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白一见是绿色旋风卸去自己无锋剑气,自是诧异万分,连声问道:“熬桀!你要做什么?”却见顾宁满脸惊诧,死死盯着土楼前的风旋,一张脸半点血色也无,裴书白忙道:“熬桀!你若不想帮忙,就在一旁看着便是,犯不着挡我!”

话音未落,却听土楼内声音又传了出来:“谁说就一定是你身边的人挡了你,那龙雀神功虽已绝迹,但总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这龙雀神功也不能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裴书白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嘴空张着,再看顾宁也是皱紧眉头,如临大敌,此时那土楼门洞里出现一个人影,只见他缓缓走出门洞,似笑非笑瞧着裴书白和顾宁。

那人十分清瘦颧骨高耸,眉骨很高,倒把双目藏住,背有些佝偻,瞧不出年纪。

王擒虎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心里暗骂自己贪心,若不是非要去瞧瞧陆凌雪的灵躯,哪里会惹上这等祸事。

裴书白瞧了那人模样,确定自己不曾见过,心里止不住问道:难不成这就是病公子?下意识瞧了一眼王擒虎,王擒虎抖若筛糠哪里还能说话。

顾宁却是怒极:“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占了我的身子!”

此言一出,裴书白只觉耳旁一炸,脑中宛如惊雷略过,直轰得自己发懵,原来自土楼之中走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六道三圣之一的龙雀使熬桀!

那熬桀见顾宁动怒,哈哈大笑起来:“就许你占别人身子,别人就占不得你的身子,你这般作为,倒叫别人笑话,堂堂六道三圣之一,原来这般小气!实在是让人咋舌。”

熬桀说话时阴阳怪气,顾宁气得手抖,竟冷静不下来,二话不说伸手就是一记龙旋,绿光滤过之处飞沙走石,径直卷向土楼前的熬桀,熬桀不躲不闪,抬手也是一记龙旋,不过这龙旋一出手便是更大更快,双风相向而触,更是一阵地动,不过眨眼之间,顾宁使出的龙雀之翼便被更大的龙旋吞噬,渐渐没了声势。

熬桀笑道:“你只是元神夺舍,不得不用这小丫头的真气,这姑娘才练了几年?哪里比得过熬圣使百年之功,光是调教这个身子,就让我费了很大的功夫,岂能让你一招制服?”

顾宁不再动手,眼前站着的的的确确是熬桀的肉身,只不过此时控制这副身子的另有其人,却一时间想不通其中关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控制自己肉身的,一定是四刹门的人,因为先前在两界城时,公孙忆就说了如今自己身躯所在,正是那十方狱最下层,如今肉身出现,倒也不稀奇,只是眼下实力悬殊实在太大,自己那副身子代表什么很是清楚,光是真气蕴藏就远远高过顾宁,用顾宁的身子和自己的身子较量,结果不言而喻。方才二人使出龙雀之翼,二者威力高下立判便是最好的证明,退一万步说,就算眼下裴书白在自己的指导下,可以取胜,又怎好让裴家小鬼出手打坏自己的身子!

一时间寄居在顾宁身子里的熬桀神识陷入两难境地,裴书白也终是明白过来,眼前立着的正是熬桀的肉身,只是不知四刹门用了什么招数,竟让熬桀为他所用。

顾宁轻声道:“裴书白,在没我允许之前,你不得出手,我就这一副身子,你打坏了便没了!”

裴书白急道:“难不成就傻站着让他杀吗!”

顾宁又道:“怎么可能?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谁在捣鬼,不把他揪出来,就不能出手!”

熬桀肉身哈哈大笑:“等你瞧出我的身份,怕是早就死在这里了,来人!把他们围起来!”

此言一出,诸多亮灯的土屋里,四刹门弟子鱼贯而出,将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裴书白暗道:果然是四刹门的人!

熬桀肉身见三人插翅难逃,便道:“王擒虎,你这四只虎爪是四刹门的,既然你不想待在四刹门,四刹门也不为难你,你自己剁了还给四刹门,我今日便饶你一命。”

王擒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止不住的磕头。

裴书白越瞧越憋火,自打得了惊蝉珠中陆凌雪阁主留下的残影指点,自己武功更精进了,却不曾想在这里又遇见了棘手之事,空有一身真气无处施展,不过眼下倒也不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至少四刹门的弟子出来,便证明了控制熬桀肉身的人一定来自四刹门,生老病死四个人中,也只有病公子可能做到,于是便道:“你是病公子!”

熬桀肉身向前走了一步,终是露出了两只眼睛,死死瞧着裴书白,嘴上却笑道:“裴家小鬼,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如何?如今我人在千里之外,你若是想找我,怕是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呋呋呋呋!”

顾宁一听心中一怔,倒稍稍放下心来,心道若是什么病公子倒好办,方才还道是老头子没制住灭轮回,让灭轮回完全苏醒,以灭轮回的武学造诣,元神出窍这种武功自然信手拈来,若是被灭轮回夺了自己的肉身,自己这边必败无疑,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听出对方破绽,方才此人说自己在千里之外,那便不是元神出窍,因为这种功法使出,肉身不能和元神距离太远,除非决定舍了肉身,也断定病公子不是拿假话混淆视听,先前关于病公子的消息,路上多多少少听六兽、公孙忆提起,这人有夺天工之能,这样的人往往非常自负,断然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身子,所以眼下病公子所用的招式绝对不是元神出窍,既然不是这种武功,那便好办!

