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得了风清安给的台阶后,这两位人仙连忙就坡下驴,逃似地便离开了这里,不敢在此地久留。

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根本就不熟悉的存在一念之间,有了合适的可以保全面子的借口后,自然不愿在此久留,甚至连结交的心思都没有。

“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清冷声音在风清安的耳畔边响起。

“不让他们走,还能怎么办?真的让你们出手将他们拿下?他们可是正道仙人,又不是这些为非作歹的邪仙。”

风清安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回应道。

“你若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想让他们消失,我也可以出手。”

“我可没那么见不得人。”

风清安伸手摸了摸下巴,旋即他的脸上也露出了颇为玩味的笑容,

“况且就算我真的让你出手,你会取走他们的性命吗?”

风清安可没有忘记,他当初年幼,实力尚且弱小,别说是修行,就连御兽师的门槛都没有踏进去的时候,有大哥的浩然正气,庇护他的安危,可谓鬼神不侵,万邪辟易。

但这位幽煌国主却能够堂而皇之,视浩然正气于无物,直接走到他的面前,她于人族有大功,正因为有这份功德,所以才能够无视浩然正气。

试问,这样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无故出手袭杀两位正道人仙?东煌若真是为达目不择手段的品行,当初也不可能越过浩然正气,见到他。

“我会将他们暂时困住,待到他们对伱再无任何威胁时,再将他们放出。”

东煌答道。

“这倒是不错的折中之法,可惜,我不觉得,我有那么不能见人。”

风清安笑了笑。

“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何会跟随我到幽冥中来,你在此地踪迹一旦泄露出去,那些在大晋的真人与洞玄人仙,都会尾随而至。”

“来就来吧,无所谓,我现在就走。”

“这宗门不要了?”

“当然要,就这么毁了,多可惜,不过我也不一定要在这里守着啊!”

“那你先将些首尾安排妥当,然后就回幽冥!”

“好!”

凰极惊世钟贯穿的两界缝隙,在一阵轰鸣声,缓缓愈合,这本就是借助道器之力打出的通道,当不再维持的时候,这道缝隙自然会被天地法则修复,不可长久维持。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可以寻我说一说,有意见就尽管提,虽然我不一定听。”

风清安落在阴魂宗一众元丹修士面前,此刻的他真可谓肆无忌惮。

因为他不相信这些被刚刚发生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噤若寒蝉,就像是鹌鹑一样的修士,还会有对他出手的胆量。

当然,最重要的是,明龙甲此刻就缠绕在他的身体之上,有这明龙甲护体,就算是元丹境修士突然袭杀,明龙不仅能够挡下,还能够反杀。

“你们不用太过拘谨,你们对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取了你们的性命,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少年温和的语气让一众元丹修士身体颤动得就更厉害了。

虽然他们已经明白过来了,自己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就被眼前这位少年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连带着大半同门都因他而惨死。

可是现在没有人心中胆敢生出一丝一毫的恨意,只想如那两位刚刚跑过来窥探的人仙一样,逃之夭夭,不在此地停留片刻,可是他们不敢逃,因为眼前这位少年不让。

“辛海,愿为公子门下走狗,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风清安的话音落下,竟是一片沉默,但是这静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只听“扑通”一声,一位气息儒雅,卓尔不群的修士,跪倒在地上,将手中的羽扇高举过头顶,俨然是进献的姿态。

正是阴魂宗宗主!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聪明人,安排你成为圣魂殿隐脉之主,可有意见?”

“全凭主人吩咐。”

久居高位而气势不凡的阴魂宗主此刻卑微到泥尘的姿态,让几位长老都有些看愣了,看着他们的印象之中,一向都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宗主,此刻跪倒在地上,就像是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就有长老紧随这位宗主跪倒在地上,抛弃一切尊严,只求性命。

他们修行到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了继续追寻大道的能力,还不能享受享受吗?非得硬着脖子让人把自己碾成渣才甘心?

“老奴愿为公子门下走狗,全凭公子吩咐,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我……”

有了第一位,甚至都出现了第三位,剩下长老此刻都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他们愿不愿意,而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在他们的意识中,被视作倚仗于靠山的三位太上长老,都已经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干掉了,他们现在就是摆在案板上的鱼肉,全凭人处置。

“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我也叫能省下许多精力了,不用说服你们了,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圣魂殿隐脉,你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圣魂殿年轻一代成长,直到第一位宗主结丹,正式即位。”

“是。”

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可以抛弃的,原本还嚷嚷要上山找老祖讨要说法的一众结丹修士,此刻都老实得不得了,对于成为隐脉,个个都表现出很满意的样子。

“大善!”

看到这些长老,此刻全都老实下来,风清安也满足了。

东煌刚刚露出的意思那一手,再加上放走的那两名人仙,想必周边地区的洞玄人仙,只要脑子不傻,就没有谁会跑到圣魂殿的势力范围内找晦气。

无需担忧人仙的情况下,如今圣魂殿的总体实力虽然相比于阴魂宗时代,大幅度衰落,但照看世俗王朝绰绰有余。

况且,以圣魂殿成立之前那一众结丹长老所表现出的疯狂,足以震慑妖魔数百年不敢犯境,总的来说还是极为安全的,不需要为一些琐碎的事情而担忧。

于是,在交代完事情之后,风清安就彻底当了甩手掌柜,离开人间,重返幽冥,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不管,而是光明正大地留一处可以随意进出洞天的道标。

“东煌,我来了。”

回到幽冥的风清安也不去别处,直奔幽煌鬼国王都,此刻的鬼国王都,就如同永远不知饱腹为何物的饕餮一样,不断吞噬周边地区,不停地扩张,永无止境。

从这处鬼城中升起的阴气,都化作连绵数百里而不绝的遮天阴云,哪怕幽冥之中并无日月,只有昏暗无光的天穹,

可是如此阴云,也让这处鬼国都城陷入到深沉黑暗中,远远望去,亿万点鬼火在国都中闪耀,带来令人心地发寒的微弱光亮。

“啧啧,这可真是吓人啊!”

