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隶绝绗便没再过来找她。

这日,院门口传来福瑞的声音:“小双,姬主子在吗?”

“福公公,小姐在房里,你这是……?”

“哦,快给姬主子打扮打扮,皇上这会儿要姬主子过去御花园呢”

“皇上要小姐去御花园?这可是好事啊,我这就去告sù

小姐”小双见那日小姐从嬉院回来,便像变了个人似地,像从前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让她急死了。

“嗯,快去吧,我在这等着。”

不一会,姬无筝出来了,后头跟着不停劝说的小双。

她在福瑞面前站定,温婉地说道:“福公公,麻烦你跟皇上说一声,就说我病了,起不了身,去不了了”

福瑞听到姬无筝的说辞,心下不禁赞叹起皇帝主子的料事如神:“姬主子,皇上让奴才‘顺便’带了几个御医来,他们就在外头,而且,皇上说了,您要是不去,您身边的下人就会以侍主簿周的罪名受罚,所以您看,还是跟奴才走一趟吧”

他连这都料到?

罢了,姬无筝无意连累他人,但是也没让小双为她特意装扮,便坐上福瑞带来的轿子,去了御花园。

一下轿,她便后悔了,他被众多妃嫔包围住,坐在正中间,俨然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宰。

“皇上,姬主子带到”福瑞上前禀报。

“嗯,赐席”他随意交待了句,便吃下了怡妃送上的剥了皮的荔枝。

“皇上,好吃吗?”

“你剥的,怎样都好吃”他一边与妃嫔调笑,一边观察着姬无筝的反应,而后者显然对饭菜比较感兴趣,一坐下便开始吃,一直没停过,被他冷落这么长时间,她竟然还吃得下!?这个发xiàn

让隶绝绗无来由地气恼。

“皇上,前些日子您送臣妾的血玉琴,臣妾苦练了许久,终于习得了一手好琴,皇上让臣妾为你弹奏一曲可好?”另一旁的刚母凭子贵当上侧妃的伊如不满皇上对怡妃的亲近,争宠道。

血玉琴!?姬无筝听到伊如说道琴名时,心里漏了一拍,原来拥有血玉琴的不止她一个。

“当然好”隶绝绗满yì

地看到姬无筝脸上霎时失去血色,她越这样,就代表她越在乎他,而他今日就是要证明这一点!

伊如派人去了自个儿的宫里拿琴,等琴摆好时,隶绝绗突然发话:“如儿,你如今身怀六甲,还是先别弹了,否则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朕可是会心疼的”

伊如原本想在众人面前秀一下自个儿的琴技,但这会听到隶绝绗如此关心她和她肚里的胎儿,再看看死周恨得牙痒痒的嫔妃,女性的虚荣心霎时让她感到雀跃,她撒娇道:“那皇上,琴都拿来了,这怎么办?”

“让姬无筝为弹上一曲为大家助兴如何?”隶绝绗不怀好意地看着姬无筝。

“让她?”伊如看到姬无筝的面貌,认出她是那日大闹嬉院的美人,虽不是很情愿,但在隶绝绗面前,她也不敢多有异言:“那敢情好啊,只是不知姐姐肯不肯。”

“请皇上收回成命,姬无筝弹不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竟让她为他和他的其他女人弹琴助兴?!

“你想抗旨吗?福瑞——”

“我弹”知dào

他想拿玺和宫的下人来威胁她,姬无筝咬牙答yīng

了。

她在琴前坐下,只稍一眼,她便看出琴的异样,她轻抚上一条琴弦,这触感是——刀弦?!

寻常人看不出差别,但是这刀弦却是极为锋利,只怕抚上一个来回,手指都会多处划伤!

她环视四周,有一个坐在离隶绝绗不远的位子上的妃嫔正在与她的侍女交头接耳,她的神色阴狠,按照席位,她的地位应该不抵,估计是侧妃一类。

她原是想害伊才人吗?姬无筝苦涩一笑,没想到,她成了这‘替死鬼’罢了……

她开始拨调,琴音如行云流水溜进在场人的心田,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姬无筝竟有这般好琴艺,而隶绝绗则满yì

于她乖顺地抚琴,直到他发xiàn

她的不对劲……

偌大的血珠顺着她的纤葱玉指滑落至琴面,血珠一落到琴面便像是被血玉吸进去一样,使得琴声愈加悦耳。

十指连心,手指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蹙起了眉,渐渐的,她的脸失去了血色,她命令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倒下,她不再在他面前表现软弱,所以,直到琴音终了,她颤抖着将已血肉模糊的十指放在身后,幸好她今日穿的是粉红色的衣裙,所以血就算是沾到身上,也不太明显。

