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最兴奋的是吴梓臣。一整天他都围在江水源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地议论每个同学的变化,比如谁谁谁长高了几厘米,谁谁谁胖了几斤,谁谁谁的脸部皮肤又逼近橘子皮一步……

只是短短一个寒假,大多数人变化并不明显,顶多就是每逢佳节胖三斤,只有吴梓臣这样的外貌协会资深会员才能准确捕捉到其中的细微差异。当然也有一些人的变化如同脱胎换骨,让人不由得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比如蔡小佳。

在江水源的印象中,蔡小佳一直是个又黑又矮、衣着朴素的小姑娘,从相貌到打扮都透着浓浓土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动不动就会脸红。坐在江水源身边,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白天鹅与丑小鸭。然而等过完年回来,她剪了个新发型,再穿上略显新潮的羽绒服、牛仔裤,顿时让人眼前一亮。这个时候江水源才蓦然发现,蔡小佳已经出落成一个五官精致、水灵可人的小美女!

“哇,蔡小佳你好漂亮,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江水源在她进来的时候由衷地赞叹道。

“谢谢!”蔡小佳说话的时候虽然还会脸红,不过声音已经和其他同学差不多,显然相貌的改变让她比以前自信许多。

魏处默也被蔡小佳的华丽变身镇住了,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然你以为呢?当日我一走进教室便发现班上有位美女天生丽质,却躲在角落里韬光养晦,所以死乞白赖地在她身边蹭了个位置,为的就是接受她的熏陶与感化。怎么样,你觉着我是不是比以前帅多了?”江水源笑着说道。

魏处默打量了一下自己略显臃肿的身材,又看了看江水源和蔡小佳,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吴梓臣有事没事就在班长身边打转,原来是出于这个目的。看来我也得多往你们俩身边凑凑才行!”

“你往他们俩身边凑?我看你不是往蔡小佳身边凑才对吧!你不是为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吴梓臣直接揭穿了魏处默的险恶用心。

“我就是想凑近看看美女,怎么啦?看美女有罪啊?如果看美女有罪的话,人类这个物种早就灭绝了。”魏处默皮糙肉厚,吴梓臣的讥诮根本无法奈他如何。反倒是蔡小佳脸皮薄,差点羞臊得把头钻到桌底下。

课间的时候,江水源照例到走廊上与隔壁班的女班长深入探讨理想和人生。估计是过年饭菜比较丰盛可口,柳晨雨明显丰腴了许多,甚至双下巴都若隐若现。江水源打趣道:“班长气色不错啊,不用说,肯定是过了个有说有笑有滋有味的肥年!”

柳晨雨却苦恼不已:“你还说呢,我都快愁死了!从去年入学开始,到现在都过去半年了,我身高才长高不到两厘米,可体重却足足增加了十斤。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只长体重不长个儿啊?”

柳晨雨这么一说,江水源才发现这半年来她确实没怎么长个子。遥想初三下学期那会儿两人身高还大致差不多,可能柳晨雨还更高些;转眼半年多时间过去,现在自己已经比柳晨雨高了有七八厘米!江水源安慰她道:“俗话说‘二十三,窜一窜’,你才十四五岁,发育的道路还很漫长,你担心什么?”

“可是我爸爸妈妈都不是很高!”

江水源嘿嘿一笑:“放心,我爸妈也不是很高。据说男女朋友之间身高相差12厘米最合适,我距离这个目标还差很大一段呢!”

柳大班长不胜娇羞地啐了一口:“呸,谁要和你身高相差12厘米?”半晌她又低声说道:“刚才我进学校的时候看到你们班的蔡小佳了,没想到才短短一学期她就变得如此漂亮,简直就跟童话故事里丑小鸭的华丽变身似的。”

“怎么,班长你吃醋了?”江水源笑吟吟地盯着柳晨雨。

“切,我是称赞你眼光不错,当初随便挑个相貌一般的小女孩做同桌,谁知转眼间就变成了花枝招展的小美女!”

“那是自然!我慧眼识珠的本领可是久经考验,要不怎么能挑到如此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江水源冲着柳晨雨挤挤眼睛,“说起来,你这个‘珠’的尺寸可比蔡小佳大多了!”

