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四明苦笑道:“我还算好的,毕竟平时勤快些,虽然盘剥得厉害,多少还是攒下了一点家底,在文艺圈也闯出了一点名头。韩大少就混得惨多了,他本来就是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主儿,哪里受得了这些腌臜气?不仅平时懒得动笔,就是规定的任务也是能拖就拖,还有一段时间闹着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今年将将要终止合约,差不多就是净身出户!”

江水源咋舌道:“净身出户?这些年发表的作品的版权不都在自己手里么?等合约终止之后,找家出版社出本精选集,不是什么都有了?”

郭四明捧腹大笑:“你觉得杂志社会考虑不到这一点?根据合约规定,只要在杂志上发表过的作品,所有权在你自己手里没错,但使用权全在杂志社那里,想自己出作品集,门都没有!估计江老弟你是还没见到他们杂志社的正式合约吧?密密麻麻十几页,各种条款面面俱到,只要你签了合约,就等着老老实实给他们码字当写手吧!反正饿不死,但也别想赚大钱,稍微有点小心思,你收律师函就能收到手软!”

“那么凶狠?”江水源忍不住为自己当时的冷静庆幸起来。

郭四明喝了口水,在沙发上摆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耕耘》杂志社的法务部人数仅次于编辑部,他们每天的日常业务就是琢磨各种合约、不停地发律师函。你觉得凶狠不凶狠呢?反正我们现在算是解脱了,无事一身轻,只劝江老弟不要步我们的后尘,重蹈覆辙!”

江水源懒洋洋地扑倒在床上:“原本还以为能赚点零花钱呢,没想到却是火坑,看来我还是老实回去当个勤奋好学的乖学生吧!”

“想赚零花钱?”郭四明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老弟想赚零花钱倒也简单,郭某最近正准备创办一本杂志。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最青春》。定位是青少年原创文学,现在正在到处约稿。如果老弟能够不吝赐稿的话,郭某保证,稿酬一定从优!《耕耘》杂志社不是给你开出千字800、1000的价码么?我们杂志刚刚起步,给不了那么高,但千字500元还是毫无问题的,而且没有附加条件!”

“当真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江水源如今已是杯弓蛇影。

“当然!”郭四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对。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我们《最青春》将采用彩色印制,讲究图文并茂,希望你在寄送稿件时能多附上几张以校园为背景的照片,配合文字一起刊出。你放心,我们杂志采用你的照片会付使用费的!另外还有一个建议,即稿件最好别一稿多投。即便你要出版个人的文集,也最好距离在杂志上发表的时间一年以上,以免影响我们杂志和你的文集的销售。——当然,这只是建议。”

老实说。郭四明的两个条件并不算苛刻,与方泉啰哩吧嗦的一堆条款比起来,甚至都不能算是什么条件。江水源心里有些不踏实:“为什么郭大少这么看重在下?貌似在此之前。你应该没有看到过我写的东西才对!”

“郭某之所以如此看重江老弟,原因很简单,因为《耕耘》杂志社毋社长和方总编也看好你!”郭四明一脸玩味,“尽管我对先前《耕耘》杂志社的盘剥恨之入骨,但我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发掘人才方面确实眼光独到。在过去十多二十年里,他们总能从一大堆新概念作文大赛投稿中,准确挑选出最值得培养的少年文学天才,然后以看似非常高昂、其实非常低廉的价格买断他们十年左右的创作,从而成就《耕耘》杂志今天的辉煌。而我。只是投机取巧,借用了他们的眼光而已!”

“怪不得郭大少这么厉害。原来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江水源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在袖珍的郭四明面前提巨人。岂不是等于当着和尚骂秃驴?

郭四明却恍若未闻:“怎么样小帅哥,能不能给我们杂志写稿?”

“能让我冷静下来考虑考虑么?今天事情一堆接着一堆,现在脑袋都是乱的。”江水源连着遇到明胜娱乐谢碧寿和《耕耘》杂志社方泉的设计,每次诱饵都让人心动,可每次背后的险恶又都让人怵目惊心,一而再、再而三,感觉现在自己都快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哪还敢随便答应别人的邀约?

