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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初开始期末考试。

恍若中考时的情形,铃响后,槟榔头昏脑胀地出来。试题真难,让她晕晕的,就差发烧了。扣紧大衣,她站在教学楼外等。康爵把车开到台阶下,她打开车门钻进去。

“考得怎么样?”他问。

“只希望能及格!”槟榔叹道。

“慢慢来。考个试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笑了笑,“我在川菜馆订了位子,好好请你吃一顿,犒劳犒劳你。”

“好啊。”她眉开眼笑,“冬天吃辣辣的东西最好了。”

“吃完饭还有其他活动,”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递给她笑道,“请你听新年音乐会。”

她接过来,笑说:“我妈早上给我打电话,说等过年时让你去我们家过。”

“好,我本来也打算抽空去看看她。”他爽快地答yīng

,让槟榔很高兴,不料听他接着又说,“对了,你看娱乐杂志了吗?”

“什么娱乐杂志?”

“看看这个。”他趁等红灯时,将一本杂志塞给她。

槟榔好奇地接过来看,封面上两行醒目的红字——

惊爆!当红靓模魏云裳再展不败魅力!

魏美人夜会全景董事长康进,并在其寓所共度美好时光!

槟榔翻开杂志,读正文。上面有两人一起吃饭的照片,相当细致的描写,在凯悦大酒店共进晚餐后,又到魏云裳家里逗留了两个小时才匆匆离开。

“虽然听说消息已经被魏云裳的公司和康进的势力给封锁了,可还是流传了出来,他还真看上魏云裳了。”康爵笑说。

“这和我又没关系。”她冷道。

“你不在乎?”他半开玩笑地问。

“我应该在乎吗?你以为我爱他?”她看着他反问。

“你当然不爱他,不过也许你的占有欲很强,只要是你的男人,你都不想让他沾染其他女人。”他笑说。

“得了,我是不会在乎自己不该在乎的事的。”他的话让她心里不大舒服。

“我想他是不会和你轻易分手的。骄傲的男人,自诩情场老手,是不会接受女人把他甩了的,尤其还是一个小姑娘。”

“你不想我和他分手吗?难道我和他在一起你不在乎吗?”她说完,忽然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我当然在乎。”他愣了愣,道,可这听起来只是个回答。

“你到底爱不爱我?”她望着他的侧脸问。

“我当然爱你。”他看她一眼,忽然意识到她的敏感神经又在作怪,急忙笑道,“我给你看这个,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现在别再想这些了,我们去吃好吃的。”

槟榔看着他的脸,却不得不收回目光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她的心烦躁还有些提心吊胆,至于原因,她倒不清楚。

饭后两人去听音乐会,全场爆满,似乎很卖座,可槟榔却觉得乐团在台上的卖力演出很吵。好不容易等到散场,两人随着人潮出去,康爵不停地给她讲音乐,她则心不在焉。

然后,就在她快走出门时,一抬头,心里“咯噔”一声。与此同时她目光的着陆点也抬起头,一闪即逝的惊讶后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槟榔最怕的事发生了,而且是最可怕的事,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康进,而他的女伴竟是新宠魏云裳。

她的心脏乱跳,太阳穴突突往外撞。她是要和他分手,但不是在他亲眼看到她和康爵在一起之后。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直直地盯着康进,这时候躲避反而不好。然后她对康爵低声说:

“我先走了,明天打给你。”说罢扭头就走。

康爵则用很无所谓的眼神隔着人群看康进,康进看他一眼,然后带魏云裳离开了。

槟榔匆忙跑回家,惊魂未定之余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bèi

,哪怕他揍她一顿,她也要和他分手!

她坐在卧室窗前的沙发上,一支支地吸着卷烟,室内弥漫着一股薄荷味的烟雾。她已将汉堡路虎送到邻居家,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门突然“嗒”地开了,她一震,知dào

是康进进来了,却并未回头看他。她知dào

他在看她,他走过来,皮鞋在地板上“咔咔”直响。他走到她面前,拿掉她叼在唇上的香烟,在烟缸里捻灭,低声质问: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和魏云裳在一起?”她站起来,看着他反问。

“是我在问你!”他冷声强调,可怕地盯住她。

“碰见的,怎么了?有问题吗?”她冷静地问。

“那么巧?”他的语气里透着不相信。

“你什么意思?不是碰见的,你以为是约好的?”

“以后不许你再和他在一起。即使你和他碰见,也不许接近他,听懂了吗?”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她冷冷地道,“你不认为你现在应该和我讨论的不是我的事,而是你和魏云裳吗?或许我们更应该从这些事里再来谈谈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还想吵架吗?”他阴沉着脸说。

“吵架?我为什么要和你吵架?我们已经没有争吵的必要了。康进,我们分手吧,我会无条件地把我的位置让给你想要的任何一个女人。既然我对你都没有吸引力了,勉强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白养着一个人也很浪费。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苏槟榔,你不要试图激怒我。我告sù

过你,分不分手由我来决定,而不是你!”他眼神凶恶地望着她,身体明显是为了压抑住怒火而隐隐颤动,提醒她如果她再说下去他就会爆fā。可她才不在乎!