柳晨雨先是一愣,随即柳眉倒竖:“你是嫌我胖、尺寸大是吧?是,我承认我这个肥猪的猪比不上蔡小佳珍珠的珠那么温柔苗条,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干嘛和我呆在一起啊?”

江水源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水源双手比划出一个圆球状:“我说的都是珍珠,同等珍珠自然以尺寸大者为贵。”

柳晨雨看着江水源比划的形状,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然后瞬间满脸通红,狠狠啐了江水源一口:“你个流蛮!再胡说,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

“新世纪窦娥”江水源觉得,“作者未必有,读者未必无”有时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吴梓臣、蔡小佳、柳晨雨等因为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加上自身感觉学业压力不大,所以对开学是抱着积极期待的态度。而那些还没有适应淮安府中独特教育方式、甚至因此导致厌学的同学对于开学无疑是抗拒、排斥、厌恶的。在江水源看来,好友韩赟对于开学的态度则介乎两者之间。

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韩赟成绩再次滑入班级的倒数后十名,而以前一直不如自己的发小江水源却再次取得年级第一的好成绩,这让他倍受打击。所以整个寒假他都呆在家里看书做习题,几次江水源去找他玩,他都满脸苍白、目光呆滞地在和各种学习资料较劲。在江水源看来,学习对于他来说不是爱好,也不是任务,而是一种炼狱,要么破茧成蝶、要么粉身碎骨的炼狱!

上学期的考试失利,让韩赟内心里对开学有种深深的厌恶,但是一个寒假的努力学习又让他对开学,尤其是开学后的月考,抱有畸形的期待,因为他亟需用一次巨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与努力,证明自己在学习上不比别人差。

可万一这次考试失败了怎么办?毕竟韩赟在努力的同时,其他同学也没闲着。想来韩赟自己也没有做好面对失败的心理准备。即便这次取得了成功,那下一次呢?这种拼命压榨自己潜力、损害身体和精神健康的学习方法类似于杀鸡取卵涸泽而渔,是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的!

江水源心底感到浓浓的不安,整个一天都在考虑如何帮助好友脱离这种身体和精神双重折磨的学习炼狱。等到下午第三节课下课,他才急忙收拾东西赶往国学讲谈社,参加国学论难的第一次实战演练。

江水源刚出门,吴梓臣就屁颠颠地跟了上来:“老大,以往你参加社团活动都是优哉游哉从容不迫的,今儿你怎么这么积极?”

“等会儿社里要举行一场国学论难模拟比赛,我在里面跑个龙套,所以要提早去准备一下。”江水源解释道,然后问他:“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不用去你们社团里报个到什么的?来我们国学讲谈社凑什么热闹?”

“国学论难模拟比赛?老大你要参加?是主将还有自由人?依我看整个国学社也就老大您适合做主将,其他人无论学识素养还是风姿神韵,都是土鸡瓦狗,不足道也!”吴梓臣对国学讲谈社其他成员可谓极尽鄙薄之能事,“我到国学社自然是给老大端茶倒水、加油鼓劲啦,你看正式比赛时,哪个学校没有声援团、啦啦队?”

江水源知道自己阻拦不住,只好退而求其次:“你去可以,但不准捣乱!”

“什么叫捣乱啊?我去加油鼓掌是让模拟比赛更加逼近赛场实况,怎么能叫捣乱呢?”吴梓臣有些不忿地碎碎念道。

等江水源到了会议室,其他人员也都大致到齐。刘欣盈打开抽屉摸出三个纸团先撒在办公桌上,然后说道:“纸团里写的分别是‘圣人无喜怒哀乐’‘言不尽意’‘万物自生’三个题目,你们两个组先上来一个人抽签决定本次实战演练的辩题。”

抽签历来是主将的专利。另一组主将傅寿璋很绅士地冲黄淑惠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黄淑惠也不客气,伸手从桌上拈起一个纸团递给刘欣盈。刘欣盈念道:“此次辩题是‘圣人无喜怒哀乐’。”然后她又摸出两个纸团:“另一组上来抽签决定谁是正方、谁是反方!”

傅寿璋拈起一个纸团递给刘欣盈,就听她念道:“傅社长抽到的是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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