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再翻出花来。

于是挺直腰杆道:“不是巧合还能是什么?你家孩子又不是啥金疙瘩,我弟弟是疯了吗,自己的孩子不养,换一个白眼狼回来?”

温教授料到她会胡搅蛮缠,淡淡道:

“陶陶在我家十八年,我和我妻子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她生病后,我们也尽全力帮她治疗。”

“我们从未亏待过陶陶,直到现在,她也是我们心中不可割舍的存在。”

“我们尽到了父母该尽的义务。”

说完,温教授拉着妻女准备离开。

眼看摇钱树要走,谭霞慌了。

她咬咬牙,眼疾手快地推了孩子们一把。

谭欢的弟弟妹妹们瞬间摔在地上。

他们按照谭霞交代的,嘴巴一撇,“哇”的哭了起来。

“姐姐,你不要走嘛,我们舍不得你!”

“姐姐,我要姐姐,呜呜呜……”

看着弟弟妹妹哭泣的样子,谭欢心有不忍。

无论如何,弟弟妹妹是无辜的。

只是余光瞥到谭霞眼底的算计,谭欢便明白,这一切都是做戏。

她的心彻底寒了,握紧父母的手,“爸爸妈妈,我们走吧。”

“嗯。”

三人在记者的簇拥下上了一辆高档商务车。

只留下谭霞和三个孩子,还有被她拽来起哄的乡亲们风中凌乱。

“霞,啥时候谁给俺们结钱啊?”有人问谭霞。

谭霞硬邦邦地拽起跪在地上的三个孩子,没好气道:“人都走了,结个屁的钱!”

她今天叫这些人来起哄,说只要对方给钱,就有他们一份。

没想到人家鸟都不鸟她。

乡亲们一听这话,瞬间不干了。

“我们可都按你说的骂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结钱,必须结钱!”

“俺大老远过来的,你不结钱,俺怎么回家?”

谭霞被乡亲们团团围住,进退维谷。

三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记者们也不放过这个机会,举起镜头对着谭霞一通狂拍。

边拍边问:

“这些人是你雇来的吗?”

“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不占理吗?”

“你弟弟为什么虐待谭欢?你认为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现场一片混乱。

南星关掉直播,捏了捏眉心。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差不多弄清楚了。

十八年前谭德业和葛春艳在六合镇的医院生下了亲生女儿陶陶。

因为陶陶患有先天性遗传病,后期治疗需要很多钱,谭德业便心生一计。

他想用自己的病孩子换一个健康的孩子回来。

葛春艳一开始也舍不得。

但架不住谭德业在她耳边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找到当时在医院工作的嫂子,跟她串通起来调换了温教授家的孩子。

说起来也是天意弄人。

温教授本不是六合镇的人。

当年他和妻子开车路过六合镇,路边忽然冲出一只野鹿,让怀孕的妻子受到惊吓。

预产期提前,妻子被送进医院,这才给了谭家可趁之机。

他们看温教授一家是从大城市来的,开的车,穿的衣服都是有钱人的样子,便将目标锁定在他们身上。

再后来,谭欢被成功“换”到了谭家。

虽然换来了健康的孩子,但谭德业和葛春艳并没有珍惜。

他们压榨谭欢,把她当奴隶使唤。

等老二老三老四出生,谭欢自然而然就肩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至于他们的亲生女儿陶陶,在温家过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

直到去年,她的遗传病发作,被送进医院。

夫妻俩也是在那时才知道,陶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他们当年在六合医院抱错的。

可即便是这样,夫妻俩也没想过放弃陶陶。

他们没日没夜地陪在陶陶身边,花钱给她看病,力所能及地给予她一切。

可惜,死神最终还是带走了她。

那段时间,夫妻俩心如死灰,觉得天都塌了。

所幸在他们快要坠入深渊时,一缕光从天而降。

一场玄学直播,让他们找到了亲生女儿的下落。

南星掐算完事情的经过,心中不免感慨。

都说乐极生悲,否极泰来。

人生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仔细想想,世间万物皆在因果循环之中。

……

许久,车子停在庄园门口。

南星刚走进庄园,就看到若虚在大槐树下打太极。

大槐树是从白术山来的,已经有了灵识。

若虚打太极的时候,大槐树就摇晃着自己的枝叶给他加油打气。

结果一不小心摇大了,树叶“哗啦啦”的落在若虚头上。

若虚:“……”

