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章 准备宴席 下 【三更】

这女人瞧着年纪不小,约莫四十多岁,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虽是土布衣裳,可也浆洗得平整。陈氏再看她神采奕奕,双颊丰满,带了一点儿微红,很健康的样子,手上也没留指甲,剪得短短的,指甲缝里也极干净。便知道这是个健康、干净的妇人,心下就满意了七分,招呼了她坐着说话,又叫了小小来,一同参考这酒席置办的问题。

谭家知道是举人家要办宴席,也挺上心,当家的谭家大嫂便出面揽了差事来见举人娘子回话。进门磕了头,见陈氏脸色挺好,说话也和气,便知道这事成了五分。

来之前谭家大嫂袖了几张这个季节常排的酒席单子,取了出来请陈氏过目,一一给她解释。

陈氏凝神细看,这单子按着档次分了三种,价格都是一样,下等宴席包料一两银,不包料一百钱;中等宴席包料一两三钱,不包料一百五十钱;上等宴席只有包料一种价格,二两银。其中下等宴席有两种菜单,中等宴席四种,上等宴席两种。看来这中等宴席用的人家比较多,所以菜单品种也多些。

两人正说话,小小进来了,跟二人行了礼,站到了陈氏身侧,陈氏便顺手递了单子指给她看。这灶上的事情向来是小小做主,请了人来做宴席,自然要问过她的意见。见谭家大嫂眼带疑惑,便指了小小道:“这是我家掌勺的,对外卖的吃食,自家的吃食。都是她在弄。菜色什么的,你就跟她商议着定就是了。”

谭家嫂子看了眼小小,这姑娘相貌倒是周正,可看那个子。比灶台也高不了多少吧?还能掌勺做饭?不由看向小小的眼中就带了质疑,口里还是说道:“见过姑娘了,不知道这菜色姑娘有什么指教?”

小小微笑了一下:“不敢当。哪里能有什么指教?大婶儿是专做这个的,定是比我们知道得多。敢问大婶儿,这上等的两种,有几家做过?味道可好?”

谭家大嫂一听,约莫这是看上上等席面了,可是陈氏并没说话,这个小姑娘的话。她却不怎么敢报以期望,只是答道:“上等宴席的,比那下等中等的,菜色多些,用料讲究些。就是碗碟等物,也是好得多的器皿。不过点的人家并不多,今年也只有熊家岩有一家殷实人家娶媳妇儿用过一次,味道自然是好的。我们谭家做事,姑娘放心就是。不过这中等的席面虽然没有上等的用料那么讲究,但是更加实惠,这个定的人就多了。就是这个月,也有两家,拢共定了二十多桌。都是选的这个档次的席面。”

陈氏看了看菜单,其实也更满意这上等的席面,用的荤菜基本都是羊肉,这才是能上正席的东西。若是只招待街坊也就罢了,还要招待赵明礼的上司、同僚,若是用这中等席面。只有一道羊肉做得菜,其他都是猪肉,就显得有些不够体面了。

可是算算价格,这二两银子一桌,七桌就是十四两银,又实在有些心疼,一时倒拿不定主意。

小小见她目光在几张菜单上游离,便知道她是拿不定主意了,便对谭家大嫂说:“劳烦大婶儿跑这一遭,就将这菜单留下,待晚些我们老爷散了学,看过了再说,如何?”

谭家大嫂自然是肯的,赶紧站起来告辞,小小送她到甜水巷角门,告诉她:“明日这个时候再来,若是方便,不妨将你做中等席面和上等席面的碗碟等物带一套过来让我家夫人瞧瞧,只听得你说有所不同,这眼见为实,我们也才晓得到底是哪里不同。”说罢笑了笑,便掩了门。

谭家大嫂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次日依言带了碗碟等物过来。

昨夜陈氏跟赵明礼已经商量过了,赵明礼也觉得上等席面不错,就是价钱稍微贵了些。他这样说,陈氏倒转过了弯来道:“相公高中本就是喜事,这宴席一来感谢王大人对咱们的照顾,二来也是请众位街坊乐呵一番,再者说了,相公高中一辈子也就一次,咱们也就奢侈这一回罢!”