“我可以走了吗?”她沉着声,努力克制话音中的颤抖,手上的剧痛让她再逞强也不能再坚持多久。

“再弹一首”他看到她的手正在滴血,但他依旧残忍地命令道:“再一首,你便可以走。”

她咬紧牙,再次在琴前坐下,再次起调,强dà

的屈辱感和穿心痛楚逼出她的泪,但她倔强地强压在眼眶里,不让它们掉出来。

曲到中段,她的血已经将整个琴面染红,一双鞋子落入她的眼帘。

“你还想强撑到什么时候?”隶绝绗站在她身前,他气恼她竟不向他求助,他气恼她竟宁愿让血流干也不求他,所以他故yì

让她再弹一首,怎知她竟如此倔强,反是他,竟心疼得看不下去“皇上要我弹不是吗?”她反问,语气里满是疏离。

“让朕——”他想择起她的柔荑查看她的伤势,但却被她瞬间抽走,仿佛他是什么病菌一般,当下,他的神色阴沉起来。

“这点小伤,不劳皇上费心”她始终不看他的脸,摇晃着站起身:“皇上,无筝可以告退了吗?还是再把未弹完的曲调继xù

,无筝才能走?”

如果说她在心里对他还有一丝牵挂的话,那么,那丝牵挂也在他要求她为他的妃嫔弹琴助兴时割断,这下,她真的一无所有,连心都被掏空了……

“你——”心痛于她的逞强,隶绝绗挥手示意福瑞把她送回去。

低下头,他扫了一眼沾满血迹的血玉琴,他弯下身,抚了抚刀弦上未干的血迹,原来他也会心痛。

“是谁做的?”他冷声问。

在场的妃嫔也因为看到姬无筝血肉模糊的手指而吓傻了,这会儿皇上的怒气,更让在场的人噤若寒蝉。

“谁做的?”他一个重音,血玉琴跟着部分碎成了粉末,和着姬无筝的血在空气中飞扬。

“是……臣……臣妾……但皇上,臣妾没想过会弄成这样——”叶侧妃颤声解释,她知dào

这事瞒不住,若是现在不承认,只怕以后被查出来,她会死得更惨,可是她原本只是想划伤伊如的手指,挫挫她的锐气,怎料竟让她逃过,而更令她没料到的是姬无筝竟连吭也没吭一声,看到她满手是血,她也被惊吓住。

“来人”

“奴才在”

“姬无筝手上有多少道口子,我要她手上多出一倍”他乖戾地说道,眼里有着心痛引起的疯狂。

“是!”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叶侧妃拼命求饶,但人已经被侍卫拖了下去。

☆☆☆☆☆☆☆☆☆☆☆☆☆☆☆☆☆☆☆☆☆☆☆☆“皇上……”小双从姬无筝紧闭的房门里出来,低着头,硬着头皮出来承shòu隶绝绗的杀人目光。

“这回怎么了?是吹不得风还是见不得光?”隶绝绗揶揄道,第一次,他才发xiàn

这个女人不是普通倔。

那天他来到玺和宫后,便得知她因伤口感染而发烧不退,而昏迷不醒,于是吼了一班御医过来会诊,结果她的手是保住了,她的烧也退了,只是这该死的女人一睁开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好恨你’之后,她便昏了过去,他想把她摇醒问个清楚,结果是被一干御医怕他把他们辛辛苦苦救过来的人给弄死,而又是跪又是求地把他拉开。

后来,他想再见她时,她便闭门不见,若不是头回他硬闯进去,结果惹得她情绪激动,几度把包好的伤口的布条浸透出血来,他早就进去,哪还需yào

每日受这闭门羹,而且借口又烂得可以。

眼睛盯得小双不敢抬头:“小姐说,怕您的龙体沾到药水味,所以……”

“所以让朕回去,等她伤好了,她再亲自去见朕,是吗?”这话他听得都快背了。

“是”对于隶绝绗嘲弄的话,小双只有陪笑的份。

“很好”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亲自登门见他,再一次,隶绝绗拂袖而去。

隶绝绗离开后,小双明显地松了口气,她重新回到姬无筝的房里,只见小姐像几天前一般,握着挂在胸口的那块白玉在发呆。

“小姐,皇上走了”

姬无筝没有反应,像是进了沉思。

“好漂亮的玉”小双见气氛沉闷,于是没话找话,适巧看清了姬无筝手中所握的白玉竟是一把小玉琴,于是她脱口惊叹道。

姬无筝回她一笑。

小双见姬无筝难得地有反应,于是接着说道:“小双不懂玉是怎么分级的,但小双看得出来,这块玉一定是珍品,是不是啊,小姐?”