大槐树:“……”

南星走到他面前,“若虚道长。”

若虚将头上的落叶拨下去,笑道:“你来了?”

南星微微颔首,“若虚道长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非常习惯,除了晚上吵一点,其他时候都挺好的。”

“吵?您是说温将军他们?”

“嗯……别说是我说的。”

南星不用继续问也猜到了。

肯定是温将军又在大晚上排兵布阵,吵到若虚休息了。

“我会提醒他早睡早起的。”

南星说完,大槐树又晃下几片树叶到她脑袋上。

她抬头,“不用每次都这么热情,树叶掉多了会秃头的。”

大槐树:“……”

若虚告诉南星,白葳正在给妖精三姐妹上早课。

南星没见过白葳上课的样子,决定过去看一看。

房间里。

白葳站在讲台上,用幻境做板书,手里拎着教鞭摇头晃脑道:“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讲台下面。

红罗和魅儿的脑门都快磕到桌子上了。

白葳转身,看到三姐妹里只有月桂还醒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大步走过去,用教鞭在桌子上狠狠敲了几下。

红罗和魅儿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体。

“几……几点了?”

“下课了吗?”

白葳深呼吸,“这堂课刚上十分钟,你们说呢?”

魅儿擦了下口水,表情悻悻,“怎么才过十分钟啊。”

红罗也抓了抓头发,“我梦到开饭了,中午吃大鸡腿。”

白葳无语了。

他让魅儿站起来,把他刚才说的那句文言文翻译一遍。

魅儿根本没听见白葳说什么,偷瞄一眼月桂。

月桂赶紧用口型跟她比划。

“学而不思……噢,我知道了!”魅儿一拍脑门,“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意思就是学习的时候如果不思考就会变成小狗,思考的时候不学习就会狗带。”

白葳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这个意思。”红罗察觉到白葳脸色不对,赶紧找补,“我觉得应该是……不好好学就会忘了,但死了就不用学了。”

白葳崩溃了。

他在白家庄当了那么多年老祖宗,因为自己娶不到媳妇委屈过,也因为村里的单身汉太多着急过。

但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他在庄园教书是有kpi的。

完不成kpi,温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他。

“白老师,你消消气,红罗和魅儿只是……”

月桂话没说完,就看到白葳捏紧拳头,低下头。

一阵狂风袭来。

白葳的长发,红色衣袂开始飞舞。

这是鬼面易容的前奏。

“白……白老师,你易容是要耗费修为的,不要冲动啊!”

“白老师,我们错了,我们好好学!”

“我们再也不睡觉了!”

三姐妹见识过白葳“变异”的样子,跟他平时清秀的模样判若两人,是丑到能做噩梦的程度。

她们可不想做噩梦。

“鬼才会相信你们这三只妖精的话!”白葳声音嘶哑,仿佛开了地狱特效。

“啊这……可你本来就是鬼啊。”红罗小声嘀咕。

白葳的听力非常敏锐。

听到红罗这么说,手指捏得咔咔作响,眼看就要“变异”。

就在这时。

“唰——”

一张符纸从教室后门飞进来,贴在白葳身上。

符纸接触到身体的瞬间,白葳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忽然就没电了。

阴风骤歇。

白葳飞舞的长发、衣摆老老实实回归地心引力。

而他那张因恼怒而涨红的脸,此刻也变回到白净清秀的样子。

眼神中似乎还透着一丝……委屈。

三姐妹回头,看到南星和若虚走了进来。

“庄主!”

