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秋认出这两人正是小太子刘奭和王婕妤。

他的脑子里突然一阵空白,一颗心砰砰乱跳,便闭了下眼睛,让自己稍稍平静下,再睁开时,眼前已经站了一大群人。他赶忙躬身长揖:“愿太子殿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愿婕妤殿下千秋万岁,长生无极。”

绿萝听闻太子来了,不由得心中惶恐,迈下秋千时,腿一软,险些跌倒。她也是机灵,便顺势跪倒,叩首:“婢子拜见太子殿下、婕妤殿下,千秋万岁。”

皇宫之中,宫女遇见主君,一般也就是略略曲膝,行个常礼罢了。小太子见这宫女行此大礼,颇为惊讶。他心地善良,以为是自己撞见这宫女荡秋千玩耍,宫女害怕,故而跪地求饶,于是和颜悦色道:“起来吧。”

绿萝跪在地上只是哆嗦,不敢站起。宫中侍女是不允许私自在后花园游玩的。绿萝刚才站在秋千上,旁人看来,就是在玩耍,所以她惊慌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王婕妤原本性情内敛,不苟言笑,这时她娥眉微蹙、神情冷漠。

小太子仰面看了看王婕妤,天真地说道:“你不会怪罪她吧?”没等王婕妤回话,又转过脸道:“起来吧,我还想看你荡秋千呢。”

绿萝闻言越发慌张,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起。

王婕妤不耐烦了:“太子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

绿萝只得起身,垂手侍立。

大长秋见状,凑上前来,赔笑道:“太子殿下,这宫女不懂规矩,惊扰了殿下。在下必将责罚与她。”悄悄拉了一下,示意她快走。

小太子不乐意,冲着大长秋道:“她也就是荡个秋千,为何要责罚她。过来,我就要看她荡秋千。”小太子本意是要替她掩饰过失,岂料这两人并非良善之辈,倒是辜负了小太子的一片善心。

绿萝刚刚将荡绳割了个口子,唯恐被人发现,于是百般推脱不肯去荡秋千。

小太子看在眼里,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以为绿萝是害怕大长秋,所以一心要维护她,执意让她去荡秋千。他想以此昭示众人,这宫女荡秋千,并非贪玩,而是奉了小太子的旨意,大长秋也就不会降罪予她。

绿萝当然不敢去荡秋千,一脸愁苦,站在那里。

“太子殿下仁厚,不过,这宫女我还是要带回去的。”大长秋也是慌张,说话不免着急。

小太子恼了:“我就要看她荡秋千。”

大长秋还想找个说辞能将绿萝带走,蓦然发现王婕妤盯着他看,眼神中透出疑惑。大长秋心中一凛,怕她起疑心,只得对绿萝说道:“既然是太子殿下命你荡秋千,你就过去吧。”绿萝无奈,小心翼翼站上秋千踏板,慢慢荡起,也不敢用力荡高。

小太子平日里到后花园玩耍,宫中的小黄门、小宫女要么在旁伺候,要么回避,他从没见过别人荡秋千。绿萝荡在秋千上,衣袂飘飘,好似惊飞的鸿雁,一张俏脸染霞,又宛若碧波中绽开的新荷。小太子一时看呆了。

绿萝荡了几下,就要下来。刘奭正看着高兴,还以为是她自己荡秋千累了,使不出劲,大喊一声:“别下来。”叫过身边的小黄门,道:“你过去推,推的越高好,”

小黄门要讨太子高兴,上前不由分说就使劲推了起来。绿萝心知不好,又不敢说破,连声呼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小太子总归是小孩子性情,不免顽劣,以为她只是害怕,看着好玩,便唆使小黄门使劲推。只见秋千荡得越来越高,绿萝双手紧紧抓着荡绳,吓得紧闭双眼,“哇哇”大叫。

这时,只听“嘣”的一声,秋千的荡绳断了,绿萝身子扭曲着,以一种奇怪的姿态飞了出去,接着一声惊天惨叫。

众人目瞪口呆,刘奭吓的扑到王婕妤怀中,王婕妤脸色苍白,将刘奭紧紧搂在怀里,又用手蒙住他双眼,说话声音也颤抖着:“回宫,回宫。不要吓着太子。”

