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中年月

修行无日月,千载光阴,不过一瞬。

寒冬时节,大雪封山。玉龙山脉南部,数座山峰矗立,直入云霄。一位少年正在一座平坦的石崖上吃力的悬臂御剑,在少年身旁不远处,严厉的师傅正襟危坐,面容严肃,督促着少年修习。石崖北侧的山峰上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龙门派。

龙门派,成立千年,在这强者林立的世界,依然是不入流的小门派。不过,派中的一切倒也平静祥和,不似大门大派里面,明争暗斗,好不太平。

唐明,便是那少年的名字。年少贪玩,常常荒废了修习的时光,唐明的师傅便不得不时常似这般严厉督促,才不至于让唐明白白误了修行。

今日阳光正好,冬雪稍化,唐明便被师傅李正单独从练武场叫来着石崖上。离开练武场的嘈杂,好叫唐明专心修习,一一指点,事半功倍。李正的严厉在派中是众所周知的,平时若是李正督习练武,入门弟子便没有一个敢懈怠半分,不然练功到脱力,甚至面壁数月都是家常便饭,就连包括李正的一子一女在内的四位徒弟都鲜有侥幸,更何况普通的入门弟子。

虽然是冬日,长时间运功御剑的唐明此时却是面露疲惫,身上蒸腾起一阵阵热气。

“师傅,徒弟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了,能否休息片刻?”唐明终于有些坚持不住,心中挣扎了一番才向李正说道:”你看我已经可以御剑三尺了!“

唐明自认如今的功力已经可以御剑三尺,随心所欲,已经是极好的程度了。李正却不这么看,他希望唐明的御剑功力可以达到得心应手,如臂使指的程度。

李正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到唐明身旁,看了唐明又看那飞剑,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怒喝:“御剑三尺?御剑十丈百丈者多如牛毛,那御剑千里者也比比皆是,御剑三尺能有何用?“说罢,李正将衣袖向那飞剑一挥,飞剑便迎风便倒,未料唐明反应极快,飞剑还未落地,唐明迅速捏诀手腕一转,那飞剑又直直立在空中,更比之前悬高半尺。李正见此,心中一喜,却面不改色,仍旧怒道:”飞剑毫无力道,临阵御敌能做什么?拿来戳豆腐吗?“唐明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奋力运动体内灵力,专心御剑。李正喝罢,就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石崖,这就是让唐明接着练,没有允许不得休息的意思了。

唐明知道师傅是使用了一丝灵力才将飞剑挥落,也自知自己御剑能施展出威力有限,更明白师傅的良苦用心,若没有师傅督促,自己如今怕是练灵力都不能感应到。尽管都明白,唐明还是在师傅离开后片刻就将飞剑一收,快步走到那桌前坐下,拿起茶壶便是一阵痛饮。玉龙山脉灵气充沛,山中一切都多少浸润了一些灵气,有灵气的泉水,有灵气的茶叶,自然也能煮成一壶有灵气的茶水。茶水刚一下肚,微弱的一丝丝灵气便流入四肢百骸,唐明原本极为疲惫的身躯顿时觉得舒坦极了。只是这灵气实在太少,转瞬就被吸收殆尽,疲惫之感又顿时席卷而归,即便这样,唐明还是极知足的躺倒在椅背上,贪恋着这片刻的轻松。

龙门派南峰的山脚下有一个玉龙村,龙门派成立之前玉龙村就已经存在这里了。

连接几天,唐明都被师傅看着练习御剑之法。终于,唐明能够做到御剑一丈了,李正才满意的让唐明自行修习,唐明也高兴又能玩上一阵了。

趁着师傅没有注意他,唐明又一次偷偷溜下山,来到了玉龙村。今日是玉龙村祭拜龙神的日子,村子里的手艺人扎起来一只主体白色的彩灯长龙,到了夜晚长龙就要被舞动起来。唐明刚能吸收灵气可以轻松在山上山下来往时就常常来玉龙村玩耍,山上练功的日子颇为枯燥,唐明还是喜欢山下这样的热闹。

玉龙村许多人都在龙门派做过学徒和帮工,村民常常会给龙门派送上新鲜的山货和渔获,也受着龙门派一定程度上的庇护,玉龙村和龙门派的人再熟悉不过。唐明更是常常在这山下游逛,作为能力远超常人的修士,唐明的举手之劳便帮了村民不少忙,村民们没有不知道唐明的。

连续多日不见唐明下山,大家都知道一定是又让他师傅看起来练功了。果然,唐明一来大家都问他,有没有被师傅骂,修炼的怎么样了。大人小孩,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唐明一如既往,同大家吹牛,说可以御剑十丈,力斩千斤。众人刚嬉闹了一阵,玉龙村的村长就找了唐明过去。

玉龙村的村长是一个灰白色山羊胡的老者,见到唐明就高兴的抓住他胳膊说道:“唐明,好后生,总算把你等来了,怎么样?这几天,你是不是又给你苦头吃了,你呀,平台还是要勤于修行,别让你师傅操心了。你们修士不同于我们一般人啊,我们这些一般在世不过百年光景,好也罢,坏也罢,这一生匆匆而过。你们修士不一样,若能修成大道自是前途无量,若是不能你不是糟糕数百年,数千年啊?“