珍品吗?她不知dào

,但即使这只是一块不值钱的石头,现在在她心里也是珍宝,因为这是王兄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握着它,她可以感觉王兄还没死,还在远方看着她。

“小姐,能给小双看看吗?”小双见姬无筝又不说话了,于是再接再励地说道。

“嗯”姬无筝松开手,让小双看清手中的白玉琴。

“‘术予筝’?这是这把琴的名字吗?好怪哦……”小双看了小玉琴背后刻着的小字,觉得奇怪。

姬无筝没有回答,只是笑笑,从小双手里接过小玉琴,再次紧紧握住。

这时,门外传来走动声。

“小双姑娘在吗?”

“小姐,是王爷的声音,我出去看看。”

“嗯”

一会,小双再次推门进来,细心关上门后,说道:“小姐,王爷在外头求见,你看是要……?”

“请王爷在庭院里等一下,我一会出去见他。”她欠他一首曲子,现在估计是还不了了……

“好”听到姬无筝愿意见王爷,小双有些惊讶,因为皇上来了好几回,小姐连门都不让他进,而这回,小姐竟肯走出这间房去见王爷?!

带上房门,小双向在厅里的隶绝讶传达姬无筝的意思。

“好”前些天他到外地办点事情,没想到他一回来便知dào

姬无筝受伤的事,他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庭院里,起了秋风,夏天的燥热之气渐渐散去,怡人的秋风让人精神爽朗。

“王爷,让你久等了”姬无筝一身素衣,脸上依旧苍白,十根指头上抱着依旧渗血的布条。

“姬小姐,你的手没事吧?”心上人消瘦的身影,让隶绝讶心里为之一痛。

“没什么大碍”对手上的伤,姬无筝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这伤是她自己要来的,他要她为他和他的妃嫔弹琴,那她就将这十指毁了,这样,他就再也逼不了她。

“什么没大碍?!御医们费了好些劲才让小姐的手以后复原后跟以前一样自如哩”小双刚巧端上了糕点和茶水。

“这么严重?”隶绝讶紧张地问道。

“当然啦”想起当时皇上吼那班御医的样子,她还真有点后怕,也在一旁庆幸着自己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不然看他们不停拭汗的样子,她的心脏可不想受那份罪。

“小双你先下去吧”

“姬小姐——”小双退下后,隶绝讶想说些什么,但被姬无筝阻断,没能说下去。

“王爷,对不起了,上回无筝说要为你弹奏一曲作为谢礼,这下只怕是无期了”姬无筝歉声说道。

“没关系,姬小姐,其实我——”他想向她表明心意,他知dào

皇兄和她这阵子发生的事,他也知dào

她心里还放不下皇兄,但他实在看不下去她为皇兄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像是知dào

隶绝讶想说什么,姬无筝再次阻断隶绝讶的话。

“王爷,我该去换药水了”

说完,她起身便想走。

“别走,请你听我把话说完”他像是下了决心在今日一定要让她明了他的心意,于是他慌张之下拉住她的手,却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引来她的轻呼。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隶绝讶赶忙松手。

“没关系,王爷不要介yì”这些天再疼的她都经受过,这点小碰触引起的疼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走,但他再次拉住她,这回他握住她的手臂。

“请王爷放手——”

“嫁给我——!”他说出他一直想说的话。

“你……”姬无筝转过身看他,后者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他再次说道。

“王爷,对不起,我不能——”

她正想拒绝,但这回她的话被隶绝讶打断。

“只有这样,你才能离开皇兄!”他劝说道,是为了成全他自己的私心,也是为了不再看她为皇兄受苦。

她拉开他抓住他的手,她不爱他:“对不起,我不可以嫁给你,这样对你不公平——”

“只要你肯嫁给我,对我而言就是天下间最幸运的事”他再次拉住她,这回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直视他眼里的深情。

“你这又是何必?”姬无筝用力挣扎。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所以嫁给我,让我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好吗?”他深情道,将她搂进怀里。

霎时,姬无筝停止了挣扎,苦笑着,若今天跟她说这般话的是那个男人,那该有多好,那她也会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她追求了他的爱那么久,得到的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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