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南六环边上的“天宫院”地铁站,并不像其名字一般仙音袅袅,祥云瑞彩。

一切正好相反,六月的雨云和常年散不去的雾霾,湮得整个世界如同末日前夕一般昏暗。

而地铁站的出入口,就像一只巨兽张开的口,不停吞吐着密密麻麻,面无生气的人群。他们每个人都紧挨着彼此碎步前行,看似无间,却是形单影只。

人群中,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和所有人一样,跟随着人潮被一起吐了出来。

只是他的眼睛始终笔直地盯着前路,未曾有半分的偏移。

这条路许泽已经走了三年了,即便帝都的一切都变化得那么快,这三年里也没什么能够吸引他的目光。

走到小区楼下的小超市里,许泽拿了一瓶二锅头,牛栏山的。

“老板,多少钱?”

许泽在这个小区住了三年,在这家店买了三年的东西,却仍然不知道这家小店的老板姓甚名谁,甚至转眼出门,便忘了他的长相,怎么记也是记不起来的。

“十二。”

许泽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两张一块,和一张十块递给了老板,便想往外走。

忽然,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老板,再来一包中南海……”

“再来个火。”许泽补充道。

“好,”老板很自然地应了一句,待他取来烟和火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许泽,笑道,“小兄弟,以前没见你买烟啊。听老哥一句,烟少抽,能别碰就别碰。”

许泽有些意外地看了老板一眼,心道,“他居然还记得自己这个人。”

于是冲着老板笑了笑,不过还是接过烟和火,依旧掏出了一些破旧的零钱,转身走出了超市。

不过这次,他倒是记住这一双深陷的眼窝和唏嘘的胡茬。

……

小区一栋28层住宅的顶楼,一间一居室里,泛出昏黄的灯光。

许泽在客厅的茶几上摆放了几碟亲手置办的小菜,自斟了一杯白酒。

他打开电视,至少能缓解下压抑疲惫的心情。

不过,电视里传来的又不是什么好消息:据CTV数据统计,青少年自杀率又创新高,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应尽快提升至高考必考内容……

他的眼神一下变得黯然,将电视换到了一个广告上,不再去理会。

三杯酒下肚,有些微醺。

许泽拿着刚斟满的酒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阵凉风让他舒爽了一些,掏出钱包,打开,一位明媚动人的少女在照片里,正眼带笑意地看他。

少女很美,皮肤白皙,黑色的长发如瀑,看上去是那么清纯。她笑起来粉唇皓齿,浅褐色的眼眸如同初春的波光,明艳动人。

他看着照片不知不觉的就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笑容僵硬了不知多久,他的眼睛却是有些红,又是一杯白酒下肚,整整八两。

“小雅,已经三年了,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右手颤抖地伸进钱包,开始拔出里面夹着的照片,可是,不知是照片放得太久,与钱包粘得太紧,或是因为他手抖得太过厉害……

几经周折,他才终于将照片拔了出来,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戏谑,或许他早已经不会流泪了。

三年前的今天,小雅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学校的六层跳了下去,没给许泽,甚至家人留下一句话。

警察判定是自杀,不过许泽一直也不相信。

当时两人还在热恋中,无话不说,她怎么可能突然就永远的离开?

许泽看着照片,嘴唇紧抿,他“咔嚓”一下点燃了火机,少女美丽的脸庞,在火焰中扭曲,在他的指缝间化作了灰烬。

他捏着照片的手指,即便被火烤成了深红色都不曾放开。最后整张照片,只剩一块带有焦糊的边角,被高温炙烤,粘在了许泽的手指上,落不下来。

许泽也不去管它,他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由于肺部没有适应,他急促地咳了几下。不过尼古丁的刺激还是让他的心神放松了几分。

忽然,他突兀地感到后颈刮过一阵凉风,凉意入骨,接着,头就一阵眩晕,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处于失重状态,头朝地脚朝天,身体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而他的背后,就是自己住的那28层大楼。

此时,许泽突然清醒过来,“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明明窗户上有防盗网的!怎么可能……”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了,眼前,最后的一幕:黑夜中,南六环那璀璨的灯光,如同银河一般蜿蜒,直上星际。

……

……

当许泽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快要散架的疼痛,不过还好,身体基本还能够听他指挥。

他心里一阵狂喜:我还没死!

努力地睁开眼睛,试着略微偏转了一下脑袋。

周围虽然很暗,但是还是偶尔有一阵阵光亮射入,帮助他分辨出所在之地好像是一节破损的机舱,而那些光亮就是从破烂的厢壁缝隙中照射进来的。

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上的汗毛突然立了起来,因为伴随着这一阵阵光亮照过来的同时,外面还有阵阵的枪炮声在不远处轰鸣。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失足坠楼,18层的高度,应该不可能活下来,加上身处这诡异的状况,一个夸张的想法一下浮现出来。

作为一名本科毕业就在国企上班的优秀青年,他是有大把的时间从各类小说上论证“穿越”的可能性以及合理性。

而现在,他已经基本能够接受,原来世界的自己已经挂了,现在,他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我真的不是故意自杀的呀,”许泽叹了口气,试试动了动身体,“不过,这也太坑爹了吧,刚穿过来外面就在打仗,就不能给我一个平稳的发育期吗?而且外面明显是热兵器时代,我的机械专业不知道能不能发挥优势,还有,我穿越过来是不是主角,万一是个配角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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