怪,这位老人家到底哪里来的优越感?

要不是夫人愿意孝顺她,以老家主对夫人的宠爱程度,估计早就派人将她丢得远远的。

哦,刚才打电话来的就是这位,说是有事要与夫人见面谈。

可能是夫人那边打不通,所以给打座机这边来了。

照夫人对母亲的尊敬程度,应当不会拒接电话吧?

难道……

夫人终于认清老人的邪恶面目,决定要斩断这段孽缘了?

管家心里弹幕频频,面上却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花园到了。

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不知在忙些什么。

身姿挺拔,仅仅一个背影,就叫人仿佛听见铮铮剑鸣。

女人已经五十岁,头发却依旧乌黑,一丝白发都没见着。

即使看不见,管家也知道她的面容瞧上去同样异常年轻,单从表面上看,绝对看不出真实年纪来。

他与夫人仅差两岁,瞧上去却像是两代人。

管家微微弯腰道:“夫人,令慈来电,说是有事要与您当面谈。”

女人微微一顿,随机慢吞吞地转过身回答:“我知道了,辛苦你来一趟。”

这时候管家才看清楚夫人原来在插花,膝盖上安放着一个已经成型的的花篮。

“应该的,不值当您道谢。”

管家道:“可需要派车和保镖跟随?”

夫人转回去,继续自己未完成的插花工程,半天才淡淡地回答:“保镖不必,司机跟着吧。”

“好的,夫人。”

管家料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并不多加劝谏,微笑着离开。

待管家离开花园,卢婕才放下手中的花束,眼中划过一丝剧烈又复杂的情绪。

苦涩,也无可奈何。

我的母亲啊,这一次……

你又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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