“我想这条规矩没必要再执行了。”她谛视着他道,“我已经给了你我能给的一切,现在我再也没什么能给你了。而且你也喜欢上了别人不是吗?我们已经没理由再在一起了。我当年说过我会卖给你,可没说我会卖给你一辈子。我从二十岁跟着你,现在马上二十六了。你大我三十二岁,而我要开始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正常人的日子?”他冷哼着重复,手捏起她的下巴,“你指的是结婚生孩子?哈!”他讽刺地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傻的事,她推开他的手,他却继而抓住她的肩,那力道足以将她碾碎,“从和我在一起的那天开始,你就该打消这个念头!正常生活?你想都别想!如果你想嫁给哪个男人,我就会让那个男人因为娶了你而生不如死,听懂了吗?你这一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只能生我的孩子!”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她毫无畏惧地道,“我告sù

你,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妥协!五年来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和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我也不想再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桃色新闻,我也不想半年半年地抱着枕头空守在这间房子里!我厌倦了,我欢迎任何女人来取代我。魏云裳是个不错的人选,去让她跟你过一辈子为你生孩子吧,我想她一定会非常愿意。反正你在她家里也呆了两个小时,也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给你添个继承人!”顿了顿,她接着说,“我看我们就在今天了结吧,你可以停止供应我的一切费用,然后你从这间房子里搬出去,就这样吧!”她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要离开。

康进狂怒地用力抓住她,一甩,将她甩回到自己面前。槟榔借着惯性差点摔倒。他大吼:

“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吗?你不要太幼稚!我告sù

你,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我!只能我不要你,你听懂了吗?!”

槟榔冷笑着上前:“算了!一辈子?你还能有多少年?你已经五十七了,比我父母的年纪都大,你还和我说一辈子!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可笑吗?你不知dào

吧,你现在让我觉得恶心!”

“你……”他彻底被激怒了,扬起巴掌,对准她小巧的脸,第一次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一个女人。

她却无所谓地把脸扬给他,冷笑:

“你还想打我?你打好了!你最好把我打死,那样连给我的一切你都可以一起收回来,我就算不花钱给你白玩,那更好!”

康进暴怒,恶狠狠地瞪着她。他的眼光里撕碎她的欲望比燃烧的怒火还要强烈。他的眉毛古怪地翘着。突然,他一把拎起她,用力将她扔到床上,强dà

的冲击力令她头昏眼花。

“你要干什么?!”她冲他大嚷。

“我要看看你会觉得多恶心!”他脱掉衣服,像个变态的流氓。

槟榔想逃走,可又被抓回来。他用力将她的衣服撕开,发出布料被撕碎时产生的“刺啦”声。他野蛮地对待她,粗暴地伤害她。她颤抖着挣扎拒绝这种侮辱,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像对待妓女一样毫不留情地待她,没有以往的温存,只有冷酷的摧残,像是强暴。

最后,终于,他停下来,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槟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恶心,满身都是青紫的印子。她用被子盖住自己,几乎要哭了。

她看着他背对她套上长裤,系好上衣扣子。她真的觉得,也是前所未有地觉得想吐。

“苏槟榔,别以为你现在有钱了,就胆子大了,不可一世了!你别忘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这么久以来你为所欲为是因为我一直宠着你,但你不要得寸进尺!是我救了你的命!分手?这种话还轮不到你来说!不要再起结婚过正常日子的念头,没有一个男人会要一个当过情妇的女人。即使有,你记住了,我也不会让你得逞!我既能给你锦衣玉食,也能让你生不如死,不相信你可以试试!”他说完,转身走掉。带上门,发出“嘭”地一声。

这声音震痛了槟榔的心,泪水潸然而下,她抱住自己“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很屈辱。

夜晚,月黑风高,星星黯淡地眨着眼,表情凄惨……

次日,她肿着眼睛去上班,然后接到了康爵的来电。

“你不是说会给我打电话吗?我一直在等。”他急迫地问,“昨晚没事吧?”

“没事。”槟榔疲惫地回答。

“你的声音怎么了?他有怀疑吗?”

“没有。”

“你昨天回去又和他闹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她静静地说,“他想打我一顿,不过没有。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揍我。”

他沉默了一阵,道:“如果他打你,你一定要告sù

我。”

槟榔也沉默了,然后突然低着嗓子问:

“康爵,我们……我们可以提前结婚吗?”

“啊?”他发出一声,不知该怎么回答。

槟榔心里一阵发凉,匆匆地说:“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还是等到我毕业吧。我还要上班,要挂电话了。”

“晚上我们见一面吧?”他提议。

“今晚不行,我要加班。以后吧。”她回答,匆忙挂断电话。

她不想去任何地方,也根本不想见到他,她也怕他看到她身上的青紫,也因为在此时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恶心,奇怪的是她以前居然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春节前夕,周日,康飖约她去健身。

“春节去哪儿过?”槟榔问。

“不知dào

,雷霆要我去他家。反正他家就他和他爸爸两个人,多一个人能热闹一点。”

“天越来越冷,年味倒越来越浓,总觉得空气里有股火药味。”

“现在放鞭放得全是硫磺味,让我觉得更冷清。”

“不是鞭炮的问题,而是因为总是一个人,等结婚了就好了。”

“就因为这个结婚?那还是算了。”

“我还听说有人因为一个人睡太冷,所以才结婚。”

“那买个电热毯不是更好?”

“电热毯是垫在身下的,你能把它一边垫着一边抱着吗?”

“得了,买个双人电热毯你还可以垫一半抱一半,随时都可以。可是人,你抱他还要和他预约。”

“你说如果一个男人讨厌你,他是不是就会和你分手?”槟榔忽然问。

“当然了,讨厌还不分手,那不是变态嘛。”

“男人讨厌什么样的女人?”

“水性杨花吧。”

“除了这个呢?”