郭四明丝毫不以为忤,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递给江水源:“这是我的私人名片,如果考虑好了的话,可以直接打我电话,也可以直接把稿件发送到我电子邮箱里,只要注明尊姓大名即可。——哦,也不用特意注明,只要看到你随文附上的照片,马上就知道阁下是哪一位,因为你的容貌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郭四明很干脆,表达清楚来意之后马上告辞,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走之后,江水源更加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心里都快纠结成了十八街大麻花:到底要不要给他们写稿子呢?如果要写稿子的话,是选价格高、风险大的《耕耘》,还是选价格稍低、貌似无毒无公害的《最青春》呢?如果不写的话,是不是就错过了赚零花钱的大好时机?

最后江水源决定把这件事暂时先放下,反正写不写稿子无关紧要。以前没写稿子,家里不照样没饿死人?再者说,自己不写稿子,着急的应该是毋齐飞、方泉他们,凭什么自己要替他们烦恼?有这烦恼的工夫,还不如多看几页《复分析:可视化方法》,省得回去面对葛钧天那种臭脸。

事实也是如此。当江水源不着急的时候,着急的就应该是毋齐飞、方泉他们了。

江水源放下这件事后心情大好,约上岳文静、曹端在沪上大街小巷优哉游哉地到处穿梭。毋齐飞、方泉则候在杂志社里等鱼上钩:小朋友,千字600元可是业内良心价格,成为《耕耘》杂志专属撰稿人也是非常高大上有面子的事儿,怎么样,要不要跟叔叔去看金鱼,不对,是要不要跟叔叔去赚大钱啊?

6月19日上午,他们信心十足,豪情满怀。

6月19日下午,弈棋品茗,谈天说地,胜券在握。

6月20日上午,感觉黎明的曙光已经出现在东方的天际,胜利随时可能出现在眼前。

6月20日下午,芒刺在背,如坐针毡。熬到下午三四点,他们再也绷不住了:该不会煮熟的鸭子飞了吧?方泉赶紧打手机联系,没想到手机竟然关机;打宾馆房间电话,电话也无人接听。

慌了爪子的方泉连忙坐车赶到江水源下榻的宾馆,敲门半天,才发现房间里没人。又到前台问服务员,没想到服务员对那个秀气少年印象颇深:“哦——,你说那个帅小伙呀!他今儿早上跟我打听怎么去城隍庙和豫园,估计是出去玩了吧!什么时候回来?那可没准儿!昨天晚上到七八点才回来,今天差不多也应该那个时候吧?”

江水源在城隍庙、豫园转了一天,给老爸老妈、姥姥姥爷、柳晨雨、蔡小佳、吴梓臣等人都买了份小礼物,又在绿波廊吃了晚饭,才慢悠悠地晃回宾馆。结果一进宾馆就看见方泉黑着脸拦在面前,声色俱厉地训斥道:“你跑哪儿玩去了?怎么手机还关机?”

江水源理解找人找不到、打电话打不通的那种烦躁,当下小意地解释道:“我第一次来沪上,所以趁着空闲去城隍庙那边玩了一圈。因为路上用手机导航,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没电了,倒不是有意关机。怎么,您找我有事?”

方泉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心里更是火急火燎。听到江水源的解释,不禁火气更盛,劈头盖脸地教训道:“你是来沪上参加比赛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整天到处瞎跑什么?难道你父母让你来沪上,就是让你到处撒欢儿的么?”

莫名其妙挨了方泉的无名业火,江水源顿时也来了脾气:“不好意思方总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概念作文大赛比赛规则里应该没有限定考生行踪这一条吧?我们是来参加考试,不是来坐牢,我什么时候去哪儿玩关你什么事?我既不是贵社员工,也不是贵社专属撰稿人,我去哪儿难道还要找你报备不成?你未免管得太宽了点吧?麻烦你有事说事,没事的话请让开道,我要回去洗漱休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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