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两片雪花,

悄悄飘落我家。

我不愿将它们留下,

一拂而去融化。

雪精灵,雪精灵。

翩翩飞舞啼血哭,

冰雪掩埋轮回路。

呐,

是你吗?

…………

朱嘉佳没想到再与女神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此刻,灯光幽暗,她浑浑噩噩地坐在椅子上,面前隔着一张桌子的地方,坐着她的新晋女神。

朱嘉佳盯着桌角处的装饰物,目光在每一处纹理上逡巡,像是要将它看出朵花来。

初见执绋时尚算得上活泼的姑娘,此时此刻,竟完全失了活气。

不说神态恍惚,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便是灵魂的强度都远不及一般的鬼。

执绋微微蹙眉。

也没想到朱嘉佳这么快就死亡,还进入了执绋客栈。

按理来说,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而且家境优渥,怎么也不会早早死亡吧?

念及此执绋抽出朱嘉佳的资料,一目十行大致看了一遍。

朱嘉佳,女,24岁,父母健在,上有兄长一位。

死因……

坠亡?

执绋屈指敲敲桌面:“朱嘉佳。”

她唤朱嘉佳一声,冷冽中带着一点沙哑的嗓音如同冬日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刺得人浑身一激灵。

朱嘉佳勉力集中精神,看向执绋,面上的表情却依然是带着些许恍然的。

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又仿佛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她说:“是你啊小姐姐……”

“你来这里,所求为何。”

执绋问道。

看朱嘉佳这模样,大概是还没从自己死亡这件事中回神。

执绋心中轻叹,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才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下一瞬间就意外身亡呢?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明天与意外,究竟哪一个先到来?

我们不知啊。

朱嘉佳迟缓地转动眼珠,明明才二十四岁,表现出来的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啊……所求……”

她呢喃。

“大概是……”

“求得哥哥的原谅吧……”

她的声音格外轻忽,诉说着一个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实现的愿望。

她一直一直都知道,她做错了事,哥哥恨着她,她其实……也不能确定哥哥会不会原谅她。

毕竟那是……恨啊……

哥哥,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会放下对我的恨意呢?

朱嘉佳苦涩地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比哭泣还悲伤的笑容。

“如果哥哥不原谅我的话,你……您就遣我去轮回好了,我知道我的愿望很难实现……”

“我会尽力。”

执绋在『亡灵书』上写好朱嘉佳的信息,顺便回答一句。

朱嘉佳,富商朱家的小女儿,上头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唤朱禹沣,28岁。

朱嘉佳与朱禹沣虽同父异母,感情却很不错,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婚生子私生子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朱氏现任掌家人元妻因病去世之后第三年才娶的朱嘉佳母亲,之后再有的朱嘉佳。

朱氏夫妻俩都是事业型家长,自两小孩幼时起便常年满世界飞,没几次着家。

因而兄妹二人一直以来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长大,感情自然亲厚。

比之一般同胞兄妹还要亲近许多,按说还会一辈子好下去。

但既然朱嘉佳能说出希望兄长原谅她这样的愿望,那么肯定是兄妹之间出现了裂缝。

原因也简单。

朱嘉佳是个恐同症患者,而朱禹沣却是同性恋。

因为互相之间不知道对方在这方面的想法,所以在朱禹沣第一次将男朋友带到朱嘉佳面前时,两人之间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那大概是这么多年来,兄妹二人第一次怒目而视,赤颜相对罢。

矛盾由此而来,且因为沟通缺乏越来越深。

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朱嘉佳在某一次与兄长男朋友单独谈话时,失手将人推下楼梯。

原本楼梯不高,一个大男人摔下去不至于摔死,但谁都没想到,那青年患心脏病,剧烈撞击之后心脏病发。

朱嘉佳哪能想到自己轻轻推一把就能将人推下去,心里既慌乱,也怀疑。

青年不会是故意摔下去,来离间她与哥哥吧?

她心怀这样的念头,自然哪哪儿瞧青年像是在装。

所以她没有打120电话,又因为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不愿留在原地,便径自冲了出去。

她没想到,青年就这样,死在了楼梯间里。

听闻青年死讯的时候,她正在国外。

——说到底推人下楼还是叫她有些不安,所以她当天下午买了机票飞去意塔国,说是旅游,其实更多的是想避祸。

男朋友死在自己家公寓楼梯道,妹妹又在当天离国,朱禹沣很难说服自己二者没有关联。

而且楼梯间有监控,是非真假一看便知。

因此,朱禹沣不愿再见朱嘉佳,一点不念往日情分,亲自报警要告她蓄意伤人。

朱嘉佳自知理亏,间接害死一个人对她来说打击太大,回国之后没多久竟然恍惚之间失足从天桥上摔下来。

一路滚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上。

那天桥真高啊。

跌下去骨头碰得粉碎,脆弱的肉体不甘嘶鸣着,却无力阻止生命流逝。

朱嘉佳落地的瞬间便没了气,再后来,就来到执绋客栈,坐在执绋面前了。

她……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朱嘉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连死亡的疼痛都没有感受到几分,十分干脆利落地就死亡为魂。

以至于她在执绋面前还是恍恍惚惚的,一脸懵然。

执绋将委托书写好,推至朱嘉佳眼前,道:“确定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委托书很简单,就标注着朱嘉佳的愿望,所要付出的报酬,以及预计完成的时间。

寥寥数语,没什么问题,朱嘉佳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之后她没有直接放下笔,拧着眉头踌躇道:“薛……您预备如何……”

见执绋诧异般挑眉,她又急急转口:“对不起,我没有刺探或者怀疑您的意思……我、我就是有点……”

执绋没立刻说话,手指微勾将委托书召回手上粗粗扫了一眼之后才淡淡道:

“朱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一家人之间没有隔夜仇。”

“尤其是阴阳相隔的亲人。”

除非……

其中一方心怀不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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