“呜呜呜你终于来了!”

三姐妹躲到南星身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们只是三只无辜小妖罢了。

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南星用眼神安抚三人。

旋即走到白葳面前,语重心长道:“我是让你教书,不是让你仗着自己老祖宗的身份耀武扬威,你这样会吓到她们的。”

白葳在符纸的控制下动弹不得,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庄主,你不要被她们蒙蔽了啊。”

这三只妖就会用柔弱的外表博取同情。

如果不是他阅人无数,又被渣女骗过,估计也会被她们骗得团团转。

三姐妹仗着有南星在场又有了底气。

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大吐苦水。

“我们上课是开小差了,但不是故意的呀,毕竟除了上他的课,我们还要学习乐器,舞蹈……”

“我们总共就三个人,但表演强度不是一般大,就算把自己拆成八块都不够用的。”

“白老师不体谅我们就算了,还用鬼面易容吓唬我们,难怪娶不到老婆。”

白葳:???

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庄主,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很想学习,只是太累了,不然也不会在白老师的课上睡觉。”

“做妖真的太难了,呜呜呜……”

看着三姐妹虚空抹泪的样子,白葳也忍不住了,眼圈一红,“嗷”的哭了出来。

“你们惨,我就不惨吗?”

“我活着的时候被女人绿就算了,死了还要被女妖精欺负……”

“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看着白葳痛哭流涕的样子,南星嘴角一抽。

她知道三姐妹不容易。

也知道白葳不容易。

这个时候,端水就显得尤为重要。

她拍了拍白葳的肩膀,又递了张纸巾过去。

等他哭的不那么厉害了,才道:

“学习这种事要循序渐进。”

“她们是妖,不是人,学习速度本来就慢一些。”

“你们的妖生、鬼生还很长,不必纠结于一时。”

白葳抽噎着,“我这不是……不是怕温将军骂我吗。”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白葳发现死了也一样。

在这座庄园里居住的魂体、精怪虽然都是被南星带来的,但也分三六九等。

就好比温将军。

人家生前战功赫赫,又被供奉百年,功德加身,毫无疑问站在食物链最顶层。

而他这种没什么功德的鬼,就只能跟妖精平起平坐。

“温将军那边,我会去跟他说的。”

南星话音刚落,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小丫头,要跟我说什么啊?”

温乐荣飘到南星面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她。

看到温乐荣,白葳立马止住哭声,默默飘到若虚身后。B

南星向温乐荣行礼。

而后道:“庄园人手不足,三姐妹分身乏术,精进学业这方面,还希望您不要逼太紧。”

“就这?”温乐荣摸了摸胡子,旋即话锋一转,“你去外面多抓点妖精回来,有文化的那种,她们就不用学习了。”

南星:“……”

“好了,开玩笑的。”温乐荣哈哈一笑,“我逼得紧,是因为我今晚请了些朋友1过来看歌舞表演,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我总不能丢了面子不是?”

这下没等南星说话,若虚先绷不住了。

“您还请了外人过来?!”

“怎么了?”温乐荣挑眉,“这里这么大,我请些老朋友过来叙叙旧,有何不妥?”

“庄园布了阵法,魂体进入都需要南星挨个打上印记,您这……”

“无妨。”温乐荣大手一挥,“你们那些阵法只能困得住一些寻常小鬼,困不住我和我的朋友。”

南星:“……”

温乐荣宣布完这个消息就离开了,徒留若虚愁云满面。

他忧心忡忡道:“虽然此地风水很好,但阴间之物聚集太多容易引起动荡,长此以往,会有些麻烦。”

南星也意识到了这点。

她之前加固的阵法只能保证庄园里现有的魂体和精怪不出问题。

但随着阴物增多,那一个阵就有点不够用了。

“要是你师父在就好了。”若虚忽然叹了口气,“摒尘布阵能力很强,若是有他出马,别说温将军一支军队,就算再来十支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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