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什么?多少?

听到那句“五千五百两”,鹤泠的脑子先是一顿,继而又是一懵,连懵带卡的折腾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慕三小姐说的这个五千五百两……好像是银子啊。

青年清隽的面容猛地一抽——五千五百两,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五十五两他尚且不大舍得,她跟他要五千五百两?

嗯??五千五百两??

他前几日才从自家主子手里坑过来三千二百两,那银子在他兜里还没捂热乎呢,这就要被人连本带利的抠回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可是一只有节操有底线的铁公鸡!

鹤泠心下忿忿,面上却不敢显现分毫,他盯着慕惜辞那双看似漆黑澄澈的杏眼,缓缓勾起道牵强的笑:“这……慕三小姐,五千五百两倒是不贵,只是小生囊中羞涩……”

一时半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不,就算能拿出来,他也绝对不会拿。

鹤·黑心铁公鸡·泠面无表情的想着,慕惜辞见此一扬眉梢:“没关系,我这里接受典当|抵|押,鹤公子,我见您那算盘便很不错,想来能值个百八十两银子吧。”

“三小姐说笑了。”鹤泠抖抖面皮,脸上笑意愈发勉强,“那算盘的用料算本不得金贵,但做工却是一等一的,小生为打那算盘花了足足白银五百两……”

“就算送去当铺,算了折旧的价钱,也能剩下个三四百两。”

纯银鎏金不算贵,但他那算盘四周的雕花,可都是金线掐丝又嵌了点零碎宝石的,光工费就能抵上白银百两,怎会只值百八十两的银子?

他们可以嫌弃他的品味,说他手毒心黑,但绝对不能低估他花钱和赚钱的能力!

他是很抠,但是该花的地方他也是不会省哒!

鹤泠暗暗捏了拳,继续勾着愈渐僵硬的唇角:“不过,这鎏金算盘乃是小生爱物……”

当掉是不可能当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掉的。

青年眯了眼,慕惜辞见装跟着挑了眼角,她歪头瞅着他看了良久,忽作一副恍然大悟之状:“鹤公子,嫌弃破劫化煞的费用贵,您直说便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啊哈哈,小姐果然通透。”鹤泠假笑,顺势欲再说两句好话,毕竟这银子他虽不想交,可这人脉,他还是想留下的。

慕三小姐的卦术了得,除了那尚着不到边际的“大劫”辨不出真假,其余竟是句句无错,这般厉害的卦师,他又怎会与之交恶?

是以,该说的好话还是要说的。

“既如此……”鹤泠微笑,从容地将手伸进了袖子,慕惜辞却素手未收,面色如常:“既如此,三千两。”

“?”鹤泠瞪眼,去掏银票的手不知不觉便停了下来,他本想掏个千八百两作为供奉,哪想慕惜辞一开口居然又冒出来个三千两?

“怎么,你们观风阁的算完了卦都不给钱的?”慕大国师要钱要了个理直气壮,叫趴在门缝上、瞅着屋内的情状墨君漓笑得双肩直抖。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鹤泠那铁公鸡吃亏,往常只有他剥削别人的份儿。

鹤泠闻此则愈发瞪大了眼珠:“现在算一卦都这么贵的?”

“贵吗?”慕惜辞蹙眉,“鹤公子,这已经是友情价了。”

“不信你问凝露。”?三千两的友情价?这岂不是比他都黑!

青年惊诧万分,应声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姑娘,湛凝露见这情况不由无奈摊手:“鹤公子,三千两的确是便宜了。”

“我们家小姐,最便宜的一卦都值五千两。”

来找她家小姐问事的,不是王公贵族,便是富家巨贾,出手自然是阔绰大方,一次给个万八千两之人不在少数。

——除了上次来的那个礼部侍郎何康盛,和正月里头三位客人之外,其余都是。

开头的三位客人,平均一人给了三千两上下,但小姐说了,此乃“开门鸿运”,钱不要紧,旨在打开局面与人脉,这些东西的价值,非金银俗物所能估量。

至于何康盛,他给了一千两,但他手中攥着的、预备交给云璟帝的东西,价值可不止千两,细论起来,十数万两都有。

所以,不管怎么算,她家小姐都是一卦五千两开外。

虽然她家小姐从未定过具体卦金,但来这的人都是这么个“随缘”交法。

回忆中,少女耸了耸肩,许是那位王夫人开了个好头,她是梦生楼顶楼的第一位客人,上来便供了白银千两。

她奠定了梦生楼以“千”论数的基础,后面的人在交钱时,难免要问问旁人都给了多少银子,一听王杨氏供了白银千两,便纷纷争先恐后,铆足了劲儿的往梦生楼送钱。

开始还都是三五千两,渐渐就冲着五千两开外去了,时至今日,五千两竟成了最低一档。

也是奇怪。

湛凝露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鹤泠听罢却只觉自己仿若喝了数坛陈年老醋,酸泡泡从脚底冒到了头发梢,嗓子里阵阵泛着酸。

一卦就五千两,他怎么就不会这本事呢?

这不比他在观风阁勤勤恳恳累死累活的来钱快?

鹤泠酸溜溜地瞄了眼慕惜辞,心下动了些心思,他看着那比他矮上一头有余的小姑娘,讪笑着搓了搓手:“那个,慕三小姐,您收徒吗?”

慕惜辞闻声一掀眼皮:“根骨太浅,天资太差,你学不会,不收。”

“喔。”鹤泠失落不已,但他也清楚这种事只能凭着缘法,强求不来,于是叹息一声掏出了银票。

不管别的,该给的卦金还是要给的,就是这卦金委实是贵了点。

鹤泠心疼无比,眼见着那卦金马上递到了慕惜辞手上,他忽的想起一事:“对了,慕三小姐,那大劫来临之前,有什么先兆吗?”

钱都准备交了,这事一定要问清楚。

“当然有啊。”慕惜辞笑笑,抬手一拂鬓边落下的碎发,细长的手指滑过鬓角时她悄然掐了道诀子,立时有两团幽微的煞气钻入了鹤泠双膝。

“比如,您会觉得腿脚酸软,膝盖隐痛,双手发麻,背脊作寒……”

“这些,就是大劫来临之前的先兆了。”小姑娘弯眼笑了个春风拂面,鹤泠听罢,心下却是一声“咯噔”。

该死,他好像已经觉得腿脚酸软、膝盖隐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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