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上午淮海中学队还被松江二中队虐得不成人形,个个心中都窝着一团火,此时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也只有放下恩怨,外御其侮。什么叫“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就是!

当然,停留在口头上的建议和猜想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否则纸上谈兵的赵括就不会兵败长平,而是成为战国后期赫赫有名的战将。松江二中队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居然主动扮作假想敌与淮海中学队切磋,目的是让他们对淮安府中队的战术有最直观的感受。

松江二中队在淮海中学队住处出没,自然瞒不过有心人,当天晚些时候淮安府中队就听到了风声。

对于两队形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施轩的态度是嗤之以鼻:“一个笨蛋加一个笨蛋的结果是两个笨蛋,不会是一个聪明人!咱们不要管,且任由他们折腾,看看他们能捣鼓出什么幺蛾子来。怕只怕淮海中学队别人的战术没学会,自己的看家本领却忘了个干净,最后变成了邯郸学步,那就可乐了!”

傅寿璋对此却非常谨慎:“世间固然有邯郸学步的,但也有博采众长的。纵然他们两个都是咱们手下败将,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他们一个是多年的冠军得主、一个是老牌的乙类强队?千万别刚战胜了头号强队,紧接着又输给了丙类队,那才是真正可乐!”

施轩哼哼道:“淮海中学队也不是东西,亏得他们在火车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苏北各府州要互相交流切磋,共同对付江南那些猛虎。谁知一转脸就为虎作伥,反过来对付咱们苏北人!要我说,当时社长就不该手下留情,直接灌他们十七八碗,让他们过不了长江,以后见着我们就犯怵!”

陈荻也道:“徐州府队反复无常、两面三刀,确实可恨!但正因为可恨,所以咱们才要摆正心态,用尽全力,争取像松江二中队一样狠狠虐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江水源道:“陈师姐说得很对!我知道自从取得第一场胜利以来,外界对咱们的评价骤然提高,觉得咱们不仅可以迈入甲类,甚至染指冠亚军也非难事。真的是这样么?我以为太过盲目乐观。我们是一只脚迈进了甲类队的门槛,但另一只脚能不能跟进来,还得看我们大家接下来的心态和努力。不要以为咱们连松江二中队都能战胜,区区丙类的淮海中学队就不足挂齿。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我们只不过是刚刚学会捕食的乳虎,而他们却是两匹真正的饿狼?我们现在应该比以前任何一场比赛都小心谨慎,因为要面对的两支队伍一个是不甘心失败的昔日王者,一个孤注一掷的疯狂赌徒。他们是亡命之辈,采用什么样偏激冷门的战术都有可能,从松江二中队对阵淮海中学队的无所不用其极就能看出来。谁知道淮海中学队在松江二中队的怂恿下,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

经过火车上与淮海中学队的诗词接龙、簪花会上的一枝独秀以及对阵松江二中队的运筹帷幄,江水源在全队中的核心地位已经完全确立,不仅陈荻、傅寿璋,连一向喜欢唱反调的施轩也不敢随便玩火。此时听到江水源似软实硬的批评,大家都是肃然接受。

江水源又道:“为了提防淮海中学队剑走偏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尽量结合他们两队在之前比赛中的表现以及可能采用的战术,与大家进行实战演练。输的一方请吃夜宵!”

“你的意思是?”

“我一个人一队,身兼主将、二辩、三辩、自由人,你们权当我这个队其他人都犯规被罚下场,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而你们四个一个队,施轩为主将,其他人不动。怎样?”

“社长,你要一个人挑战我们全队啊?”

“江学弟,那你可输定了!”

“为什么这么说?”

“其他三人被罚下,意味着你的总分只剩25分,怎么可能赢得了我们?”

“啊?师姐,你理解错了,其实我的意思是——”

“怎么,你打算食言而肥么?告诉你,再帅的人一胖也没法看,你可要考虑清楚!”

“嘿嘿,不管社长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的理解和陈荻完全一致!”

江水源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但也只有打碎牙齿和血吞。在实战演练中他使劲浑身解数,与陈荻、傅寿璋等人展开周旋,最好的一次是先后造成陈荻、曾平、施轩三人违规,勉强打了个平手。其他时候都因为只有25分的缘故而败北。

在小会议室里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多钟,一群人才浩浩荡荡地直奔夜宵摊。大家难得有打江水源土豪的时候,所以个个都非常兴奋:“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点、这样的请客,来十串羊肉、十串鱿鱼,再配上三两支冰啤酒,简直好的没治了!”

“吃什么烤串?喝什么啤酒?难道夏天的宵夜不应该是炒冰、糖水么?”

“炒冰、糖水是你们女孩子吃的,我们男生应该就是撸串、毛豆、花生,配冰啤酒!”

“错、错、错,撸串、水煮毛豆固然很好,但咱们苏北人的夏夜怎么可能少得了麻辣小龙虾呢?”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浑然不管满脸愤愤然的江水源。事实上,江水源愈是郁闷,大家就愈是开心,毕竟江水源对国学典籍的掌握程度简直好到没朋友,平时稍不留神就被他吊打,导致大家根本不敢和他放对。难得他今天主动送上门来被菜,而且还输得那么惨,大家怎么会不高兴呢?

当然,江水源也不是真的生气。他之所以摆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会有成就感。就好像你对某人一直怀恨在心,挥拳揍得他嗷嗷叫时心情最爽,如果揍了一顿之后他还是满脸笑容,只怕不仅心里不爽,脊背上还会暗暗发毛:这家伙的脑袋回路该不会是异于常人吧?

点了一堆烤串、麻小、卤菜,大家边吃边聊,总结今天比赛中的各自得失。正说在兴头上,忽然听到背后有人惊讶道:“咦,这不是江水源江同学吗?”

江水源闻声转过头,发现说话之人却是半个月前找过自己的明胜娱乐公司江淮区经理谢碧寿。他不是江淮区经理么?跑来江宁干什么?什么时候江宁府归属江淮地区了?尽管心中疑惑,江水源还是神色不动地答道:“谢经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江宁也能碰到你!”

谢碧寿打了哈哈:“我们公司在江宁召开一个重要会议,我这个区域经理只好亲自跑一趟。对了,你怎么也在江宁?你母亲转院来江宁了?”

“我妈、转院?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快说!!!”

“我来江宁之前,听说你母亲下班回家时遭遇车祸,被撞得昏迷不醒,正在府立第一医院抢救。至于具体情况如何,我就不太清楚了。怎么你不知道?我看到你,还以为你母亲转院到了江宁呢!”

江水源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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