“太多了。不修边幅、胡搅蛮缠、夜不归宿,你问这干吗?”

“我只是想知dào

男人和女人生活在一起是不是真那么复杂。”

“当然复杂,所以我才不结婚。打个比方,就拿第三者来说,俊男美女恋爱时加上一个第三者是偶像剧,可一旦结婚再有第三者那就是家庭伦理剧了;如果两个人只恋爱不上床那是纯洁的爱情,会觉得很崇高,可只结婚不上床那就是无性婚姻,是个很严重的大问题;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刚在一起时,即使看到这个女人穿衣服也会激情萌动,可一旦他们生活在一起十几年,恐怕看到女人的裸体都没什么反应了。即使你穿着清凉去挑逗他,他也会问:‘你不冷吗?’。时间会将一根细长的线搓成一条复杂的麻绳,越搓越复杂。”

“不是所有的都这样吧?”

“也有例外,”康飖回答,“两个都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她认真地问。

“火星人吧,谁知dào!”康飖回答得不着边际,“人都是平凡的人,无论是什么都是凡人。凡人难免有缺点,相处过程中缺点就会被放大。两个人被放大的缺点交织在一起,不复杂才怪。”

“可是可以互相体谅忽视一些嘛。”

“是可以。可你能忽视,对方可以吗?或者说你本身,除非你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否则要你忽略一个人的缺点也太难了,能在相处中做到不去放大缺点都是一件很累的事。”

槟榔没说话,恹恹的。停了停,康飖问:

“你最近有看杂志吗?”

“什么杂志?”槟榔反问,忽然想起来了,“哦,你说绯闻?别说那件事,我头疼。”

“说实话真受不了康进,他还没完没了,五十七了还那么花心。不过你打算怎么办?”

“我才不在乎。”她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你下午干吗?”

“我和雷霆约好去打保龄球,孟辙也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槟榔关掉跑步机,“我得走了,还有事呢。”

“什么事?”

“要去趟养老院,春节时去送点东西。”

“哈!真善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槟榔笑说,“走了。”擦着汗离开了。

看来全世界都知dào

她要下课了,前几天孟辙和雷霆已先后来电,支支吾吾地表示慰问,这时她才知dào

自己的人缘有多好。

冲过澡,到楼下的咖啡店买咖啡,刚拿起纸杯,一个身影立于她的身侧,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世界还真小,我们又见面了!”

槟榔回头,只见聂赏冬站在她身边靠后,全身上下都是纪梵希,高傲得像只老母鸡,对她微微一笑,也向店员点一杯焦糖玛奇朵。

“看来我们的喜好是一样的。”她笑说,盯着槟榔身上的白色羊毛大衣,“Alvin还是很喜欢看女人穿白衣服。”顿了顿,又笑道,“我看过杂志了,对你的遭遇很遗憾。康进那么大年纪还那么风流,你很伤心吧?”

“你来这里是来健身吗?”槟榔不愿输人又输阵,便客套地问。

“哦,我约了Alvin来打网球。”聂赏冬若无其事地笑答。

槟榔的心里“咯噔“一声,脸刷地白了。聂赏冬含笑补充:

“当然还有冠玉。”

“是吗?”槟榔勉强一笑,“不好意思,我该走了,还有事。”不愿继xù

废话,转身要离她越远越好。

“槟榔!”聂赏冬自作主张地叫她的名字,笑道,“你太小了,而且你没有一点年轻女孩的泼辣。虽然也许你经lì

过很多,但心底深处还是会存zài

女孩的幻想,那样很容易受欺骗。”

“你这是什么意思?”槟榔回过身问。

“二十五岁时去区分一个比你大很多的男人说的话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谎言,是很困难的。”

“我没太听懂。”

“没关系,”聂赏冬端起自己的咖啡,“慢慢地你会懂的。”她莞尔一笑,看槟榔的眼神像是在看傻瓜,然后扬长而去。

“神经病!”槟榔低声骂道,心里又窝起一股火。

如果她的生气频率再这么大,也许不到三十岁她就会英年早逝,被活活气死的。

站在养老院的门口,虽然现在很忙,但只要能抽出时间,她还是会到养老院、孤儿院去看看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她喜欢在闲暇时去做这个,因为看到她照顾的人很满足,她会觉得她还没丢掉自己。

她也喜欢在感觉沉闷时去帮帮别人,让自己就那么忙起来,便会很快忘记自己的心情。

她现在已顺利地完成了一学期的课业,期末分数不高,但至少没挂科,是个好兆头,让她多少找回些自信可以更好地应付下学期。她终于放假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虽然还要工作,但与上学时黑暗到无边的岁月比起来,现在还真是天堂。她可以更有时间做些别的事。

天渐冷,还飘着零星小雪,她将手插在口袋里,东张西望地找空车,可一辆没有。车子今天偏偏送去保养,她穿着单靴,脚有点冷,只好不停地在地上乱跺。

一辆开过去的车突然在前面刹住,倒回来停在她面前,很眼熟。她好奇地望向车窗,车窗放下来,冠玉从车里探出头,笑道:

“苏小姐,这么巧,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等出租车。”槟榔回答。

“这里是养老院门口。”他看看她身后的牌子说。

“呃,我在这里做义工。”

“义工?”

“就是利用业余时间来这里照顾老人。”难道他在国外呆久了,连“义工”是什么都不知dào

了?