遥望鬼城,观其气象,风清安忍不住感叹一声,如果不是跟鬼城中最大的那位有亲密无间的联系,在幽冥中碰上这样的城池,他必然转身就走,绝不停留。

吟~

听到风清安的感慨,一颗小脑袋也从他的怀里探出来,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附和风清安所言,不过此刻却有一声不合时宜的猫叫声响起。

喵~

与平日显得有几分柔腻的猫叫声不一样,此刻的猫叫声带着几分尖锐,就像是一名饥饿了许久的捕猎者,发现了即便是吃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猎物。

“你要是敢把口水滴在我的衣服上,我就扒了你的皮。”

低头瞥了一眼蹲在自己肩膀上的君阎,这小东西望着远处的鬼城,有些不自觉地张开嘴巴,粉红的小舌头伸出,舔舐嘴角,即便如此,依旧有粘稠透明的涎水滴落。

白虎后裔口中滴落的涎水,这自然是与龙涎一级别的,对于那些炼丹师而言,乃是天地都难寻的宝药,可是此刻的风清安只觉得埋汰,恶心。

喵~

听到风清安那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话,小猫咪连忙抬起爪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没办法,对于拥有白虎血脉的它而言,突然看见这样的鬼城,无异于凡人看到了永远也吃不完的米山面山。

为虎作伥——寻常的虎精都有一定概率能够觉醒掌握的血脉神通,对于它这样的白虎血裔来说,自然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掌握了。

而且与寻常的山君不一样,作为白虎血裔,它天生便能够啖鬼,以鬼物为食,当然也可以强行奴役幽魂,不需要吞噬,还要让对方在自己肚子走一遭才行。

“你给我老实些,这里不是你乱来的地方,你要是想吃,可以去战场。”

在进入鬼城之前,风清安厉声警告君阎,这家伙看鬼物都是看食物的眼神,这万一要是见了东煌,也是这样的眼神,东煌想杀它,他是递刀呢,还是帮忙剥皮呢?

好难选啊!

喵~

君阎发出了一声柔媚的叫声,有些讨好的蹭了蹭风清安的脖子,眼前这处鬼城,单看散发的阴气,其鬼物数量,恐怕逾百万之众,它悄咪咪地吃上几百上千,肯定没什么问题。

“呵!”

风清安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鬼城之中存在一批狂乱鬼物,可以让这小东西吞吃,但他为什么要惯着这小东西?

“黑丝阴枣,又大又甜!”

“油炸鬼鸠翅,不好吃不要钱!”

“兽心糖葫芦……”

“清蒸冥猴脑!”

一入鬼城,似曾相识的喧嚣热闹之声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恍惚之间好是让风清安以为自己回到了人间。

不过只要静下心来,耐心地倾听一下这些鬼物口中呼喊的话语,才会恍然大悟,自己原来还在幽冥之中。

“生人?”

就在风清安兴致盎然的在鬼城街道中行走,观察这一处可谓是日新月异,每日都会有新的变化发生的都城时。

蓦然,有一名额头之上,生出尖锐独角的靛青鬼物,凑到风清安的近前,那与瘦小的头颅显得不成正比的硕大鼻孔在风清安的近处嗅来嗅去,眼中的贪婪之意逐渐流露,化作一股不加掩饰的恶意。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

砰!

这头不知死活的鬼物,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缠绕风雷的手掌便贯穿了它的胸膛,随后便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将它的鬼躯撕扯的四分五裂,这还不算完,苍蓝魂炎在少年手中燃起,被少年甩手扔到还在蠕动,试图复原的漆黑血肉残骸上。

啊——

伴随着血肉灼烧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也随之响起,周围涌动的鬼物瞬间便拉开了一段距离,隔得远远地看起热闹,主要还是为了躲避能够灼烧魂体的火焰。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是哪里来的家伙?居然还敢在街道之上动手,进了这座城,该守什么规矩都不知道吗?”

“不对啊,我刚刚好像听到了,那家伙好像说这少年是生人!?然后就被杀了。”

“僧人?是住在王宫附近的那群和尚?”

“你看这小子像那群秃驴吗?我看他像是从人间过来的活人!”

“这些人间的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吃了龙心凤凰胆吗?怎么一個个的都敢往这里钻?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当做一回事?”

周围的鬼物议论纷纷,不过其中一位恶鬼口中所透露出的内容,让风清安神情一顿,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便感觉到一阵柔风扑面而来。

少年本想有所动作,不过察觉到气息之后,本要有所动作的身躯,顿时放松,任由突然奔袭而来的家伙将自己带走。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胆子居然比我还大,我以为我够嚣张的了,结果你比我还猖狂,你知道你刚刚打死的那头鬼物是什么身份来历吗?”

两侧席卷而来的狂风止息,昏暗的烛火摇曳,散发着微弱的暖意,为此地带来片刻的安宁,不过,还没有等风清安细细打量的一切,将他裹挟来此的家伙,便披头盖脸地说了一通,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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