唐明见了村长,还没来得及打过招呼,就被村长拉住一通批评,这刚要接村长的话,村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一点头说道:”对了,唐明小子,你今天还回山上吗?今天晚上的灯龙不如就让你来舞起来吧,让大家好好热闹热闹,庆祝一个好年头啊!“唐明听罢村长不知是问他还是请他的言语,只得应到:”村长,好好好,一定一定,今天一定让大家看一场精彩的飞龙在天。“

入夜,玉龙村家家门口都点起了灯笼,整个玉龙村灯火通明,村民们陆续用过晚饭,三五成群聚集在村中的小广场上等待着观看飞龙表演。村长知道山上饮食清淡鲜有荤腥,鸡鸭鱼肉端上了满满的一桌,招待唐明在家好好的饱了一顿口福。唐明吃的尽兴,一边扶着村长向广场走去,一边高兴的拍胸脯保证着一定会让大家好好热闹起来。

唐明刚出现在村中的广场,人群便一阵骚动,村中年年舞龙,但是大家还都没有见过修士舞龙是什么样子,想来一定很是精彩,大家都迫不及待了。

龙门派的一处峰顶,李正似乎料到把御剑之功刚修炼出模样的唐明一定会去玉龙村,一定会去舞龙。他此时所站立的山峰位置正好将玉龙村,尤其是那小广场的光景尽收眼底,虽然相距数里之遥,但以他之目力,不在话下。

唐明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哈哈一笑,走到广场中央站定。唐明闭目冥神,稍有片刻,众人只见他双手都聚起了白色的雾气在快速流转着。唐明睁开眼睛,身形一动,双掌挥舞间,那白色的彩灯长龙从头到尾霎时亮了起来,随即随着唐明手势腾空而起,众人大声叫好。那灯龙在空中上下翻飞,时不时还吞吐出一阵云雾来,引得村民阵阵喝彩。

唐明看着村民如此高兴,村长也连连冲他点头,让他觉得如此总对得住村长一番招待了。谁知正得意时,唐明没有控制好,将灯龙挥过了头,竟然超出了唐明的控制距离,遥遥往村头的湖边落去,村民们只以为是唐明控制过去的,依然看的兴起。眼看那灯龙就要落入湖里,唐明灵机一动,向那灯龙奔行两步,脚底一点,快速飞向灯龙。距离一近,唐明就在半空中单手挥动,那灯龙又受了唐明的控制,灵动的在空中一翻向唐明飞去,唐明身形一滞,随即落在那龙首上,竟就这般御起灯龙在湖面之上飞舞。飞了一阵唐明才意识到他此时是御龙飞行,也就可以说御剑飞行,想到此处他极为激动,索性使出全力运行灵力将纸做的灯龙裹了起来,而后肆无忌惮的湖面翻飞,时而在空中飞舞,时而穿行湖中,竟引起湖中鱼群跟着灯龙飞跃湖面。村民看得是兴高采烈,夸赞连连,村长不是喊道:“妙啊!妙啊!妙极了!”

李正此时也惊叹着唐明的天资,有心将他唤回即刻开始传授御剑飞行的诀窍,又不愿扫了他的兴头,前几天管的严厉,今天姑且就由他去。

翌日,又是阳光明媚,天空只有寥寥几朵云彩。

唐明昨夜御龙飞行的消息传的很快,龙门派上下都已经知晓,可以肯定,唐明今天要开始修炼那御剑飞行的功法。修仙者中约定俗成的规则,能够御剑飞行,就和多数还在摸索修仙窍门的普通修者有了很大的区别,就有了行走广袤的修行世界的能力,才算真正入了修仙者的行列。

唐明就将要成为这么一位真正的修仙者。

龙门派练武场聚集了很多人,武场中央是陆续到来的龙门派入门弟子,武场边缘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徒和帮工,唐明和师兄赵勇一起来到武场,等待着带领入门弟子们修习。顷刻,唐明的师傅和师娘带着小师弟和小师妹也一起来到练武场。

眼看唐明和他师傅李正都已经到来,大家期待的热闹场面就要出现,人群越加喧闹了起来。龙门派不像那建立了几千年、几万年的名门大派一般,规矩森严。龙门派规模不大,人也不多,管理就比较随意,贴近俗世。修仙靠的更多是天资和资源,修仙的法门也是万变不离其宗,龙门派也没有什么不传之秘,所以传授功法就不避讳人群。

李正走进武场内站定,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入门弟子齐齐抱拳鞠躬,喊道:“拜见李长老!“看着武场内外聚集的人们,李正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的徒弟唐明,昨夜在玉龙村驾驭那五彩灯龙嬉闹在湖面的事情了。今天大家早早聚集在这里一定也想看看唐明能不能御剑飞行,步入那真正的修行者之列。”说到这里李正一顿,看了看距离练武场不远处,这大院子的一角,一棵高大的松树长在那里。李正接着说道:“唐明能御纸龙飞行,那能够如臂使指的飞剑更是不在话下,御剑飞行,瞬息十里,哪里能看到什么热闹。我知道一个窍门,将御剑飞行者的飞剑之末系于大树之上,御剑者虽然奋力催动飞剑,却难以移动分毫。这样初习者既可以全力练习,又不用担心出现什么意外。大家想不想看看那系剑于树,凌空飞行是什么样子啊?”