冠玉望望她,笑道:“上车吧,想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可以等车。”槟榔表示出一点礼让。

“这时候很难打到车。现在下雪了,一会儿会更冷,上车吧。”他伸长手臂,替她打开车门。

考lǜ

到快冻僵的脚,再看看没空车的大街,她也只好接受他的好意上车去,心想他还真好心。

车内有空调,让她暖和了不少,冠玉问:

“要去哪儿?”

“我不知dào

和你顺不顺路。”她说出家中的地址。

冠玉便重新开动汽车,然后笑问:“天很冷吧?”

“嗯!有点!”

“这里离市区很远,你经常来这儿做义工?”

“有时间我就会来。”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做这个?”

“再忙总能挤出点时间,帮帮人也是好事。”

冠玉莞尔一笑,问:“对了,你现在该放假了吧?”

“嗯,已经放好久了。”

“期末考试了吗?”

“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他关心地问。

“至少没挂科,下学期还可以继xù。”

“那就好,时间久了你会习惯的。”他善意安慰。

“希望能那样。”

“一定会的。”冠玉和气地道,“对了,你身体没事吧?上次你晕倒后,我应该去看你的,可是怕不方便。”

“早就没事了,只是发烧而已,说起来都丢人。对了,你怎么会来这边?”

“我去姑姑家,在这里路过。她家离这儿不远。”

“哦。可这附近有高级别墅区吗?”

“没有啊。”

“那你姑姑家住哪儿?”

“就在前面的‘绿蓝庭’里。”

“我听过,那好像不是特别高级的住宅区。你姑姑家应该也是开银行的吧,住在那儿,这么节俭?!”

“呃……”冠玉哭笑不得,“我姑姑和姑父是大学教授,两个人都比较平常,喜欢安逸,他们不喜欢太豪华的地方。”

“哦。这么低调,那一定是很好的人。”她眨眨眼,说。

“你怎么知dào?”他笑问。

“通常低调的人都是很好的人,不张扬、很沉静的人都有很好的品质。像你们凌家这样可以随意印钞票的家庭,能出来喜欢平常生活的人,那是很难得的。”

“呃……我们家只是做银行业的,不是印钞票的。而且也不可能有人随意印钞票,除非是做假币。”冠玉纠正。

“可银行是钞票储存量最多的地方不是吗?那和印钞票有什么区别?反正钞票都存zài

你们那里。你现在也在银行上班吗?”

“对。”

“我觉得你和你爸爸长得很像。”

“是啊,很多人这么说。”

“你以后也会是个银行家吧?那可是个好职业,很有前途。”

“也许会吧。”冠玉忍俊不禁地笑答,趁等红灯时,问,“要不要听音乐?”

“好啊。”槟榔看他一眼,答yīng。

冠玉就把音响打开,乐曲随之倾泻而出。不料刚响起来,就把槟榔吓一跳,那是节奏非常快的现代小提琴曲。她吃惊地问:

“哇,这么现代的小提琴曲!你喜欢这种音乐?”

“你不喜欢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以为你看起来那么安静,还以为你会喜欢古典音乐,或者安静一点的。”

“偶尔我也会听些安静的,但通常我更喜欢听点快节奏的音乐,我觉得安静的曲子太过沉闷。”

“啊!”槟榔微笑道,“看来你还有一种潜藏性格。”

“什么?”

“外表温和,内心却是个狂热分子,只是平时表达不出来。”槟榔笑说,“这是典型的双重性格。”

“你擅长心理分析吗?”

“应该是吧。不过虽然我会免费分析,但从来没有人主动找我做心理咨询,一直都是我在强迫推销。”

冠玉笑了。这时又一首曲子响起,槟榔仔细听了一会儿,道:

“Bond乐队的《吉普赛诗人》。”

“你听过?”

“嗯。这个乐队很有名,我还没那么孤陋寡闻。我也喜欢这种小提琴曲,古典与流行结合,挺有意思的。这种曲子正常情况下听还是很能让人热血沸腾的,当然如果心情不好时听就会觉得吵死了。”

“对。”冠玉似乎颇有同感地说。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音乐。直到他按照她的指引,将她送到家门口。槟榔下车,对他笑道:

“谢谢你送我。”

“没关系。原来你住在这儿,你家离我的公寓很近。”

“是吗,你住在哪儿?”

“向前走没多远,‘巴黎月光’。”

“哦,我知dào

,是酒店式公寓,听说那里很贵的。”

“还可以。”冠玉微笑。话音刚落,只见有人从大楼里出来,然而近看之下不免尴尬万分。

槟榔没想到康进这时候会回来,康进也没想到会在自家楼下碰到这种情景。他立kè

沉下脸来,两腮的肌肉微微抽动着。

“康……康叔叔!”冠玉相当难堪。

槟榔回头帮他解围:“今天谢谢你送我,你回去吧。”没必要拉上外人丢人现眼。

“好。”冠玉不自然地说,神色有些担心,但还是走了。

“哼!这就是你奇特幻想的对象吗?年轻有钱的花花公子,勾搭上,然后麻雀变凤凰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康进看着车子离开,对槟榔冷笑,“你以为正常人家会要你这种女人吗?不要说有钱人,就是普通人家也未必会接受你这种……这种……怎么说?剩货!我一直以为你是很现实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醒醒吧,丫头,不要因为你现在不会饿死,就开始做那些不切实jì

的美梦。知dào

穷困生活给你的警示应该是什么吗,是永远不要回到从前的日子。”

他冷笑着望着暴怒到无言的槟榔,眼里充满讽刺。他伸手摸了一下她描画精致的脸蛋,被她反感地拒绝,然而他并没生气:

“我希望你能用你聪明的脑袋好好地想一想,然后恢复得像以前一样可爱。”他说完,上了那辆早已开过来横在大门口的车,司机关上车门,引擎声令槟榔恼羞成怒。他分明是在侮辱她,可她却笨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令她更窝火。她几乎暴跳如雷。

“知dào

穷困生活给你的警示应该是什么吗,是永远不要回到从前的日子。”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缠得她心烦意乱,直到康爵打电话来取消今晚的晚餐。他说他要加班,因为临时太忙了,所以没时间。她能说什么呢?当然是理解万岁!他是做大生意的大人物,自然不会和她一样这么闲!

