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已经落了一遍了,江尚别也安安稳稳在埃文郡熟悉了一个多星期的环境了。

手续早已办好,告别了相处了一个星期的寄宿家庭,去了学校。

打开宿舍门,就看到同样刚刚放下行李的高个儿男生,看见他来,笑着伸出手,说:“你好啊,我叫秦淮。”

伸出手回握,又拾起了之前和善的笑容,说:“江尚别。”

八个小时的时差,怎么也会一点点磨掉心底的不甘。

这是新的开始,我可以试着欣然接受了,希望你也能继续无忧亦无惧。

徐冽周日下午去跟了个志愿。这场志愿活动偏偏要人穿正装,只好不情不愿地穿了正装和皮鞋。

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深秋的街头,北方到底还是北方,大风不是骗人的。徐冽被吹了满脸,加快了步伐。

皮鞋真的太不舒服了,走路一点都不方便!今天那个活动负责人不是之前的,也极其不好相处,一个下午徐冽就和另外一个同事受了一肚子的气。

正想着,脚下一虚,就把脚给崴了。

疼痛感很清晰地传来,撇撇嘴,咬咬牙,心道,真是流年不利。

最后还是喊住了身旁经过的陌生同学,让人帮忙把自己扶到校医院。

在医院里,看着自己肿的像个馒头的脚踝,心下戚戚。医生巴拉巴拉讲了一堆注意事项,又给她塞了两瓶药,最后说:“你这肿的厉害了,要不,租一副拐吧?”

徐冽想了想,也只好先这样。

二十分钟后,徐冽拄着拐好不容易走到了小花园,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继续向前走了,找了张木椅就坐了下来。

真的好疼啊。

想到之前高中有一次冲饭崴了脚,江尚别之后帮她打了一学期的饭,她还挑食说:“都说了不要再给我打茄子了!我不喜欢吃!”

江尚别也就笑着给她挑出来,再把筷子递给她,说:“记住了。现在没了,你快点吃。”

自己也是不耐烦地催他走,说:“我自己会吃,你快走,等会班上来人了。”

这么想来,江尚别其实自己也没吃饭,就先帮她把饭带来了,自己竟然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抬手摸摸脸,竟然哭了。

北方的秋夜就是太冷太压抑。

今天受的委屈也涌上心头,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往脑子里钻,让她不安生。

她想到江尚别会很耐心地问她的想法,也会故意逗她,会帮她这帮她那的,给她悄悄收拾了不少残局。

她从来就没有认真回馈过他这么沉重的关心和爱护,甚至还用自己幼稚的行为给人判了死刑。

风吹过,后悔和内疚像潮水一样包围了她。她很难受,慌不择路地在手机上乱摁一通。

语音通话接通,熟悉的声音传来,竟然一点都没有抚慰她,反而更是悲从中来。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抓起手机,嚎啕:“江尚别,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一个人根本就不行。我把脚崴了,我真的好疼……”

江尚别正是中午,刚刚吃完午餐,看见语音通话还是没有一点犹豫地接起了。

听到那边又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皱皱眉,示意秦淮自己先走一步,就端了餐盘走了。

江尚别站到小喷泉旁边,听她哭,听她道歉,听她说自己受委屈,听她说把脚崴了很疼。

心里也是软得一塌糊涂。

咬咬牙,叹了口气,还是平静了语气,说:“徐冽,你没有错。你不用和我道歉。之前我愿意怎么对你,我愿意去做维护、付出的那一方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不用道歉。”

“你没有错。”

徐冽打了个哭嗝。远隔重洋的那个人再一次用他平静的语调安抚了她。内疚依然像洪水,在她的心里冲撞。

江尚别听到那边又嗯了一声,说:“我们还是陪着长大的,都也了解彼此。你以后要是有事,也可以和我说。”

“只是你不要再哭了。”

“我倒还是希望你还是之前一副没有心的样子。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前奔跑,去完成你的目标。”

“好吗?”

徐冽也渐渐止住了哭,认认真真地给人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仰头看着黑丝绒的天空,两颗星之间到底隔得有多远?并不远。星与星的距离是不变的,只要一个肯走,怎样都是走得过去的。

只不过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太晚,晚到已经换了一个季节,两颗星星早就不在一张星图上了。

江尚别断了电话。

埃文郡并没有像传统大不列颠的印象那样阴雨绵绵,相反秋日晴朗。

看着喷泉周围蹦蹦跳跳啄食的小麻雀,揉了揉额角。

觉得自己挺没用,却又无可奈何。依然是她一哭,自己就手足无措。

又想到江千帆和他说:“以前你总说她是没心没肺,也没错,兴许过两天她就忘记了。午夜钟声响,坐着南瓜车回去,一觉醒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知道你肯定又要替她说话。你喜欢她,你珍惜她,不也就因为她小没良心,天天真真,还喜欢闷头直冲吗?”

“你看,她比任何人都懂如何去伤害一个人,就用她那没心没肺的天真。”

江尚别的确是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因为他的确就被她无心快语铸就的利刃,戳了个千疮百孔。

但是她要是学着长点心了呢。

自己应该还是就这么栽了吧,八个小时都磨不掉她在那头一哭一笑就让他心神不宁。

既然这样,总归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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