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来在看鸽子呀。

慕惜辞颔首,目光下意识循着灵琴指出的方向望去,果然瞅见了那只通体纯白的鸽子。

不过这鸽子果然是够肥的。

慕大国师的思路诡异的漂移了一瞬,房顶站着的那鸽子通身的羽毛整洁干净,泛着阵阵油光,整只鸟圆鼓鼓仿若一只素色的皮球。

——光看着就觉得肉厚油多,很适合拿来烤。

她本能抬手擦了下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余光瞥见灵琴抱着手臂,眯着眼睛在那念念有词,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良久,方才辨认出她嘴里叨念的是什么。

“烤鸽子炖鸽子红烧鸽子,卤鸽子炒鸽子砂锅鸽子鸽子汤……哧溜~”

“好想上去逮那只肥鸽子,但是它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吃了会不会影响脑瓜?”

“算了算了,不逮了,可它真的太肥美了呜呜……哧溜~”

……行吧,这丫头貌似比她还馋一些。

慕惜辞耸耸肩膀,不甚在意地抬步走向先前所设山石阵法之处——等到下个月开春,便该让二哥弄来她要的那十九棵树,把这阵法好生立起来了。

届时再想要开阵换阵,也就毋需再又挪花锄、又让灵琴凝露二人进屋了,直接借着草木之势,辅以零星的金石之气便够了。

慕大国师美滋滋的在那边胡思乱想,路刚走到一半便猛然驻了足,这时间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个大问题——

正月里,浮岚轩的房顶上为什么会出现一只鸽子?

还是一只油光水滑、膘肥体壮,一看就是被人精心饲养出来的鸽子!

这他喵……

慕惜辞的面皮控制不住地抖了又抖,半晌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灵琴,喊明轩去搬个梯子过来。”

“好的,小姐。”一旁吸溜着口水的小姑娘颔首应声,裙摆一拎,哒哒跑去了厢房寻人。

不多时湛明轩扛着梯子出了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慕惜辞沉着脸爬上了房顶。

灵琴仰头看了眼自家小姐,面上尽是期待与天(zui)真(chan):“小姐,您这是准备把那鸽子抓来烤吗?哧溜~”

不,并不,她现在,对这只鸽子究竟是适合煎炸蒸烤炖还是红烧,没有半点兴趣,但她对放鸽子的人起“兴趣”了。

站在房顶上的慕惜辞森森磨牙,那只浑身白毛的蠢萌鸽子抬头看着她,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咕”。

她垂眸扫了扫鸽子脖子上挂着的小小银哨,又瞅了瞅它小短腿上绑着的寸长竹筒,心中顿时生了了然。

果然是那小【哔——】崽子放出来的玩意,就说嘛,除了墨君漓那小孩,再也没别人会喜欢往她浮岚轩的房顶上呆。

呔!

慕惜辞心下大啐一口,慢慢蹲下身子,冲着白鸽伸了手,那鸽子歪着脑袋眨巴了一双黑豆似的眼珠,张嘴一连串的“咕咕咕”。

“走不走,不走就直接滚回去找你那倒霉主子,要不然,我就喊他们抱猫了。”慕惜辞压低了嗓音恨声道,想来这鸽子若真是墨君漓养出来的,应当比寻常信鸽聪明一些,即便听不懂她说的每一个字,也该能理解个大概。

不然它也不用送信了,直接变成锅里的炖乳鸽算了。

慕大国师现下的脸色黑得几乎要滴出墨,那鸽子似感受到了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幽幽怨气,尤其在听到那个“猫”字的时候,它通身白毛一炸,立马跃上了她的手。

不仅上了手,还十分讨好地拿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顺带示意她取下它脖子上的银哨与脚上的信筒。

慕惜辞挑眉,颇为随意地将它扔上了肩头,顺着梯子重新下了地。

她甫一落地,灵琴便立即围了上来,她看着那只滚圆的鸽子,圆眼几乎冒了光:“小姐,这鸽子……”

“咳,这鸽子是别人家养的信鸽,多半是迷路了才会落到这里。”

所以是不能吃的。

“啊?这样啊……”灵琴哀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收回视线前,她还恋恋不舍地连看了那鸽子数次,仿佛她看到的不是一身毛的白鸽,而是一盘做好了的菜。

慕惜辞见此唇角微抽:“你有那么想吃这鸽子吗?”

“没没没,小姐,您可不能诬陷人家,婢子只是看这鸽子生的白白胖胖,很是可爱——”心思被人戳破,小姑娘立时烫了一张小脸,她慌忙摆手以示清白,“绝对不是想吃它!”

“对呀,灵琴姐姐,你的确没想吃它。”一旁看了半晌的湛凝露笑着打趣,边说边冲灵琴挤了挤眼,“你只是馋人家的身子罢了!”

“姑娘!”灵琴羞恼无比,张牙舞爪地作势便往湛凝露身上扑去,两个小姑娘笑笑闹闹的打作了一团,慕惜辞趁着几人不备,顾自溜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确认过门窗落锁后,她方就手将那鸽子放在了桌上,一面小心取下它脖子上挂着的银哨,一面取下它小短腿上系着的信筒。

那信筒中果然装着张寸宽纸条,慕惜辞仔细拿镊子取出那东西展开来,三寸余长的纸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看着就让人眼疼。

慕大国师的眉骨不禁跳了又跳,她坐在椅子里冷静了片刻,这才耐着性子读起上头的字来。

不出所料,这鸽子的确是墨君漓特意养出来的信鸽,他此次放出这只鸽子,便是想与她商议下匪首之事——

眼下上元过去了数日,慕诗嫣亦已成功搭上了墨书远,算算日子,也到了该放出那匪首的时候。

那便放出来好了。

左右会试将近,乾平大半个朝堂的注意,都落在了这场即将到来的科考之上,想来那墨书远也没工夫日日看顾着慕诗嫣,更不会费心寻什么暗卫之流保护着她。

她毕竟不是什么正八经的皇子妃嫔,出身也算不得多高贵,依墨书远那蠢货的性情,平日不时抽出点微末心力糊弄着她就不错了,又能有多上心?

只不过,还是得提醒着那小孩一声,叫他记住了斩草除根,如那匪首这般,在山林中作乱多年的人,终究是留不得的。

否则,只会演变成放虎归山。

嗯……还有今年的会、殿两试,这崽子最好也别插手,插手定然要惹一身的腥。

但这东西她没法明说,只能暗地里简单提示两句了。

慕惜辞垂眉叹息一口,抬手裁下一截纸条,提笔写了几行小字,将之细细叠了,好生塞进了信筒。

“好了,送信去吧。”慕惜辞抱着鸽子推了窗,手一松,将那鸽子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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