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白起鸿邀蔡炳荣来家中共用午膳。

当然,也邀请了陈树。

别看餐桌上的白起鸿一脸笑意,他虽然嘴上说着谢词,内心早就恨不得将眼前的蔡炳荣大卸八块,包括女儿花听。

似乎是花听的出现令他不得已与蔡炳荣的关系越走越近,原本他是打算与这位昔日好友再无任何感情或是利益上的往来,却不得不因为花听,与他重新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只是今非昔比,无论现在的两人距离有多近,饮酒有多欢,都不过是象征性地演戏罢了,你看白起鸿的笑容,他只是单纯地拉动面部神经,并不是真的在笑。

不过至少能够从蔡炳荣的脸上看出些许的人情味儿,或许他是真的想与白起鸿重修旧好,只是在这层关系里头,已经夹杂了太多的利益。

总之用一句矫情的话来概括,就是:那些时光,我们再也回不去。

看够了白起鸿一脸的虚伪,花听将目光放到陈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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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竟发xiàn

他也在看她。

能够跟着蔡炳荣做事,手上必定沾了不少不干不净的血,虽然在这张清俊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的杀气与仇恨,但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的精光实在让人不容小觑。

陈树这个人,如果心思正派,将来必定会有作为。

就看他选的路对不对了。

前天晚上,白起鸿在书房坐了一夜,想到日后的鸦片生意将会面临太多的不定因素,不如先跟蔡炳荣合zuò

,(当然只是暂时性的合zuò),将码头借给他,条件是他必须入股他的军火生意。

蔡炳荣听后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毕竟做生意的最重yào

的是有渠道,而且能够与白起鸿这样的人物联手,等于背后有他庞大的势力撑着,生意必定越做越顺,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达成协议后便开始举杯畅饮。

饭桌上的气氛逐渐融洽了起来。

花听朝陈树眨了几下眼睛,见他不为所动,便用起了自己的卖萌招数,挤眉弄眼加嘟嘴,可对方依旧摆着一张淡定的扑克脸,她感到无趣,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想不到他就笑了。

他这一笑,令花听也笑了,原来这个年代的男人,笑点还挺奇怪的啊?

白起鸿不满地撇她一眼,手握拳头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提醒她注意形态,随后端起酒杯,向对面的陈树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

白起鸿敬酒,换做是别的小喽啰早就乱了方寸了,但陈树不一样,他不慌不乱地站起来,右手端杯,左手托着杯底,面带笑容平静地目视他,干杯的时候特意将自己的杯子低于他的一些,以示尊敬。

白起鸿嘴角带笑地朝他点了点头,眸中掠过一丝欣赏之意。

由于蔡炳荣的心情大好,一直喝到下午4点才起身离去。

接着,管家老刘又带了一位客人出现在一楼大厅,花听一看吓一跳,丁耀一?哦不对,是丁司成。

派人送笔钱给他不就完事了吗?用得着特地请到家里来?这白起鸿的做法,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丁司成一只手cha兜,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样子像极了那个总是在课间十分钟的小卖部里与她偶遇的丁耀一,他总是一手cha兜一手拿着可乐瓶在半空中晃一晃,算是向她打招呼。

吊稍眼眯成一座桥。

花听有些出神地望着他。

直到白起鸿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丁司成?”

他点点头,站姿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请随我来。”

居然将他迎进了书房,这老头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花听跟上脚步,却被他拒之门外,为了防止她偷听,还特地将书房的门打开,只要她稍微挪近一步,影子就会打在门框上,尽管如此,站在书房门口三米外的花听,还是竖起了耳朵。

站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虽然听不太清楚,但大意花听是了解了,其实她根本用不着偷听,猜也猜得到,不就是白起鸿想找丁司成做内线,好方便日后的走私,而见钱眼开的丁司成光是用脚趾头想也知dào

,这么赚钱的差事上哪儿找去?还不赶紧答yīng!

呵!一锅老鼠屎!花听无趣地走开了。

不过这样一来,检督查算是安全了,白起鸿暂时不会要了他的命,可就算白起鸿不会,那么其他人呢?虽然在这片区域内不会有人的胆子比白起鸿更大,可总会存zài

万一,加上检督查为人耿直,无形中惹了太多心术不正的生意人视他为眼中钉,虽说他的背后有洋头撑腰,但仇家也在日积月累,指不定哪天就被暗杀了。

检督查虽然不是她的太爷爷,但他跟她的太爷爷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再加上他为人刚正不阿,花听欣赏他!

