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速度很快。
霍江淮的身形快到成了一道淡影，过会儿他回头，却发现那些人并没有跟上来。
心中升起了疑惑，毕竟他看之前那样，好像那些人都是要赶尽杀绝的架势。
他转头，晏无殇拿着巨剑站在他身旁，对方刚刚血红的眸逐渐消褪，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尽管伤口触目惊心，然而对方的血肉却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霍江淮甚至听到了“咔吱咔吱”的声音，仿佛是断裂的骨头重新长出。
这些西南域的几大魔君，似乎都各有各的特殊功法，也许自己以后能去跟着学学？
晏无殇站在阳光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脚步却顿住了。
远处是一排排灵树，叶子随风落下。
记忆里，他曾在这里练剑，而对方就这样站在一棵树下，深情温柔。
“她真的想见我吗？”某一瞬间，他心底有些茫然。
“……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霍江淮听了此话，惊讶抬头。
“回去。”
“你不见她了？”
晏无殇目光垂下，轻声道：“嗯。”
霍江淮摇了摇头。
“都到这里了，也不见一见。”
对方不言。
霍江淮淡淡道：“兄弟，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曾经有一个猴子，他爱上了一个姑娘，可是他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重要性，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或许每个人身上都有劣性根吧，拥有时完全不知其珍贵……”
“你想多了。”晏无殇打断他的话：“我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能过得更好。”
霍江淮难得怔愣片刻。
半响，他叹气道：“你们真是……”
他语气很轻，转眼便消散在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中。
最后，他道：“她身体状况很不好，吐血昏迷了，醒来之后便谈起了你的事……”
晏无殇垂目不言。
“她想见你。”霍江淮淡淡道：“别以为这样便是对她好，你连她真正想要的都不知道吧。”
“……”
沉默良久。
最终，晏无殇被说服了。
几人一同往殿内走去，然而就要快进去时，烟诗云却捏住了霍江淮的衣袍。
“怎么了？”他有些不解。
“不知道……心底有一种闷闷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烟诗云仰起头，一双目光溢满了担忧之色。
“别多想。”霍江淮安抚似的揉揉她的头。
然而刚一进去，便听到一声声哀戚的哭声传来。
周围站着的仙姬都目光通红，一些人微微擦拭着眼角的泪。
“姐姐——”
耳边传来纪青烟撕心裂肺地大喊声。
霍江淮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缓步上前，便看见了床上，纪紫烟苍白温婉的脸。
她如同躺在漫天的血色玫瑰中，脸上依旧是如此温柔的神色。
然而她的身体却僵硬冰冷，再也不会醒来了。
前方。
纪青烟声音沙哑：“姐姐！你快醒来啊……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你优秀，我什么都做不好，要是没有你了，我……”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晏无殇。
“你居然来了——她等了你那么久，你却这么多年都不出现，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对吧！？”
晏无殇没有动，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是身上却弥漫着惊涛骇浪的悲伤。
纪青烟双目通红，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她说罢便拿起了剑，发疯一般向他刺去——
然而她的动作顿住了。
霍江淮站在了那一动不动的男人身前，用手接住了剑。
掌心被刺破，鲜血不断地涌出。
霍江淮望着一脸狼狈的她，开口道：“冷静点吧。”
纪青烟将剑重重地摔下，失声痛哭。
即使是思维迟钝的苟大壮，也感受到周围忧伤的气氛了。
他低声道：“师兄，你骗人，你明明说了所有人都会幸福美满的。”
霍江淮嘴唇微张，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半响。
苟大壮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师兄又不是万能的，有时候……也很无能为力……”
……
霍江淮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临走前，他望着那个眼底瞬间沧桑的男人，开口道：“这个给你。”
他将手心打开，里面是一只展翅而飞的紫色的蝶翼。
本来说养在玄灵宗的。
算了。
令人惊讶的是，不易近人的灵蝶却翩跹而起，落在了晏无殇的肩头。
霍江淮拍拍他的肩，转身。
很久之后，他听到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谢谢。”
……
风云变幻。
又是一天，玄灵宗。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莺飞燕舞，霍江淮在漫天阳光下仰头，手中是一壶弥漫着氤氲雾气的茶。
苟大壮在前方与蛋兄相互追逐，白云雀在树上清脆歌唱。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玉面南瓜呈现耀眼的金色，在它的周围青翠的绿意摇曳，百变浆果轻轻摇曳，呈现流光溢彩之色。
烟诗云坐在师兄的旁边，趁他不注意偷偷端起他的茶杯，顿时一张小脸皱起。
“师兄这是什么茶呀？怎么味道这么苦？”
“苦魄茶，虽然表面上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苦涩，可是经历的事足够多了以后，味道也会变得甘甜起来。”
“师兄又在骗人了……”
“在你的心中，师兄就是这样的人吗？”
“师兄本来就经常这样。”
烟诗云嘟起了嘴，将头扭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回头，便看见师兄自斟自饮，在漫天阳光下仰头。
他在想什么呢？
烟诗云有些局促地低下头，端起茶杯，努力喝了一大口。
唔……
或许这茶。
真的很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