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预定出兵的日子,关平晚上邀请陆议、徐盛一起喝酒,徐盛本来兴高采烈,可临时接到孙权的召唤被迫离开,也只能暂时鸽了这次送别。

不过徐盛神秘兮兮地告诉关平,诸葛亮最近的活动已经取得了卓越的成果,孙权已经开始调动大军,吴军应该能有五万人投入战斗之中。

“程德谋不让我跟别人说,我就说给了你,可千万莫要再告诉旁人啊。”

关平瞥了一眼就站在自己身边的陆议,一时哭笑不得。

相比非常实在且豪气的徐盛,陆议就显得有点阴郁,他依旧是满脸疲惫之色,这一日不见,他的眼眶都有些发黑,也不知道到底在琢磨什么。

徐盛走后,他跟关平相对默默无言,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许久,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咳,”关平干咳了一声,“呃,喝点酒?”

陆议默默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关平一起回到军帐中,关平打开木箱,只见里面摆满了一堆瓷罐,不禁一怔。

汉末的制瓷技术已经开始呈现爆发式进步,吴地的青釉瓷器的技术成熟,已经成为了有钱人招待宾客的上上之选,谁能用做工细腻的青瓷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可这木箱中的瓷瓶各个釉面光洁细腻,色泽晶莹如雪,胎体温润厚重,上面的用青色的颜料勾画了一个男人骑在去猛虎身上高高举起拳头,当真是威武雄壮。

陆议本来一直绷着脸,看见这晶莹如玉的瓶子也吃了一惊,忍不住伸手捡起一个捧在手中。

关平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散逸出来,关平这种酒量非常离谱的人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请!”他客气地道。

陆议一言不发,缓缓点了点头,他取来两个陶杯,先给关平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淮之地产烈酒(考古推测约20-30度),陆议冠礼的时候曾经品过这烈酒,自以为天下不会再有什么酒能难倒自己。

可这烈酒刚刚进入自己的口腔,陆议便立刻感觉到一股烧灼般的剧痛,火辣的烧灼感自口腔猛冲脑门,强的陆议忍不住连声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好酒。”陆议的脸上已经浮起一片红,他咂咂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烈酒。

关平只是稍微品了品便感觉遭不住,难得陆议居然喜欢,赶紧又把陆议面前的酒杯添满。

“陆兄请,莫要客气。”

陆议一直郁郁寡欢,在关平面前也不愿多说,可也许是这珍贵的美酒拉近了两人的关系,陆议居然忍不住开口,缓缓念叨起来:

“这几年,我做了不少的事情。我署理至尊的府上军务民务,件件毫无差错,所有人说起我的时候,都说我手段高明,不愧是名门之后。”

说到名门之后,陆议的脸上颇有一丝苦涩,又一样脖子,在关平惊愕的眼神中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现在,就缺军功了。我生平壮志,就是,就是做出一番大事,我……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关平一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陆兄,明日便要出兵,我军要跟曹军大战。关平年少,见识浅薄,还要依靠陆兄操持。”

陆议把杯中酒喝完,又熟练地拧开一瓶给自己斟满,带着醉意道:“曹军势大,扫平天下豪杰,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赢?”

“因为……”关平刚想脱口而出说因为有我,可终究不好意思如此厚脸皮,只好改口道,“天命不绝炎汉,曹操暴虐,终非天命之人。”

为了给自己的说法增加几分说服力,已经有几分微醺的关平踉跄起身,翻出了云珊珊给自己的那本《三国志演义》。

可陆议已经不胜酒力,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关平拖过油灯,又用杯中的残酒净了净手,这才正襟危坐,缓缓翻开了这本记载着大业兴衰的史书。

这本书的纸张颇为柔顺,文字也是大小统一,也不知后世之人是如何做出这样远胜左伯纸的精美纸张,又是如何将文字书写的如此工整。

一切都好,一切都充满了未来的味道,唯一的问题是……

关平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刚翻开书的时候关平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书上明明写了不少他认识的文字,可偏偏夹杂了一堆古怪的符号,排列的方式也极其诡异。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天书,可对着书本看了半天,他突然反应过来,云珊珊曾感慨说卖书的老板听说是卖给鬼子,态度非常恭敬,也就是说……

原来是鬼子的书。

关平兀自不甘心,见上面还有不少自己认识的文字,于是顺手疯狂翻书,寻找自己的名字。

我在历史上如此重要,应该有大片大片的篇幅记载。

可关平点灯熬油翻了许久,也只有在关羽出场的零星场合能看到关平的字样,而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误,这书中居然自己是关羽的“義子”!

这是什么!这不是胡扯!

关平怒不可遏,差点把书直接撕掉。

嗯,云珊珊说小鬼子一直在有计划的歪曲我国历史图谋不轨,定是我在历史上名声太盛,方被这些小鬼子如此歪曲。

看着吧,明日我就要远征做出一桩大事。

既然看不到史书,这史书就由我来记述!

·

江陵,张允踌躇满志的登上了大船,准备出征。

尽管粮草和船是现成的,可数万大军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出征的准备也足以展现出张允的治军本事。

他踌躇满志准备大战一场,就算不能生擒刘备,只要能随便斩杀几个刘备军的要人,也足以大大拔高自己的地位。

为此,他特意请教了一下自己的恩人徐庶这战该怎么打。

张允以前虽然处处跟徐庶为难,却也知道徐庶是刘备军的智囊,他这次背叛刘备投降曹操已经无可回头,肯定也巴不得把刘备弄死,所以才拼命保我。

徐庶也不推辞,他把自己的战术仔细写下送给张允,告诉张允刘备军极有可能利用水战优势和对长江水道的了解主动发动攻击,还详述了水战之中应该准备的种种计策。

他微笑着向张允保证,只要依计而行,一定能大获全胜。

张允如获至宝,赶紧拿着写满字的绢去找曹仁。

“徐庶给我出主意?”曹仁捏着那张绢,又看着笑容谄媚的张允,鼻孔中喷出一股浊气。

曹操叮嘱曹仁,徐庶绝不可信——毕竟曹操不久之前刚逼死了徐庶的母亲,一个大孝子在母亲惨死后哭的形容枯槁几欲自尽,然后一转头飞快出主意想弄死旧主。

嗯,这种人也不是没有,但正常人这么献媚起码得表表忠心发誓要好好干,可徐庶完全没有,仍是每天缩在阴暗的角落,带着诡异的笑容平静地看着曹操,吓得曹操晚上噩梦连连。

这种人能信?

袁家大忠臣陈琳就不服了,难道我看不出谁是真心投降,谁是故意给丞相添堵?

曹操和曹仁下定决心打完这一仗就找个机会弄死徐庶,现在当然不会理会徐庶这洋洋洒洒写下的东西。

“放着吧。”曹仁懒洋洋地道。

“将军,徐元直乃……”

“放着。”曹仁冷笑道,“莫非本将不知兵?”

“是是是,哦不不不。”张允慌忙连连摇头,将徐庶的计划扔下,飞快逃走。

曹仁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那张绢,看着上面洋洋洒洒的文字,又是冷笑一声,随手交给身边的亲卫。

“拿着,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徐庶这厮诡计多端,肯定偷偷跟刘备勾结。他要咱们怎么做,咱們便反其道行之,定能大胜。”

那亲卫今年二十多岁,一脸蛮横凶光,浑身狡诈之气,他闻言点点头,谄媚地笑道:“将军高明。”

“哼,还有,张允那厮也要盯紧了,咱们水战能不打就不打,到了夏口攻城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亲卫连连点头:“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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