由此,她从心烦意乱转向坐立不安。她也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像长了草,怎么也坐不住。晚餐只以蛋糕随便打发,她努力静下心来处理工作,可做什么都没心思。在一盏孤灯的照耀下,她突然非常疲倦非常孤独,这时的她突然很想康爵,很想很想。她叹息着捂住脸,然后抬头。已近深夜,不知dào

他吃饭了没有,工作忙时他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她想给他打电话,又怕他讨厌,这种矛盾一直折磨了她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她鼓足勇气抓起手机。

幸好康爵很快接了,温声笑问:“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嗯。”她没说她在加班,她不想说太多,只想听听他的声音。

“怎么了,睡不着吗?”

“你很忙吗?我打扰你了?”

“没有。”他笑答,“因为临时有点事,所以一下子很忙。”

“哦。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太忙,没来得及。”

“都这时候了,还没吃饭,那怎么行?!”她说,顿了顿,问,“有很多人和你一起加班吗?”

“还可以。怎么,你要来吗?”

“会打扰你吗?”

“你真要来?”康爵笑道,“那你来吧,来了之后打个电话,我下去接你。”

“你不用下来,在电梯那儿等我上去就行。我去时再打给你。”槟榔回答,挂断电话。

康爵等了好久才等来她的又一次来电,忙到电梯口去接。不多时电梯门滑开,槟榔穿着灰呢大衣,背着红色的包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大纸袋。

“你可真行啊!告sù

我来,我还以为马上到,结果让我等了快两个小时!”他抱怨。

槟榔微微一笑,问:“还没吃饭吗?”

“没有。你有按时吃饭吗?”

“我带了晚餐给你。”她扬扬手中的袋子,说。

康爵意wài

地扬眉,但笑得很高兴,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道:“我来拿。”一手揽住她的腰往里走。到达办公室,在外面坐立间的桌前,一名精干美丽的女子正在办公,他笑说:“Cherry,你可以下班了,剩下的事明天再做。”

“樱桃小姐”二十几岁,看到槟榔后脸色苍白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地和康爵说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她是谁啊?”槟榔问。

“我的秘书。”

“很年轻漂亮啊。”

“你比她年轻多了,她和我一般大。”

“看来年龄还是我的优势。”槟榔笑道,走进他的办公室。她太清楚不过,优秀男人身边追随他的目光会比他的头发丝还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她早该练就出面对爱慕他的人心静如水的本事了。

来到办公室的茶几前,康爵帮她脱掉外套。槟榔将纸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打开一只密封碗,里面盛着白花花的米饭,又打开一只三层餐盒,她含笑报菜:

“糖醋里脊、烩鲜菇、宫保鸡丁,都是现做的,还没凉。我还做了苹果杏仁布丁,昨天做的,一直放在冰箱里。知dào

你不吃甜点,但这次尝一尝,是我从糕点师那儿学的,味道很好。”

随后她又打开一只保温壶,一股香气扑鼻。她倒出一杯,笑道:

“这是鸡汤。天气冷你总熬夜,要好好补补才行。用了新方法,不会油腻腻的。”

“这些都是你刚才做的?”他吃惊地问。

“汤是我妈给我煮的,正好给你,因为现做来不及。其他的都是我做的。”她笑答,把汤递给他,“尝尝看怎么样?”

他接过来,喝一口,仍是热的,点头笑道:“很好!好喝!”

她笑了笑,撕开湿纸巾帮他擦手,说:“我一直很想为你做一次晚餐送到你公司里,很早就买了这些餐盒,可一直放在那儿。我也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回事,从前很讨厌做饭,可我喜欢给你做晚饭。”她将筷子递给他:“吃吧。下次等在家里,我做黑胡椒牛排给你。我已经学会很久了,可一直没时间做。”

他狐疑地看着她,问:

“你今天是怎么了?平常你不会说这些话的。”

她扬眉:“我的话很奇怪吗?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些‘没有你,我就不想活了’之类的话吗?”

他扑哧一笑,槟榔笑道: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你吃晚饭了吗?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

“那就再吃一点。”他夹起一块香菇递到她嘴边,她只好张嘴接了,吃下去。然后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自己做的菜,时不时再喂她一口。她感觉很满足,很幸福。这种心理在她从前看来实在犯贱,但是现在,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任何事,并且心甘情愿。她知dào

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她曾一度嗤之以鼻的爱情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她的身上,且越来越浓。

也许味道并不够好,但康爵还是很赏脸地将所有饭菜一扫而光,让她很开心。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槟榔靠在他怀里与他闲聊。

“今天都做什么了?”他问。

“上午在餐厅里瞎忙。”

“生意怎么样?”

“还行,好歹有人上门。下午去健身房,碰见聂赏冬了。”

“她说什么了?”他顿时有点紧张。

“你和她去打网球了?”

