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这一群人容易走极端,要么是彻底的胶片保守派,要么就是技术的革新者,很少中间的,搞艺术不愿意调和——新一代的导演大部分都是后者,方沂就是其中的带头人。

一般来说,起势的导演怎么也得被老前辈拿出来批判一番,冯大炮,国师,宁昊等等莫不如是。

但方沂的情况特殊,他是正经科班出身,文艺片出道,刷奖了之后倒过来兑现自己的商业价值。

导演圈子很看重出身,因此文艺派的独独对方沂双标,可怜他,认为小方是清高而不得不苟同市场的文艺男,拍偶像剧不是方沂的错,是中国观众的错。

在得到影帝之后,卢川还约了方沂吃饭,给他介绍自己的父亲——卢川以为方沂是自己圈子的实力新军,大佬们也这么以为。

而商业派的都在用DJ无人机,感觉方沂和虚头巴脑的大部分文艺导演很不一样,也在拉拢他。

这种两边得好的日子能持续很久吗,如果方沂不威胁到顶层利益,继续拿几千万票房,当他的潜力新星,是不会有人来得罪他的。

假如他拿了一亿,甚至几亿票房,自然是众矢之的了,你这太子爷上位太早了,大家皇帝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呢。

“革新”是方沂给人的印象了,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出现在公众场合,就基本在谈论业界的新技术。

实际上港地的谢逼王曾经也走过这条路子,发誓要做港片新一代代言人,甚至自己掏钱开了特效公司,但谢逼王的地位不够,撑不了他支的摊子。港圈又在衰落,大佬自顾不暇,没人能拉他一把。

“看《仙三》,玩《梦诛》,我是方沂,我在……”

广告词简单粗暴。

方沂强忍住不适,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严肃。

他拍游戏广告有过经验,《仙三》剧组的人都来看他怎么拍摄的。

胡戈说:“就这么简单啊。”

“也不简单,你来演就知道了。”

胡戈不相信,一番准备后,在镜头前说和方沂一样的词,只是名字改成了自己,然而,胡戈没说两个字就笑场。

“我失误了,重新来。”他摇头道。

第二遍,导演仍然觉得不满意,让他又重新过了一遍,并且拿大喇叭喊道:“请自然一点,我们这不是演戏,是在对观众推销,你要看镜头,不要怕冒犯到观众,就是要让观众看清楚你,因为你是胡戈。”

老胡被好一阵折腾,夸张的戏服穿在他身上,也不透气,让他汗流浃背;他又配合导演的要求,跳起来腾空挥剑,腿都麻了。

个人片段拍完后,老胡叫苦不迭:“这钱,原来也不好挣。”

其他演员心有戚戚。

众演员都把房车开到了场地外,没戏的时候就跑回自己的车上休息,打空调。

柳蜜并没有在场内,她在现场导演喊了几次后,才从车上下来,心事重重。很简单的广告,拍摄的并不好。

导演有些生气,说话也没有对胡戈一样的客气:“柳蜜是吗,你也认真一点吧,让你看镜头,自然一点的笑,你在想什么呢?”

“抱歉,导演,我重新再来。”

“你专业一点,行不行。”

“抱歉……”

柳蜜舔了舔嘴唇,想起先前一副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曾佳来找她,让她缠着方沂炒作,编造一些话题,把人气提一下,再发澄清的声明。

“你走演技,这辈子也不如方沂,我现在就能说这句话……但是,什么叫事半功倍,不是非要走演技,才能和方沂扯上关系。”

柳蜜不愿意:“你是要我拿方沂炒作?我绝对不拿他炒作。有所为,有所不为。”

“蜜蜜,喜欢一个人,和事业是两回事,你是成年人了啊,你怎么会犯这种错……何况,圈里不也有炒作真炒成了的?你这也是拿去试探他。”

“不,我不愿意。”

柳蜜回答的斩钉截铁。

回到现场的拍摄。

在被导演指责之后,柳蜜虽然在道歉,但她第一反应也不是想着拍摄的事情,而是到处找方沂在哪里,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样,还好,方沂回车上吹空调了。

但是,她又觉得沮丧了,因为方沂没有看她。

唉,我柳蜜实在是复杂啊。让我自己变成男人,也不会喜欢别扭的自己吧。

她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

抱着这种情绪,接着重拍了几次,导演仍然不满意,只得下令休息片刻,并用听得到的声音吐槽:“果然还是有区别啊,这么简单的拍摄,也是能看得出区别的。”

这是实话没错,说不定还是讨好方沂的话,导演希望能传到方沂的耳里,因为方沂一遍过。

隔了会儿,方沂从车里出来,没有和柳蜜说话,而是径直走向导演。

方沂分享起自己在光荣那里,第一次拍广告的囧相,“那制作人要我穿戴上设备,迅速的做出游戏动作,我用力太猛,差点跌倒……丢了大脸,还好那个导演比较专业,也体谅我,一点点的纠正,我才最终拍出来。”

他说:“第一次嘛,拍摄起来总是要学习的,不会也很正常。导演你不要太见怪。”

诗施和傻白甜都出来,听出了方沂的言外之意,幽幽的看着柳蜜,发现柳蜜额头上冒汗,愣神的杵在那,不知道想什么。她们不知道柳蜜先前和曾佳的谈话,只是以为柳蜜被导演吓住了,慌了神,不由自主摆出一副可怜样。

她俩在这个年纪,都是硬不下心的人,心里想罢了罢了,饶了她这一次,纷纷掏出纸巾给柳蜜擦拭。

诗施问:“蜜蜜,你助理呢?”

柳蜜抬了抬眼皮,“没人发工资,跑了呗~”

糖糖皱眉:“经纪人也不照看你吗?”

柳蜜终于抬起头,“也不能事事都麻烦别人啊。我经纪人为了帮我找下家,焦头烂额,不能用这种事儿去麻烦人家吧,又不是奶妈子,情分会用光的。”

诗施咬住嘴唇,在她和方沂两边来回的看,想起来柳蜜和她认识的时候,说“我和诗施才是一对”,把方沂撇在一边。

虽然是小女生心思,不愿意让方沂知道,但柳蜜那么照顾她,也让诗施心里感动。

于是轻叹道,“你真是笨,死也不开口,热坏了吧,去我车上吹会儿冷风,”她小声而愤怒道,“拖那导演一会儿,又怎么样,就是不会,就是要气他!”

“等会儿我也故意演不好,我是糖人的,看那导演敢不敢说我。拍个广告而已,牛气啥呀,你看看他怎么对方沂低三下四的,拿别人耍威风,真是好笑。”

糖糖全程盯着方沂,脸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却也好心道,“我那也有位置,你和我一起,我们同进同出,你要是被骂了,我肯定也要被骂……但你不是一个人,丢脸也不是一个人。”

说这话,糖糖还是有点颤抖的,像是下了拼命的决心。

诗施顿时感受到自己背景的强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又看到小导演在那跟方沂分享自己的拍摄心得,一副给大佬鉴赏水平的谄媚作态,她便跺了跺脚,“还是拿他当挡箭牌吧,不用白不用,他反正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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