众人听了李正言语自是纷纷附和,小师弟和小师妹也跟着人群拍手叫好,师娘坐在场下,看着师弟师妹笑而不语。唐明口中念念有词:“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系剑于树,还怎么飞,太难看了。”赵勇大概知道师傅是要借此压一压唐明的盛气,免得唐明更加得意贪玩,不能静心修行,听了唐明的嘀咕,转身对唐明说道:“师弟,去吧!想来这系剑于树的法子的确能事半功倍,如此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我一起巡游这玉龙山脉了!”唐明听到此处,才高兴的抓住师兄的胳膊说:“真的吗?”赵勇对唐明肯定的点头,唐明又说:“那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巡游了。”

平日,除了在龙门派修行,偶尔就是偷偷溜下山去在玉龙村中游逛,唐明一直想和师兄一起去巡游那玉龙山脉,师兄总以恐有危险为由不带他去,师傅更是严禁他去往玉龙山更深处。若是可以御剑飞行,唐明便可以自己去看看那山脉深处的光景。

转眼,唐明已经踏剑悬在那院角的上空数个时辰,看热闹的学徒和帮工们都已经散去,师兄赵勇领着弟子们在练武场上或打坐或练剑。

最开始,唐明踏剑飞起时,全力催动灵气,想要将飞剑挣脱那大松树,奈何没有那么容易。唐明灵力很快耗尽,顺势从空中跃下,飞剑也翻转握于手中。出了一阵窘相,唐明有些郁闷,李正才让教他去控制灵力的消耗,要能长时间的保持飞行。

唐明灵力稍复,师傅又让他重新御剑飞行,并要求他坚持到今天练武结束,随即就让赵勇督促唐明御剑飞行,之后李正就离开了练武场。灵力见底,又要坚持飞行,难度可见一斑。开始,唐明向师兄赵勇挤眉弄眼,赵勇见他刚刚开始修习御剑飞行,又是灵力用尽的时候,左摇右摆,随时要落下来的样子。趁着弟子们闭目打坐的功夫,赵勇运动灵气托了几杯茶给唐明,唐明饮过,才能稳稳的悬在空中。

此时,几个时辰过去,唐明虽能在空中稳住身形,却也疲惫万分,只得又向师兄求助,可无论他如何挤眉弄眼做鬼脸,师兄都只是看他一下就不再理会,唐明此时状态才正是修为进步的关键时候,赵勇若是纵容他偷懒,帮他一下,那才是耽误了唐明的修行。唐明也是明白这些,奈何实在是疲惫不堪,师兄虽然不似师傅那般严厉,此时却也不肯再纵容唐明半分。唐明无奈,只能继续坚持着,若是不随师兄的管教偷懒起来,让师傅知道了,师傅只会比师兄更严厉,那样一定比现在更累。

又是几日过去,师傅出山办事,唐明又悄悄溜下山进了玉龙村。村民们见了他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唐明也高兴的向村民打听今天村里有什么事要帮忙,又没有热闹的事情,村民都客气的说:“不用忙!不用忙!“

不一会,有村民告诉唐明湖上今天下了大网,一定会捕上大鱼来。唐明自然是高兴的跑到湖边,小小的湖面上几艘大船在村民的操作下围在一起,一面大网挂在船舷上,将大渔船连成一片。仔细一看,村民在经验丰富的渔夫指挥下已经在收网了。很快,渔船围起来的一小片湖面沸腾了,无数大鱼小鱼开始跳出水面。唐明一看这么多鱼,就问起身旁一个中年农夫:“这么多鱼啊,村里吃不完吧,是还要往城里运吗?“那中年农夫看着这渔获满满的光景,自豪的说:”是啊,村里各家留一些小鱼就够了,大鱼要运到城里换成别的物品。还会送一些到山上给大家尝尝新鲜,这湖中的鱼最鲜美了!“

唐明一听,又可以开荤了,直接一跃而起,飞落在湖中渔船上,船上的人一看是唐明,顿时喊道:“唐明小兄弟,快帮忙啊,好多鱼啊,这网都拉不动啦,快快快!“众人一阵嚷叫,唐明哈哈一笑,扶着船边探头一看,喊道:”哈,这么多,这么大的鱼啊!“唐明再抬头一看这渔船和众人,立即翻手一挥,雾气萦绕,抓住了大渔网,对众人喊道:”都让开!“船上众人手中一轻,再听唐明喊声,都纷纷高兴的跑到船头船尾,将渔仓位置让了出来。唐明看众人都让在一旁,他又是一声喊:”看我的!哈哈!“

唐明手掌翻动,那雾气化作数条云柱落在鱼群里,在腾起时带起无数大鱼小鱼飞进了渔仓里,引得众人一阵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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