“不是只有我和她,还有冠玉。”他连忙解释,怕她误会,“而且是冠玉约我去的,还有凌水伊和唐恺恩。”

“我知dào。下午我去了养老院。”

“去养老院干什么?”

“我不是义工嘛。然后回来时没车,凌冠玉让我搭了顺风车。”

“你怎么会碰见他?”

“他说他去姑姑家了。”

“那是我们分开以后的事,我因为有事先走了。还以为他会和Sasha在一起。”

“他很热心,那么客气,直接把我送回家。”

“你没让他上楼吧?”他斜睨她。

“没有。”

“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受男人欢迎了。”他喝口刚泡好的茶说,“不知dào

为什么,好多男人都喜欢盯着你看。”

“我怎么没发xiàn?”

“正因为你从来不发xiàn

,所以他们才看你。”

“为什么?”

“觉得你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

“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平常会表现得很安于现状,可是做起事来却激烈,而且很有方法。”

“这是什么意思?”

“表里不一,所以会让喜欢探秘的男人想知dào

你在想什么。”

“你也是吗?”她笑问。

“我承认我从前的确对你很好奇。”

“现在呢?”

“现在?我该知dào

的都知dào

了。”

“你知dào

什么了?”

“我什么都知dào。”

“那你知dào

我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她笑问。

“当个富婆,不愁吃喝。”

“难道我就想着吃喝吗?我又不是……”“猪”,她没说出来。

“不是什么?”他偏接着她的话问。

“什么也不是!”槟榔说,转移话题,“我妈说,让你过年那天早点去。她又给你织了毛衣,我都说不用了。也许还会要你试,到时候你敷衍一下就行了。”

“看来你妈很喜欢我。”

“我怎么知dào

她为什么会喜欢你,她从前一直告sù

我离有钱男人远一点。”

“这么说她对我很满yì?”

“反正那天你尽量早点来,今年春节我会休息一下早点回家。那天你直接从公司走吗,那我去接小柔。”

“好。”康爵回答,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刺耳地扬起。他站起来去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Sasha”的名字令他不由自主地望向槟榔,却发xiàn

她正看着他,好像知dào

了似的。他心头一震,忙将手机挂断关机,重新坐回去。

“是谁啊?”她问。

“哦,不认识,可能打错了,没必要接。”他回答。

她没言语,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

“我们在一起马上就要两年了。”

“嗯。”他心不在焉地揉搓她的手。

“如果再过四年,加起来我们就在一起六年了。”

“嗯。”他虚应,有点反感她又提四年后的事。

“‘四年’听起来虽然不长,但也不短。”

“嗯。”他又漫不经心地应声。

他的反应让槟榔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康进的话是对的,可到底哪里是对的呢?这个念头一闪现,她便立kè

摇头。她不愿去想这个,康爵不可能骗她,不可能骗……

“你怎么了?”他疑惑地问,打断她的思路。

“没有。”她笑着摇头,又靠回他的肩膀,却不知该说什么,“你爱我吗?”闷了半晌,她问,可这问话连她自己听来都很傻。

“我当然爱你!”他笑答,改为伸出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可她觉得他的回答像是一种敷衍。

当然,她的问话也不高明。她没再说话。

“未来真是一条太艰难的路!”她想。

年三十的晚上,寒风刺骨,奇怪今年的风特别大。

槟榔提早回家过年,因为今年康爵会来,而王姨回老家了,她要回去帮母亲做饭。

她带着康柔去超市买母亲列单的食材。康柔好久没去超市了,坐在购物车上东张西望很兴奋,还帮忙买了很多东西。结帐后,槟榔一手拎东西一手牵着她出来,蹲在超市门前的热风机下,把帽子手套给她重新戴上。康柔边整理帽子边问:

“阿姨,爸爸会来接我们吗?”

“嗯,爸爸说已经在路上了。”槟榔回答,起身拉住她的手,转头,却吃了一惊——

狭长走道的另一头是一家三口,女的正蹲着给一个两岁男孩系衣服,男的拎着两只袋子,神情很不耐烦,不停地抱怨女的动作太慢,买东西也不早点来,偏偏要年三十来买。女的回句嘴说还不是因为男的好几天没回家,她一个人不能又上班又照顾孩子还要买东西,而且他也没给她钱。这下引起男人更大的抱怨,旋即甩脸走了。

从女人无奈的表情里看出这似乎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槟榔却依稀记得就在数年前,在娱乐城时,那个男人还是个爱说爱笑,脸很黑牙齿很白的小伙子。可现在,短短几年时间,他穿着鼓鼓的羽绒服,像只水桶,脸圆圆的已经快有了双下巴,大手大脚,言辞粗俗。槟榔突然挺庆幸,因为她看到周恒的妻子其实相貌清秀,但却在孩子两岁时就已经变成了黄脸婆。

她领康柔出去时,周恒正站在超市门前的冷风里抽烟,她则带着孩子站在路口等车。她想起从前的很多事,在娱乐城共事时他时不时会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块糖,跟着自己,盯着自己。可时隔多年,现在的他也许是因为谋生的艰难,他的脸上早已烙下了成家后的男人面对养家糊口生活的无奈与心烦。

一辆银色奔驰开过来,缓缓停到她面前。

康爵从车上下来,一身白色长大衣在寒冷下刺目的英挺。他接过槟榔手里的东西放到车上,笑问:

“等很久了吗?”