顾宁脑子里不停思索着,一点点回忆武林中又何种功法可以千里控人,就在此时,脑海中一个想法突然冒出,竟是给了自己启发。原来,顾宁的意识和熬桀的意识产生了共鸣,此前顾宁和公孙晴两人为了联系,顾宁将在雪山上抓到的双翅冰蠹分开,将其中一只交给了公孙晴,后来冰蠹身死预警,才让身在斑斓谷的公孙忆一行知道倒瓶山顶出了大事,虽说这双翅冰蠹只能作为预警使用,但相隔千里还能互为共鸣,可见这种虫子实在奇特,如果眼下病公子也是用某种类似双翅冰蠹的虫子控制肉身,是不是也能成立?

熬桀肉身见裴顾二人不动,也不着急让四刹门弟子出手,反而问道:“裴书白,你为何会在此地?”

裴书白本不想回答,瞧见顾宁已然出神,便知此时熬桀前辈一定在思索破解之道,毕竟关乎到他的肉身,此时此刻最着急的应该就是他了,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争取点时间,一念至此,裴书白索性收了小神锋,漫不经心地瞧了瞧四周:“我是叫你龙雀使呢?还是喊你病刹?”

熬桀肉身哼了一声:“随便你,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你喜欢便是。”

裴书白点了点头:“病公子,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你还不清楚吗?”

熬桀肉身哈哈大笑:“鬼灵精,都是跟公孙忆学的吧?想当初你还什么都不懂,到如今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真叫人刮目相看,不错,你们在忘川两界城的事,我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从忘川出来你们就奔了此地,倒叫我没想明白,要知道从忘川出来,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最应该去的,一定是我们四刹门,哪里有很多你们想知道的答案,我和老头子已做好准备,迎接你们到来,却不曾想在这里碰见你们。”

裴书白想了想便道:“那恐怕让你失望了,四刹门我们终究会去,只不过并不是想去找什么答案,而是踏平你归尘楼!”

熬桀肉身笑声更大:“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好大的口气,想踏平我归尘楼的你不是第一个,但没有一个能成功,每一个都死的很惨,你师父的爹,便是死在我们手上,你爷爷也是死在我们手上,就凭你说这样的话,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书白并没回答,而是言道:“你们四刹门不就是想找到天机先生,问一问蚺王鼎的用法,才让五仙教在流沙镇设局,引诱天池堡的人上钩,你如今出现在这里,莫不是留了个后手,待五仙教得手之后,天池堡的人一定会将天机先生转移,这茫茫沙海,能暂避的地点,这里算是一处,所以你先到了这里,便是要等天池堡的人,我说的对不对?”

熬桀肉身收了笑容,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智竟成熟的如此之快,其实裴书白说的也只是对了一半,之所以天机阁会有四刹门的弟子出现,伏击天池堡的人也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武林之中人尽皆知,天机先生通晓天机,但天机先生这等神通是打哪学成?却是武林之中最大的谜团,病公子虽是知道七星六道的事,但对于七星子知之甚少,传言当今武林七星汇聚之时,便是涤荡妖邪之时,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七星子的事弄个明白,故而才会杀入天机阁,趁着此地空虚,来找找蛛丝马迹,却不曾想裴书白一行闯入进来,倒叫四刹门始料未及,不过控制了熬桀肉身的病公子也只是略加思索了一会儿,便有了对策,裴书白身上有惊蝉珠,又能凭一己之力杀掉生不欢,和老头子交手也不落下风,如今的实力也算武林之中鲜有匹敌,故而病公子对惊蝉珠更是眼红不已,在两界城之时,他便和老头子定下计策,一来夺了灭轮回的肉身,二来便是顺着公孙忆裴书白,弄清楚惊蝉珠到底有何玄妙,继而夺了珠子,如此一来,灭轮回的肉身和绝世真气武功便能为己所用,到那时即便是七星汇聚,也不足为虑。

只不过两界城古今笑和孟婆突然倒戈,又召出了六道三圣之一的苏红木,给原本的胜局平添变数,最终也只是夺了灭轮回的肉身,惊蝉珠仍是在裴书白这里,原本病公子想着乘胜追击,赶在苏红木之前要了裴书白的性命,却不曾想老头子回来之后,灭轮回的肉身越来越压制不住,不得已只得赶紧炼化,但让病公子头疼的是,炼化灭轮回肉身的蚺王鼎,自己却用不起来,就不得不加紧对隆贵的拷问,哪知道隆贵死不开口,就算是吃尽刑罚,对于蚺王鼎只字未提!即便是病公子控制了隆贵的身体,隆贵为了保护蚺王鼎的秘密,硬生生用真气将自己头脑震碎,病公子空有一身本事,却还是没能将隆贵医治,好端端一个五仙教教主,便在四刹门成了一个痴傻之人,万般无奈之下,病公子这才想到去寻天机先生,但那天池堡堡主莫卓天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所以才会和五仙教联手,设局诱杀莫卓天,如此一来,找到天机先生便易如反掌,既能知晓蚺王鼎的秘密,又能知道七星子的事,虽是极度冒险,但大可一试,于是病公子将熬桀的肉身带出,用秘法控了熬桀和隆贵,一同派往幻沙之海,意图将天池堡彻底除掉。

眼下病公子的意图被裴书白说出了一部分,这也是他不曾料到的,不过也只是稍作停顿便从裴书白的话中听出些门道:“裴书白,你果然进步很大,不过你这一番话也倒让我明白不少,五仙教易仙大会八成是出了状况,不然鸩婆也不会到了现在也不给我消息。”。

裴书白言道:“这次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易仙大会确实失败了,如今鸩婆正带着五仙教的人逃遁,我之所以会来此处,便是在追五仙教之时误打误撞到了这里,这会儿若是不出意外,说不定鸩婆已经败在我师父手上。”

熬桀肉身哈哈大笑:“区区一个公孙忆不足为虑,五仙教鸩婆心怀鬼胎,我和她无非是各取所需,她败于不败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就算她没能除掉莫卓天,大不了我自己出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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