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江水源的满脸郁闷,曾识君的神情就镇定多了,他接过那摞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波澜不惊地回答道:“书是有点多,不过我会努力看完的。”

什么叫“有点多”?分明是非常多,好吗?

江水源屈指算了算,从现在到复赛只有不到两周时间,要在考试前把这些书全部看完的话,每天至少要看一本书。就算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近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这些书不像十三经、二十四史那样看完差不多就能理解,更不等于看完之后就会做题,所以必须得时不时静下心、回过头思考一下说的到底是怎么意思。他曾识君究竟有何天赋,能在短短几天之内把这“有点多”的书“努力看完”?

很显然,黄同媛的这摞书不是为曾识君一个人准备的,更确切地说,主要不是为他准备的,他只不过是个顺带的搭头。此刻她见江水源不说话,忍不住问道:“江水源你呢?有没有信心把这些资料看完?”

“额……我觉得资料有点多,时间又有点紧,最近还要月考,班里、社团里还有一大堆事,看完——我会尽量多花点时间,争取多看一点的。”江水源含糊其辞地答道,不过任何人从他的语气中都能听出他想表达的真实意思:看完?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还要准备月考,我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哪来那么多时间看你这堆破书?顶多就是冲着你的面子,空闲时多翻几页!

黄同媛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尽量多花点时间、争取多看一点?如今我们淮安府中有谁不知道你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连十三经、二十四史这样满篇之乎者也的大部头都能看完背下来,区区这几本教材教辅还能难得到你?无非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了!”

江水源唯有苦笑:或许在学生物的黄老师看来,背诵那些之乎者也的古文,远比读完面前这堆充满理性的生物教材教辅更加困难吧?

黄同媛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作文获得新概念大赛一等奖。已经拿到了保送名校的资格,但你这么优秀,难道只想去个稍有名气的学校念国语系。整天研究那些子曰诗云,然后了此一生?你分科时选择理科。已经说明你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而现在你获得生物奥赛预赛一等奖,就是改变的开始。只要你再接再厉,在接下来的复赛里取得好名次,我想就算是经世大学也很难拒绝一个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

江水源很想吐槽一句“其实我觉得我不参加竞赛,也是很有希望考上经世大学之类的名校的”,但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张狂?

想了想,他决定采用另一种比较含蓄的方式来拒绝:“不妨实说跟黄老师您说。其实这次我能获一等奖纯属运气,因为我对生物并不太了解,赛前没有参加与生物有关的任何培训;知识面也非常狭窄,基本上都来自课本以及您在课堂上扩展的内容,偏偏这次考试考的就是这一部分内容,所以才有了我这个一等奖。假如换张试卷,我怀疑自己甚至连个三等奖都捞不着!相比之下,我在奥赛社参加过数学、物理、化学的培训,也有意识学过一些答题技巧和扩充知识,相信在这几科比赛中应该可以取得名副其实的成绩。”

黄同媛不禁眉头大皱。语气还是尽量和缓:“既然你说预赛获一等奖纯属运气,焉知你在复赛中不会再次人品爆发,再拿个一等奖?”

曾识君貌似唯恐天下不乱。也补充了一句:“刚刚上课前吴梓臣还说过‘好运气胜过一切’呢!”

江水源很肯定地回答道:“毫无疑问,这种爆棚的运气是可一不可再的!”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黄同媛反问道,“至于你说你知识面有限,我现在不是给你一大堆资料了么?只要花点时间恶补一下,做到实力与好运兼备,复赛再拿个一等奖简直是顺理成章!”

曾识君还在旁边架秧子道:“江水源,这次复赛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

望着那一大摞书,江水源突然感觉自己的高中已经开启了地狱模式。

黄同媛眼见江水源就要投降归顺,马上又添了一把火:“至于你说你在奥赛社参加过数学、物理、化学的培训。难道参加过培训就一定能在预赛里获得一等奖、有资格参加复赛?我看不见得吧!奥赛社生物组共有三四十人参加比赛,获得一等奖的才11人。算下来概率不到三分之一。‘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说句不客气的,谁知道咱们淮安府有多少数理化怪才憋着劲,就等着在比赛里拿奖保送上名校、决定一生的命运?下一次的一等奖未必就能轮到你!”

就在江水源快要妥协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尽管黄同媛觉得那人来的很不是时候,但还是客气地请他进来。等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马上起身打招呼道:“哟,这不是葛老师吗?真是稀客啊!你来咱们学校那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到我办公室吧?快请进、快请进,我给你倒杯水!”

葛钧天摸了摸鼻子:“不用那么客气,我来办点事,马上就走!”

“办什么事?”黄同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来把我学生给领走!”葛钧天指着江水源说道,“这熊孩子跟我年轻时一样不听话,到处惹是生非,稍不留神就跑去参加这个活动那个比赛的。关键这熊孩子不仅颜值高,而且还聪明,无论唱歌、跳舞还是作文、辩论,去了就能拿奖,拿完奖之后就被别的老师给缠住了要求他改换门庭。你说我一聪明帅气阳刚威猛的老师,好不容易收了个智商合格的学生,结果却变成了奶妈、保姆,天天跟在他后边,生怕哪天他被某个老师半路劫走。当真是操碎了心!”

“嗯——欸?葛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黄同媛半天才回过味来。

葛钧天搓着手道:“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来把他领走!我知道黄老师你教学有方,桃李满天下,肯定不差这一个学生。可我不行!我在淮安府中里东挑西拣,到处扒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两棵勉强入眼的苗子,感觉下半辈子就靠他们长脸了。你说这要是被人半路截胡了,日子还怎么活?”

朝着黄同媛的时候葛钧天是菩萨低眉,转脸就变成了金刚怒目,朝着江水源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等着和黄老师探讨生物数学呐!没看到黄老师有多忙?你的书看完了吗?作业写完了吗?赶紧给我滚回去!”

江水源顿时如蒙大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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