这倒说得赵明礼有些不好意思,他难得红了脸道:“这算什么喜事?不过刚刚入门而已,我又不是中了状元给你挣了个诰命……”话没说完叫陈氏伸手捂住了嘴,对他说道:“不求相公中啥状元,挣啥诰命,如今这日子,妾身已是极为欢喜了……”

两人自是一番柔情蜜意不提。

谭家大嫂来的时候,小小和蔡家小婶儿已经把厨下收拾利落了,听说谭家人过来,小小便扯了蔡家小婶儿一同去看。

中等席面不过普通的白瓷碗碟上绘着青色水波纹,不过看着也是极雅致的。上等席面用的碗碟等物果然看着就高档很多,瓷质细腻光滑,瓷色碧如青天,上面是同色的缠枝莲暗纹,寓意也好,又显得清幽淡雅,陈氏一见就喜欢上了,做主定了七桌上等酒席,十月二十一日摆酒。

至于哪里铺陈家具,哪里安锅造饭,何处洗涮碗碟,自然有小小跟蔡家小婶儿跟谭家人商量。

揣了五两定银,谭家大嫂喜滋滋地告辞而去,正好蔡家小婶子也回去,倒不用小小另送一程。出了角门,谭家大嫂便向蔡家小婶儿打听:“……听举人娘子说灶上掌勺做饭的,都是那个姑娘,这可是真的?”

蔡家小婶儿笑道:“骗你不成?这甜水巷里头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谭家大嫂就砸砸嘴惊诧道:“个头比灶台也高不了多少吧?真是能干!不过这姑娘到底是这家的什么人啊?说是仆从,也没显得卑下,说话也是一口一个‘我’啊‘我’的……”

话没说完就叫蔡家小婶儿不悦地打断了:“你好好把酒席办好就是了,打听这么多做什么!”说罢一转身就走了。

谭家大嫂脸上笑就有些挂不住,本来打听别人家的事就挺犯忌讳,她也是一时好奇才多了句嘴。没想到赵举人家一个帮工的嘴也这么严实,倒惹得她对小小的身份更是好奇。

不过这事甜水巷里头众人皆知,还没走出甜水巷,谭家大嫂就知道了赵家那点子事情了。想起小小那副能干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四个儿子,两个还未娶亲,一个儿媳妇儿木讷,另一个又太过牙尖嘴利,可就没一个是帮得上忙的。若是剩下两个小的能说上一门小小这样的媳妇儿,她就省了心了。

不过到底是举人家办酒席,到时还是不要带两个媳妇儿过来了,免得帮不上忙不说,还添了乱。瞧人家帮工的都这般硬气,若是两个媳妇儿惹了事,到时又不好收场。

定了日子,赵明礼便亲自去接了客人,说了时间。

谭家坝那头他专程自己回去了一趟,给老谭村长和廖大嘴都送了请帖,赵家老宅也回了。这才倒是没有叫他罚跪,好容易跟赵李氏安安静静说了几句话,结果一说摆酒请客的事情,又叫赵李氏骂了一顿,说他请客应该回谭家坝请,怎么也没有单独在小院儿里头摆酒的道理。这又不是分了家另过,他这样做,把其他的兄弟和老娘都视若物,还要叫他们被人家戳脊梁骨。

于是最后赵明礼还是灰溜溜地从谭家坝离开。回家他本不待与陈氏讲这事,可到底是多年夫妻,他有心事陈氏怎么能不晓得?吞吞吐吐的将事情原委讲了,本以为陈氏又要抹着泪说赵李氏这样如何如何不好,谁知陈氏居然点着头说赵李氏教训得没错。

“都怪妾身思虑不够周全,这事应该先跟婆母商议才是。只是上次相公回老宅请安,后头家里也一直没打个人过来说话,妾身以为老宅并没有摆酒请客的意思。想着相公高中怎么都是喜事,街坊四邻不说,学宫的同僚和王大人那里,怎么都应该请上一请,这才说咱们就在家里摆下宴席的事情。倒不曾想又叫婆母生气了,都怪妾身没做好。”陈氏说这话的时候,开始有点膈应,可说着说着,也就说顺了。可到底心里委屈,眼圈儿一红,强忍着眼泪才没掉下来。

赵明礼又不是傻的。他一回施州就回去给赵李氏请安,得了什么待遇他自己心知肚明。陈氏善解人意,替自己把人情脸面都做足了,可到了赵李氏那里,就成了要分家别过的意思。两厢对比,他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再看陈氏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心里对陈氏又是欢喜,又是愧疚。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觉得夹在夫人和娘之间不好做人,原本郁闷的心情也散去了不少。小意哄了陈氏几句,又提起其他各处送请帖的事情,把这遭岔了过去不提。

临近十月二十一,下了几场小雨,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大家都换上了夹袄。陈氏也忙了起来,或是叫了谭家人来问话,或是叫小小去谭家看看准备得如何,到底对这次宴席有些紧张。

十月二十,谭家来了人,在后厨外的空地上支了棚子,将那些需要先行做好的准备工作准备了起来。后厨内的大灶只供烧水,另在外头垒了两大一小三个简易的灶口,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次日送来,这宴席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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