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匡邺此人,同行数月,亦是了解,所言定是实情,只是先生与那潞王李从珂可有旧,此人胸怀如何?”杨啸思之片刻问道。王仁裕面色仍有愁容,仰面略带回忆说道:”那潞王?仅在凤翔府匆匆一面,并未有深交,只是他对我文才略有恭敬之意,此时去投,免不了投机取巧之嫌,更有不测之祸福,所以难以抉择!”

杨啸也是思之再三,言道:”不如这样,我等兄弟先随先生去西京,一来探听虚实,二来保护先生安全,可否?”

王仁裕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早晚也是要去京都洛阳的,不如就一同前往。”

次日,连绵几日的秋雨终于停了下来,众兄弟已备好行装,随王仁裕一路东行。

三日便到凤翔府,本想进城宿一夜就走。不料却被本地乡老认出,报于今凤翔节度使李从曮处。李从曮本是柔和娴雅之性,喜诗词善书画,得知名闻秦陇的王仁裕过境借宿,便亲自到驿馆来请。王仁裕知他与今帝李从珂不睦,怕有瓜田李下之嫌,但无奈人家贵为节度使亲自来请,不好拒绝,就让杨啸跟随一起入府。

李从曮之父李茂贞,深州博野人,原名宋文通,字正臣,唐末藩镇军阀,自称岐王。后唐时称臣,封秦王。李从曮在庄宗李存勖时期袭封凤翔节度使,庄宗三年,魏王李继岌伐蜀,为供军转运接应使,后明宗继位,加检校太师衔。敕曰:“李从曮等世联宗属,任重藩宣,庆善有称,忠勤甚著。既预维城之列,宜新定体之文,是降宠光,以隆惇叙,俾焕成家之美,贵从犹子之规,宜于'曮'、'昶'、'照'上改称'从'后名为李从曮。长兴四年调任天平军节度使,潞王李从珂接任来凤翔节度使。

潞王起兵时,尽取从曮家财器仗,以助军需(其实就是纵兵抢掠,还吓死了李从曮的夫人)。潞王离凤翔时,地方官吏及乡间五老,乞求仍以李从曮镇守凤翔,被允许后复为凤翔节度使,仍封为秦国公。因李从曮年少时敏悟,性格柔和,善结交,无贤不肖也不区分,下属有过也不罚(就是一个烂好人)。

王仁裕对于李从曮非常了解,知其不可能成大事,故也不想攀结,况且又与当今皇帝有隙,虽无奈入府参宴,也不准备多言,只是虚应做事而已。

席间亦有乡间五老相陪,所谓五老并非德高望重之人,皆是些阿谀奉诚善迎拍马之辈。知李从曮喜结交名士,便投其所好,告王仁裕落宿凤翔城内,才有此无奈之行。

席间,五老皆是恭维之词,王仁裕也顺便还了回去,显得其乐融融,虽有些防备之心,但无心变有心,也是防不胜防,出现了一件让王仁裕颇为头痛之事。

席散之后,李从曮送出府外之时,将三十几名手持兵械看似凶悍的一帮人交给王仁裕,说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盗匪猖獗,护卫左右,以备不时之需用。王仁裕不好拒绝,便应承下来。回说平安入京时必让他们返回复命,可李从曮惊慌言道:”不必还了,就为先生家将吧!”便回身入府。

杨啸也感觉奇怪,无奈领这帮人回驿馆。次日,早起准备行装时,发现这帮人竟然忠于职守,换班值守在驿馆之外,便问其头领是谁,皆说是叫韩铜的。召韩铜进房中相见,见其身体魁梧,仪表堂堂的,二三十岁年纪,一眼就知是久在军伍之人。问其家居何处,人口几何,因何要跟随入京,皆不答,只说:”先生,吾兄弟三十六人,今生跟定先生了,以后你会知道我们的忠心的!”没办法,一行人马就匆匆上路了!

一路之上果然有盗匪出没。在刚过了周原的黄土岭,被一群典型的黄土高原打扮的刀客,人手一把“关山刀子”,拦住了去路。眼看着这光秃秃的黄土岭,连棵树毛都看不见,领头的刀客硬是吆喝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杨啸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开场白,正想问问这首开场诗是谁做的,就被韩铜给扫了兴致,韩铜一提马缰上前怒斥道:“你们这帮贼人听着,赶快自行退去,否则某家一刀一个送你们见阎罗!”

那些刀客岂是几句狠话就能吓走的,其中一个刀客飞身跳了出来大喝一声:”呔,少说大话,让爷爷教教你怎么做人!“然后就自顾自的耍起刀法,只见这刀客舞起刀来,刀风呼呼,寒光逼人,只闻刀风,不见人影,勇猛威武,雄健有力,看的杨啸是频频点头,看他耍完就拍起手来,那刀客还骄傲上了,叫嚣着要挑战杨啸。

只听弓弦响处,一支羽箭就钉到胸膛了,力量大得竟然对穿,杨啸不看就知道是生皮射的,连连可惜道:”可惜了!调教一下还是挺能打的!“此话刚落就见韩铜带众兄弟上去是一顿猛锤,几百人的刀客劫匪一哄而散,逃得比兔子都快。接下来的一路上,也不须杨啸等人招呼,韩铜带众兄弟冲过去,大小盗匪都到不了王仁裕身前。

路上非止一日,也不尽祥说,就说今日日落之前,一行人马到了秦川驿入住。几日辛苦,韩铜要了一些酒肉邀杨啸兄弟共饮,王仁裕不知这帮人底细,心中始终是个疙瘩,便与杨啸一起赴约。

韩铜见王仁裕先生也来了,便分出些酒食,三人找了一间僻静之室坐下,很显然是要吐露真言了。王仁裕首先开口道:”这几日道上多蒙韩壮士及众兄弟护佑才得平安。仁裕本当摆酒致谢的,没成想让壮士破费了!”。

韩铜赶紧回道:”先生莫说是些酒肉了,就是以后让我众兄弟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自兄弟们出凤翔之日,已经认定跟了先生!”说完掏出一封信来让王仁裕看,上写:”韩铜及属下,汝随左右已数年,吾待其众甚厚,只是凤翔地小人稀,长居于此,多有不便,今推荐一人,乃秦陇名士,日后必会飞黄腾达,望尔等忠心辅佐,匆匆急书,李从曮。”了了几句,便将三十六人交于王仁裕,看罢虽是不解,也不便问。

这一大帮的精壮,无缘无故就送了人,怎不让人心疑?难道是……?是……?王仁裕和杨啸都是疑问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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