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完相之后,大家都进到了窑洞,外面其实挺冷的。

在三哥张建宝的挑动下,张建军他们这一辈好几个小伙子围炕而坐,开始炸起了金花。

虽然炸的是五毛钱金花,一场下下来也走不了多大的输赢,但张建军倒是很乐意参与其中,毕竟一年四季过来,也就过年这几天没事,能好好的缓一下,这样和堂兄弟们一起耍耍,真的挺好的。

而且说实话,人在小的时候才是最快乐和容易满足的,张建军记得,以前他们这一茬娃娃还是七八岁的时候,远远比现在快乐多了。

这几年他们这一茬娃娃都长大了,有的结婚了,有的出去打工,有的还在念书,彼此之间的感情也生疏了不少。

***

大年初一的晚上,张建军喝的酩酊大醉,下午天刚黑从小爸家结束的时候,张建军伙同着双喜、喜奎还有同村的几个小伙子,一起在双喜家里好好的喝了一顿酒。

对比和堂兄妹们在一起玩耍还有些放不开,在双喜他们面前,张建军倒是自在许多。

张建军模糊记得,光是那个汉斯啤酒,他一个人就至少喝了8瓶,期间,喝了尿,尿了再喝,一直到最后实在晕的喝不下去了。

不过,张建军的酒品还是不错的,虽然喝的人仰马翻,但他能安稳的躺在炕上睡觉,而不像有的人在喝醉之后就各种胡闹,比如双喜那家伙。

“建军,白芳是谁?”

张建军晚上直接是在双喜家睡的,而第二天早上刚醒来,双喜婆姨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什么白芳?”张建军揉了揉眼睛,他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喝酒之后可能无意说了什么。

“别装蒜,我婆姨说你昨天晚上喝醉后,趴在炕上嘴里一直念叨着白芳,老实交代,这个白芳是谁”

双喜也走过来凑热闹,其实,他们两口子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只不过是想从张建军嘴里再确认一下。

“没有谁,梦里胡乱梦到的一个人”

张建军随手抓了抓头发,一溜烟就从窑洞跑了出去,真是该死,喝个酒嘴里就像没有了把门的一样,什么话都说,太不应该了,他和白芳的的确确还八字没一撇呢,别弄的沸沸扬扬的,张建军知道双喜那张嘴,棉裤腰一样,如果告诉了他,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张家湾的人都知道了。

………

实际上,农村的正月挺有意思的,特别是像张建军他们张家这种大家族,更是热闹红火。

从大年初二开始,父亲一辈子的几家人,就开始轮流着叫大家吃饭。

过年那天是在小爸家吃的饭,初二就来到了大爸家。大爸虽说这两年光景不好,但叫大家吃一顿还是有能力的,只不过是吃的菜肉相对稀薄一些。

当然,都是自家人,没有谁会去笑话大爸。

“我还说等完了有机会都到我家吃饭呢,这一直吃你们的,挺不好意思的”

初二下午在大爸家吃完饭之后,二妈抠了抠手,似乎是觉得脸上挂不住,先说了一句话堵一下大家的嘴。

毕竟,他们一家五六口人,别说今年了,每年正月回来就是从这家吃到那家,最后吃个肚圆就回城里。这么多年,谁又吃过他们家的饭?

家住在城里不方便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却是没心。

这一点张建军就深有体会,他去年去过二爸家,二妈和他坐着叨叨了半天,硬是没有起来给他做饭的意思。

不是他张建军作为一个男人,小家子气,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一个人家你最起码要有一点烟火气,二妈作为女人,真是懒过头了,很多时候,就连二爸外出做生意回来都吃不到饭。

脸皮厚的人走四方,二妈舔着脸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大家除了笑笑嘴上说着没事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张建军摇了摇头,他始终认为一个家庭的氛围和教育,母亲在其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像二妈这样继续懒下去,她那个家估计也只会越来越懒散,慢慢变得没有人情味!

………

正月初五,张建军和父母一起去了一趟舅舅家,今年家里有杨老四照料着,他们倒是能一起都去舅舅家串串。

舅舅家这两年光景挺好的,虽说手里没多少闲钱,但住的地方收拾的很栓正,除了四间窑洞之外,去年还刚盖了三间北房。

舅舅对外爷外奶也没得说,直接让老两口都住在新房子里面。

但是说实话,张建军对舅舅的另外一些做法还是不认同的,觉得他太过于心软了。

就比如说,在对待儿子们的事情上,舅舅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两三年了,如今还跟舅舅他们一个锅里舀饭吃。一年下来,吃饭多少倒是无所谓,但张建军觉得这种弄法不对。

正常情况下,儿子多的家庭,在一结婚之后,就立马要分出去让单过,这样不仅仅常年下来累积的矛盾少了很多,有利于家庭和谐,而且对大家小家的往后光景都好。

但是舅舅并没有那么做,他觉得自己这两年手里的光景还不错,没必要把大儿子两口子赁出去,一大家子人在一个锅里吃饭挺好的。

而且有一说一,舅舅虽然心好,人老实,但基本上不怎么教育自己的娃娃。

这就导致他那几个娃娃家教真的很一般。

这一点在饭桌上就体现的尤为明显,饭熟了,张建军他们刚坐到椅子上还没有动筷子呢,结果他那个大表嫂不仅不去给妗子帮忙炒菜上饭,而且直接端起一碟子鸡蛋往她自己的碗里倒了半碗,然后低着头只顾着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根本不管张建军他们。

“建军,快,这有猪肉,赶紧吃一块”外奶把自己的孙媳妇瞅瞅,又把张建军他们瞅瞅,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赶紧招呼着张建军他们吃饭。

张建军有注意观察舅舅的表情,但他并没有从舅舅的脸上看出一点不高兴,好像这并没有什么,似乎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

坦白讲,张建军内心有些无奈,他真不知道是不是也假装习以为常呢,还是完了抽个机会给舅舅旁敲侧击说说这些事,因为前世的记忆告诉他,舅舅两口子在上了年龄之后,不仅没有享到福,而且越老越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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