所以也担心他。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起鸿心情大好,不仅带着她们母女俩出去下馆子,还去热闹的四方馆听戏。

白夫人是高兴了,可花听依旧提不起兴致。

跟白起鸿出去玩,就跟坐着囚车逛街没分别,一下不让吃这一下不让碰那的,还不如待家里搓麻将。算起来,简亦已经有好些天没来找她了,不知dào

又在帮日本人瞎忙些什么事。自从绑架事件过后,白起鸿定下了新规矩,除非是简亦亲自到白公馆接人,否则花听休想踏出家门半步。

所以,花听虽然不喜欢他,但也盼着他出现。

三天后,简亦终于出现在她家的一楼大厅。

花听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拎起包包就朝楼下飞奔了过去。

“花妹妹,带你去看电影?”简亦张开双臂,却抱了个空。

“你除了会看电影还会干什么?”花听掠过他身旁,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你说去干吗都依你。”简亦在她身后跟着。

“出去再说。”

待车子驶离白公馆一公里远后,花听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说道:“谢你带我出来,接下来我们可以各玩各的了。”

“你觉得我会肯么?”他突然收了笑意。

花听甩甩手道:“跟你们这种富家子弟玩很没劲的。”

再说了,她也不适合简亦,像他这种每天穿得跟个新郎官似的男人就应该找个淑女气质浓烈的大家闺秀,每天去喝喝咖啡看看电影或者吃吃西餐什么的,不是挺好的吗?

“你想去哪,听你的,我跟着便是。”他稍稍低头检查花听脖子上的伤,“好得挺快的啊,还好没留疤。”

花听偏了偏头,不看他。

简亦真的是个难甩的家伙,不过,看在日后只能靠他出门的份上……

“花妹妹想去哪?”

“去找个人。”

她想去找丁司成。

她想知dào

丁司成究竟是不是丁耀一,她想知dào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与白起鸿同流合污,对于他,花听有大堆的疑团未解,而另一个原因,是她想见他。

“是男是女?”简亦突然无厘头地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

“你要找的人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的了。”

“男的?”简亦显得很是吃惊,“他是什么人?”

“是帅哥。”

下午四点,离警局还有四公里远的一条市民街道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吃摊,还有一些被赋予了浓重民族风味的小饰品跟小玩意儿,更有她小时候爱吃的冰糖葫芦,花听眼馋,又刚好肚子饿,便喊了停车。

其实就算她不饿也会喊停车。

像这样的飘香大街,怎能不吸引她?

对于这些看着有些不卫生的街头小吃,简亦从起初的抗拒,到后来跟着花听一同坐下来狼吞虎咽,想必像他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还没尝过什么才是真zhèng

地道的上海风味吧?

简亦吃完最后一颗馄饨,拿纸擦了擦嘴,看样子仍有些意犹未尽。

“原来花妹妹喜欢吃这些,我知dào

了。”

“怎么样?”花听将馄饨汤喝得一滴不剩。

“不错啊,以后想吃我带你来便是。”简亦的衬衫领口处沾了几滴浅褐色的污渍,估计是被刚才的锅贴醋染的,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

“你平日里都在忙什么?帮日本人做什么?”

“不告sù

你,你不会懂的。”

想不到她主动开了话题,他居然还卖起了关子。

“你有没有把我那天的话听进去?”花听一下怒了。

简亦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机智地转移了话题:“你已经吃了快两个时辰了,不是说要找人?”

“哦对!”花听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巡捕房都要下班了吧!?”

她刚站起来就发xiàn

了周遭气氛的不对。

附近摊贩有的开始骚动起来。

几位大妈利索地将摊位一收,推起板车就往街的另一头跑。

几个摊位较大的,加上锅内油汤滚烫,根本没法子也来不及跑,只得愁眉苦脸着一张脸继xù

招揽生意。

花听抢过简亦手中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才刚过5点。“这一带都这么早收摊?”

简亦耸了耸肩膀,表示不清楚。

但从摊贩主人的表情来看,这不单单是早些收摊那么简单,他们的架势分明是在跑,逃命似的跑,像极了当今社会的街边小摊遇到城管的样子,恨不得脚底装排风火轮,再不逃怕是要来不及了。

“大爷,你们这是怎么了?”花听扭头问她身后同样在打包袱的一位茶叶蛋小摊的老爷爷。

毕竟上了年纪,动作比其他人要慢一些。

老爷爷头也没抬地说道:“哎呀收规成来了,不跑的话这一个星期的生意算是白做咯!”

“收规成?什么意思?”

老爷爷没理她,正忙着给自己的麻袋系上麻绳。

“什么收规成啊?”花听又问了一遍。

简亦解释道:“收规是香港那边的俗语,前几年才在上海流行起来的,你在美国,自然是不知dào。”他上前帮老爷爷搭把手,“其实就是惯常受贿的意思。”

惯常受贿?花听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说定期收一次保护费的意思?”

“是啊!”老爷爷蹬上自己的小三轮,“小伙子谢谢了!”

逃的速度倒是很快。

一旁几位大妈虽然来不及跑,但也在忙着收拾钱袋,并商量着待会儿该给那个叫收规成的多少钱才好。

这收规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瞧把这一个个吓得……

花听一转身,就看到了丁司成。

他站在五米外的馄饨摊前,双手cha兜,眼角挂着懒散笑意,正好整以暇地等着摊主掏钱。

摊主不情不愿地点着钱袋里的钞票,由于动作太慢,丁司成身后的两个小跟班不耐烦地夺过他手中的钱袋,并随手抽出一叠,道:“就这些了,剩下的还你。”说着就将钱袋扔回到他手中。

丁司成撇一眼钞票数目,满yì

地点了点头,往下一个摊位去了。

他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收规成”?

花听攥紧了拳头。

“花妹妹,你该不会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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