槟榔看着他,再一次感觉到安于现状真的就等于自己去注定自己的人生,不是天注定,而是自己注定。没有一点向上爬的勇气,那就只能活在不断挣扎的生命里,一直到死。

她下意识回头,这时心头一震。周恒认出了她,正看着她。她突然很怕被认出来,赶紧上车了。

“自己不想翻身,你就永远无法翻身。自己无法改命,没有人可以帮你改命。”这是红姐告sù

她的,她现在想起来,不得不承认这话是对的。可安为了过正常生活把自己毁掉了,而红姐却反过来获得了成功。说真的,她到现在依旧很佩服红姐,很佩服很佩服。她想就算红姐哪天真栽了,情况也不会比从前更糟,因为瘦死骆驼比马大。而安安姐只栽了那一次,却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而槟榔自己,她依旧不知dào

她这些选择的对与错,也不想知dào。但她知dào

至少她再也不会继xù

从前的日子,这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你在想什么?”猛一回神,却发xiàn

康爵给她打开车门,正皱眉看着她。这么快就到了,她急忙下车。他关上车门,好笑地问,“什么事让你直勾勾地想了一路?”

“没有,我在想什么没买。”槟榔笑答。

“还有什么没买?”

“应该都买齐了吧。”她笑说,拉起小柔上楼去,让康爵自己在后面拎东西。

一进门汉堡便扑上来,小柔像到了自己家似的跑进去和狗玩,然后槟榔就听苏母数落:

“我让你买菜,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不知dào

今天要早点做菜吗,不然晚上怎么包饺子?”

“急什么嘛,就那几道菜,一会儿就完了,现在才几点?!”

苏母还想说,但见到康爵就不说了,而且笑眯眯的,嘘寒问暖,像丈母娘看到满yì

女婿似的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让他坐。槟榔帮他脱掉大衣,结果露出里面苏母给织的毛衣。苏母很高兴,忙问合不合身之类的,他一一回答,又当面谢了苏母。苏母自然是对他更加满yì

,忙叫女儿去泡茶。他说不用麻烦了,苏母还叫槟榔去,她说他不喝,结果被赶到厨房还是去泡了茶。

母亲让康爵喝茶,自己要到厨房去做菜。康爵忙起身笑道:

“阿姨,没关系,晚饭我和槟榔来做就行了,你坐着吧。”

“这怎么行,哪能总让你做菜?!”

“没关系,我来就好。”他固执地回答,含笑将槟榔推进厨房,拉上厨房的门。

“你又要做什么菜?”她转过身,笑着问。

“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他抱住她,暧昧地笑道,“你想吃我的话,我也可以请你吃。”

“呸!”她捶他,拿过围裙给他系上,“去把那块牛肉做了。”

“是,遵命!”

“还不快去。”她看着他,笑说,“快点吧,等下我做四喜丸子给你吃。”

“我不喜欢吃四喜丸子。”

“好吧,那做别的也行。”

“别的是什么?你吗?”他在她耳边调情,咬她的耳朵。

“去你的!快去做菜!”她推开他,赧然地笑着,把牛肉递他。

康爵扬扬眉,噙笑接过来,到水池边去洗菜。

像这样在一起,对槟榔来说,其实是想也没想过的,但真zhèng

实施起来却有一种平淡的幸福。这是一种深层次的、平凡的、温暖的幸福感,他能这样跟她在一起,她真的感觉很感动很开心。虽然康爵对她的刀工大肆评论,当然他确实比她切得好。槟榔喜欢他,喜欢他扎起围裙和她躲在厨房里隔绝外界,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胡侃,说那些奇怪的没什么真实性的趣闻,喂她试他做的菜,而她则嘻嘻哈哈地喂他尝她新煮的汤。他们这样,也许在内心深处她觉得他们就是一对普通的夫妻,真挚而平凡,虽然平凡得不真实。

“觉得怎么样?”他把牛肉喂给她,得yì

洋洋地问。

“哇,太好吃了!”她一脸陶醉,觉得他真该改行去做菜,“真的好好吃,再来一块!”

“还来?再吃就没有了!”

“我不管!”她缠着他,“我现在好饿,你再给我吃一块!”

她撒娇的模样令康爵想笑,又喂她一块,看她因为吃食做出的幸福表情很开心。

“真是的,这么贪吃!”他宠爱地笑说。

“什么?我都好久不吃肉了,你还说我贪吃!”她嘟起嘴反驳。

“为什么不吃肉?”

“因为太忙了,怕消化不良。”

“哈!你做那点事就不吃肉了,那我一天到晚那么忙,就不用活了。”他好笑地说,到水池里去刷锅。

“如果你再嘲笑我,我就不理你了!”她盯住他的背影,警告。

“是!我太怕你不理我了!”他吊儿郎当地哈哈笑,“我可不敢再嘲笑你了!”

“哼!我告sù

你,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因为我不在你身边而悲痛欲绝,你等着瞧吧!”

“悲痛欲绝?”他好笑地重复,“不用早晚有一天,我现在就已经快了!”

话音刚落,厨房门被拉开,康柔走进来:

“阿姨,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阿姨你在干吗?”

