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丫环容儿出现在湖边,将一包药材藏在了指定的树洞里,接着便小心翼翼地离开。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湖面的大雾将散未散之时,远处走来一个黑衣男子,林芷若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自己在街头跟丢了的人,便与秦子裕对视使了个眼色,准备随时出动捉住此人。

黑衣男子走向那棵约定的树下,恰好背对着林芷若他们隐藏的地方,林芷若和秦子裕走出去飞快地奔到他身后,一连串点住了他身上的穴位,“小子,终于捉到你了!苏弦,扛走!”

苏弦这才上前将其扛起,扔到了路旁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

林芷若进入马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悠扬的身上细细搜索了一遍,从他怀里搜到了一个令牌。

这个令牌上的图腾看起来和苏蘅剑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这使林芷若感到疑惑不已,她将令牌攥在手中,问悠扬道:“说,你的其他同伴在何处,如此可以使你自己少受些痛苦。”

“栽在你手上算我倒霉,可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大可直接杀了我。”

“杀了你?你想得倒是美!”

林芷若飞快点住他痒穴与麻穴,目光冷冽,“让你尝点苦头你才会听话是吗?那我就如你所愿。”

悠扬不敢置信地瞧着这个人,她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竟然在顷刻之间令他从头到脚都变得又麻又痒,这种难受的感觉,丝毫不逊于在巫族的百毒谷受毒物噬咬的感觉,甚至立即唤醒了他对百毒谷的恐惧记忆。这究竟是什么法术?

“看来你的嘴还挺紧,我先问你点小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悠扬咬着牙不肯回答,“不说。”

林芷若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根据你在大理寺受审问时留下的口供,和你的身体特征来分析,你今年十八岁,是南州人……”

悠扬一怔,随即又被折磨得陷入了忍耐,林芷若一边打量着他的脸,一边伸手把他的脉搏,接着缓缓地说道:“虽然身中百毒,却依然身强体健,看来你们这类人已经研究毒物许多年了,你应该是来自一个群居部族。”

悠扬已经被折磨得额头泌出了汗水,为了不叫林芷若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和惊恐,他干脆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还是不肯说?我见你生得也算俊俏,武功也不一般,还会下蛊用毒,是为什么沦为一个拐带幼儿的罪犯?难道是有人拉拢部族首领,命你们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做这样的勾当?是鹤州的人?”

悠扬意识几乎陷入混沌之间,但耳边清晰地听着林芷若的问话,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恐惧也越来越重,这个人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能让他痛苦到这种地步,而且还能看出他的身世,甚至猜出他所做的事?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可怕了。

明明他都已经按孟东星嘱咐的做了,为什么这个人还是不断地追问他,难道他的伪装被对方看穿了?

“呵,看不出来,竟然还是个嘴硬的,我真是越发欣赏你了。只可惜你不听话,就要再受点苦头。”

林芷若又在悠扬身上点了一个穴位,而对于已经几乎无法察觉到她动作的悠扬而言,他只是直接感觉到了痛苦的加剧而已,额头的青筋已经爆起,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管里都像是有刀子在流动,他每一次呼吸和心跳,痛苦都在加倍,令他感到自己就要窒息,就要爆炸似的。

百毒谷的毒虫最初咬人时最痛,痛到后来就会渐渐麻木失去部分知觉,而如今他只是被这个奇怪的人点了几下,就痛苦得浑身僵硬,体内恍似翻江倒海般,这令他见识到了世间的可怕……原来百种毒物的毒都还不算是毒,人心才是世间最毒最伤人的。

剧烈的痛苦令悠扬感到自己牙齿都快要咬碎,全凭最后一丝微弱理智在支撑,他试图去想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但愿这样就能够令自己对疼痛的感受不要再如此敏感。

他在回忆里细数自己认得的所有蛊虫,一个一个将名字在脑海中映出,起初是止住了些许的难受,可是过了不久却又被疼痛袭来打乱他的回忆。

他又开始回想往日时光,在南州时所有识得的人,经历的事……仍然不很奏效。

无论如何,他总是在潜意识里回避着,直到最后再也回避不了,那个任性野蛮的丫头,他的小蝴蝶。

昨夜他抱她在怀中,亲手喂她吃食物时,她在他耳边说的气话分明有无限温柔,就像往日她对他死缠烂打最后负气离开之后,却仍惦念着嘱咐他服下解药,虽然那蛊是她种来威逼他就范的,那时他的确心间有感到一阵温暖。

她这次冒着丢命的风险救他出来,自己却成了朝庭钦犯,口口声声说着不要他管,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无能。若他有机会也有资格报答她,给她想要的结果,他又如何会辜负……

小蝴蝶,她的身子可要早些好起来,就算没有他在身边,她总会找到属于她的天地。

而他从一开始就是生于巫族属于巫族,这一生注定是一切为着巫族的,这一次接下这个任务,也不知道最终结局如何,怕是就此与她无缘了。

他所想的缘,也不是结成眷侣的缘,能存在一个世间就已经足够,也很奢侈。

到此,悠扬忽然便觉得身体的痛已经不算什么,有一个角落简直痛得胜过全身的痛,令他浑身顿时冷冻了一般,只剩下脑海深处一张苍白倔强的小脸,时而清晰时而迷蒙。

林芷若看着已经没什么反应的悠扬,心里莫名一凉,她还从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竟然能够撑这么久还不招供,简直非人哉。

见他已经快要陷入昏迷,林芷若干脆解开他的穴道,转身下了马车。

秦子裕见她出来便迎上前问她:“怎么样,有没有问出什么来?”

林芷若摇了摇头,“这个人嘴实在太硬了,怎么着都撬不开,我早知如此跟着他到他们的藏身之所去找就好了。偏偏有过在酒楼令他脱逃的前车之鉴,我就不敢大意了,万一那个见鬼再换个地方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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