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放想了想,站起来准备去开灯。

“啪——”

灯光一盛,然后像是要应和盛极必衰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一般又缓缓暗淡。

直到剩下一点点微弱至极的光线。

莫非是灯泡出了毛病?

朱放心想。

不知管家当初采购的是哪个牌子的灯泡,这么不经用。

一会儿得叫他来处理一下,以后买灯泡可不能买这个牌子。

不着边际地嘀咕几句,男人放弃了开灯的打算。

暗着也好,黑暗总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也给人以无穷的灵感以及思考的空间。

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一阵胆颤,怪冷的。

朱放摸了摸起疙瘩的脖子,走到窗边关上向外打开的玻璃窗。

突然。

“呵……”

背后某处传来极轻却也绝对不能被忽视的一声笑。

朱放瞬间僵直脊背,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没有转身,而是将手指又放在窗户的锁上。

窗户的锁是旋转式的,左开右关。

朱放一只手抓住锁,另一只按着玻璃,一下一下向左旋转着锁。

然而他转不动,原本灵活的旋转锁不知怎么回事,坚硬如铁,任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使之移动一毫。

男人的动作开始很轻,渐渐地端不住心态了,就剧烈起来,到后来,他放弃旋转锁,直接用手去砸玻璃。

发出肉体撞上坚硬墙面的沉闷声响。

“嘭嘭嘭嘭——”

听着就疼,但男人却没感觉一般,越来越用力。

“朱先生,这样着急做甚。”

女人凉凉的声音终于响起,阻断了他的动作。

到底太耗力气,动作一停,朱放就忍不住扶着窗户软坐于地。

在他身后,书桌后面,执绋正襟危坐,端的是冷面无情之态。

“背对客人可不太礼貌。”

执绋轻声说,交放在书桌上的两只手稍稍变换姿势,委坐在窗下的男人就转了个身。

两道视线接轨,男人眼中浮现出惊异。

“是你!”

总算说出话来,男人忍不住喘息。

“又见面了朱先生。”

执绋颔首,算作回应他的话。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男人没有问“你是怎样进来的”这类白痴问题,毕竟就算他问出口了眼前人也不会真的告诉他。

再者,作为东市三大世家之一朱氏的家主,他是知道一些非科学存在的,虽然之前没有见过。

不过是神出鬼没而已,对于某些存在而言委实算不得难。

重点在于,这位……为什么盯着他不放,先前在殡仪馆对他说些莫名其妙的画,现在又直接出现在他家里。

“您放心,这一次与朱小姐没有关系。”

执绋侧开身子,单手支住下巴。

听闻此言,朱放却没放松心神,不为朱嘉佳,那就是为其他人。

果然,下一瞬执绋就说:

“有两位先生委托我来看看您,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如果能把你脸上的轻描淡写收敛一点,我倒能信你的鬼话。

朱放心中吐槽,眼里却没敢露出分毫,干笑着道:“哪里哪里。”

“不知是哪……两位?”

突然意识到什么,朱放的心跳前所未有地蹦跳起来。

两位?

为什么是两位?

如果这人不是单纯为蒋忱遇那小子而来,那她还会为谁来?

会不会是……他?

不,不会的,他都死了这么多年,要是来人早来了,还能等到今天?

不会是他的。

朱放心里安抚自己,背后却沁出冷汗,打湿了衣衫。

“嗯……我想想,好像都是您认识的人,一位姓蒋,另一位……”

朱放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个字,心跳声撞击着耳膜,撞得他耳朵开始发疼。

“挺巧,与您一样,姓朱。”

“与您一样”这四个字一出,朱放额头立刻冷汗遍布,瞳孔紧缩,神情仓惶。

不会真的是他吧?

怎么会是他呢?

不,世上姓朱的人多的去了,不一定就是他。

然而执绋没有给他自欺欺人调节心情的时间,直言不讳:

“更巧的是,他还是您的同胞兄弟,唤朱敝。”

“虽然去世多年,但您应该不会忘记这位亲兄弟的对吧?”

朱放耳旁躁动的心跳声戛然而止,心中莫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

啊,真的是他。

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朱放低声笑起来:“我当然记得,那可是我血脉相连同根而生的兄弟。”

也是我曾经最嫉妒的存在。

不过现在,他已经成为一抔黄土,再无人记得。

死人而已,哪能威胁到活人身上去?

“记得就好。”

执绋不在意男人不太正常的反应,闻言只满意颔首。

话锋突然一转。

“朱先生如此有恃无恐,想来是对我的到来做过准备了,既然如此,不妨使出来叫我瞧瞧,藏着掖着可不是君子所为。”

伪君子也是君子,此言不差。

朱放收起笑意,阴沉着脸摄住执绋:“你倒发现得挺快。”

早在第一次见过执绋之后,朱放就联系了一个大师,在书房里很是布置一番,以防止执绋前来捣乱。

当然,他那时只是以防万一做的准备,心里没想过执绋会再来。

所以这些布置究竟在防备谁,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而已。

刚才发现异常,朱放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打开开关,结果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哐哐哐”砸玻璃。

就是碰不到开关,更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执绋开口,他才挣脱控制,得以喘息一二,也得以不动声色地按住开关。

大师说过,这个防护足以挡住百年鬼怪,对付眼前这个年轻女人,应当绰绰有余。

毕竟现今世上,哪里有上百上前年的鬼?

没见他死了二十多年的亲弟弟都没在他身边吗,要是有怨气,他那亲爱的弟弟应当怨气冲天,恨不能撕了他才对。

眼下朱敝没出现,也就说明二十多年的鬼不容易形成。

因此,这个神秘的女人如果是鬼,年份应当不高。

若她不是鬼而是人,那么他就不必害怕她。

再厉害的人,不过肉体凡胎不是?

“朱先生没有刻意隐瞒,我自然发现得快。”

执绋没带什么感情地一笑。

“不过很可惜,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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