“阿姨在拌蔬菜沙拉,饿了吗?来。”她把火腿喂给小柔,小柔吃了,还留一半给一直守在厨房里的路虎。

“你还能不能拌完了?我们还能不能在吃晚饭时吃到你的蔬菜沙拉?”他回过头来,插嘴。

“你真啰嗦,马上就好了。”槟榔凶巴巴地说,又温柔地对小柔道,“小柔,去帮爸爸把菜端到桌上,然后扶外婆来吃饭。”

“好!”小柔愉快地点头,端盘子出去。

“差别对待还真明显,对她那么温柔,对我那么凶。”康爵不满地抗议,凑过脸,“我做了一桌子菜,至少该奖励我一下。”

槟榔只好在他脸上亲一口,他这才满yì

地端盘子出去,她“哧”地笑了,笑靥如花。

晚饭在餐厅的饭桌上进行,那时鞭炮声已在外面震耳欲聋。客厅的大窗外礼花绚烂地绽放,仿佛近在咫尺。

“每年春节总是闹哄哄的。”槟榔给小柔倒橙汁,抱怨。

“你不喜欢春节吗?”康爵问。

“不喜欢,我讨厌乱七八糟的热闹。”

“她总这样,从小就很奇怪,不爱热闹喜欢清静。”苏母笑说,拿啤酒瓶问康爵,“你喝酒吗?要不要喝一点?”

康爵拿起杯子让苏母倒酒,然后问:“阿姨也喝一点?”

“我妈不会喝酒。”槟榔代答,给母亲倒果汁。

“那你怎么会?还那么能喝。”

“我那是天生的。”

“其实她也不怎么会喝酒,她就是那么说。”苏母赶紧澄清,觉得会喝酒的女人男人未必喜欢。

康爵冁然一笑,康柔则望向窗外问:

“外面在放鞭炮。阿姨,等下我们可以去放烟花吗?”

“当然可以,我们不是买了很多烟花嘛。”槟榔给她夹菜。

“康爵,不要客气,吃菜吧。晚上就住在这里好了。”苏母热情地提出。

康爵含笑答yīng

,槟榔夹出鱼眼睛给康柔吃,又努力翻开另一面的鱼眼睛夹给他。

晚餐很愉快,康爵依旧说些笑话,直到小柔吃几口后下桌,到客厅去看电视,苏母对他道:

“对了,你总是往我们家送东西,真是谢谢你。槟榔总不回家,难为你还惦记我。”

“没关系,都是一些特产。”

“怎么,不就送过两次吗?难道你又往我们家送东西了?我怎么不知dào?”槟榔惊讶地问。

“你成天不回家当然不知dào

,他已经往家里送好几次东西了。”苏母埋怨,“你几个月几个月不回家,你知dào

什么?!”

“槟榔工作很忙,其实她挺孝顺的。”康爵笑道。

“我知dào。她从小好胜,自尊心强,但一直内向,所以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靠她来撑起这个家。”

“妈,说这些干什么?!”

苏母看女儿一眼,对康爵笑道:

“我不知dào

她和你说了没有,她爸爸是因为外遇才离开家的,而且没给我们留下一分钱。她十六岁就没办法再上学了,因为没有钱,不得不去外面赚钱养家。一个女孩子连高中都没念很难找到工作,那段时间她吃了很多苦。能走到现在她真的很不容易,为了我,她吃过不少苦头。因为家庭的缘故,她一直是拒绝结婚的。当然一般男孩也不会接受我们这样的家庭,有一个需yào

照顾的妈妈。”

“阿姨你怎么这么说?槟榔可从没这么想过,我想她不需yào

任何人就可以把你们照顾得很好。”

苏母笑了笑,说:

“这我知dào

,但我还是希望可以有个人能照顾她。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过去她度过了一段很漫长的苦日子,她一直不愿意我参与她的事,可我觉得她还是需yào

有一个男人来照顾。所以我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和她结婚?”

“妈,你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有意这么问。”苏母对康爵笑道,“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好,这么年轻事业就这么有成就,我听说你还是高等学府毕业的,所以虽然我很喜欢你,可我觉得,我不是说我女儿不好,但无论从学历阅历还是事业上来讲你们差得太多了。如果光凭长相,她也没到国色天香的程度。我还不太了解你,不过你和槟榔应该已经相处很久了,所以我很想知dào

你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我也不知dào

为什么会喜欢她,就是喜欢。有时候我觉得她和我在某些方面很像,有时候我又会觉得她的某些想法很特别。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外貌或某一方面,而是她给我的感觉。”

“所以你对她是认真的吗?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介yì

,因为她没有父亲,只好由我来问这些。槟榔的家庭状况不是很好,她和现在的那些女孩也不一样。我希望她嫁给条件好一点的人是因为不想她像我一样,我当初就是因为不切实jì

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所以我希望两个人在一起至少应该不要为钱发愁。但对她一心一意才是重点。虽然现在的年轻人很开放,但我还是希望我女儿能正常地生活,谈恋爱的最终目的就是结婚,而不是随便地就在一起。”

康爵想了想,笑道:“我和槟榔都是对待婚姻很慎重的人,我们当然不会随便在一起。我对她也是很认真的。”

“你的婚事需yào

经过家人同意吗?”

“我家里没别人,应该不需yào。”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苏母迫不及待地问。

槟榔闻言,望向康爵。他犹豫了一下,看她一眼,才回答:

“呃,初步定在四年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太久,而且这一两年我和槟榔的计划都排得很满,工作都很忙。四年后她刚好三十岁,那个时候我们之间也都磨合得差不多了,结婚刚好。”

苏母听了,点头说:“如果你们是这么决定的,那这样也好。”

“这件事我会和槟榔商量着来,我会尊重她的想法。不过阿姨你放心,我和槟榔是认真的,而且也是以结婚为前提。”康爵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苏母浅笑,没再说别的。

槟榔闻言,心里却很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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