大长秋懵了,呆呆站了半晌才醒悟过来,大叫一声,飞快地朝绿萝跌落的地方跑去。

只见绿萝躺在一片矮树丛中,右腿磕着一块山石,血肉模糊,已经不省人事。

·

霍府后院一间昏暗的小屋里,冯子都、邓广汉、范明友、大长秋四人围坐在一起。

“事情就这样。”邓广汉沮丧道:

冯子都面色阴沉,双眼盯在地上一言不发。

范明友等着冯子都说话,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忍不住问大长秋:“绿萝怎么样了?”

“绿萝腿摔断了。宫中太医看过,以后就是瘸了。她在宫里是呆不下去了。”大长秋微微摇摇头,叹了口气:“还好命保住了。”

他见冯子都依然沉默,考虑了一会,接着又说道:“皇后身边其他人不像绿萝那样可以完全信任,我一个人恐怕也办不成什么事。而且,而且王婕妤好像也有些警觉,将刘奭看管的很紧。所以,我们在宫中不可轻举妄动,这事只能暂且放下。”说完这些,似乎如释重负,朝邓广汉笑了笑。

冯子都终于抬起头,神情迷茫:“天不助我,奈何。”说罢微阖双眸。

邓广汉见状一时语塞,愁眉苦脸的瞅着范明友,范明友也不知所措,瞅着大长秋。

大长秋瞧瞧他俩,又瞧瞧冯子都,犹豫一会,很勉强地说道:“我再想想,有什么法子给他下毒。小孩子嘛——”忽然,他“啊”的尖叫一声,将三人吓了一跳。

范明友瞬间愣住了:“怎么了?”

大长秋露出得意的微笑:“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他像是卖关子,又住口不说了。

邓广汉有些恼了,道:“有什么快说,哪学来的说话说半句。”

大长秋被他呛得有些尴尬,磕巴一下:“是这样,这样的。益州的云南西洱河那里有个哑泉,人喝了哑泉的泉水就会变成哑巴,不能说话了。”

邓广汉道:“那又如何?”

“我有这哑泉泉水。”大长秋神秘兮兮地说道。

冯子都闻之一振,顿时来了兴趣,挪了挪身子,双眸直视大长秋,急切的等他说下去。

大长秋被他盯着有些难堪,转过脸避开他的视线,道:“这哑泉入口甘冽,与一般泉水无疑。小太子喜欢到后花园游玩,宫女会带上盛水铜扁壶,他玩累了渴了,就会倒水给他喝。这铜扁壶都是宫中尚方署工匠制作的,款式一样,我们椒房宫也有。我想个法子,将太子宫的铜扁壶换了,小太子喝了哑泉,也就变成哑巴了。”说罢,遐想那时的情景,不由得咧着嘴笑了起来。

“好,让他生不如死。”冯子都恶狠狠说道,一张粉白的脸也变得狰狞。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

“你怎么会有哑泉泉水?”邓广汉好奇地问道

大长秋道:“我听说益州的云南西洱河有哑泉,饮之则不能言语,很是好奇。那年上林苑派人去云南采办珍禽奇兽,带队的正好是我的族人,我便托他带了一罐回来。不过一直放着没有敢动。”

邓广汉道:“你也是胆大,若不留神误饮了,自己不是也成哑巴了。”

大长秋道:“这哑泉可以解毒。喝了哑泉后马上喝安乐泉水,随即吐出毒水,又能说话了。我也有一罐安乐泉水。”

邓广汉道:“那可要仔细收着。”

冯子都听着两人说话,神情慢慢严峻起来,大长秋见状,也不说话了。冯子都思索了一会,才发觉大家都看着他,呡了呡嘴,关照道:“大长秋此计甚好。不过,事成之后,你一定要将哑泉水和安乐泉水处理掉,千万不可留下一丝痕迹。”

大长秋郑重其事地点头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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