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乐不可支,又想到之前自己做得不够,不由患得患失没等他思量一会儿,前头来人传话说是今日全家一同吃饭,他便去寻小小一起。

还是新婚期间,青竹准备的衣物都是比较喜庆的,小小挑拣了一番,穿了一条绯红粉红的间色系胸襦裙,外头着了月白的广袖长衫,也没带项链,胸前用翠绿的碧玉链子扣在衣襟之上,头上也只插了一根碧玉钗子,显得清新而又雅致。

天赐看着又微微失神起来。

原来小小就是不加装扮的时候,也是如此好看。

两人并肩往前头花厅过去。一路上,天赐几番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小小心里正是烦乱,想到晚上天赐也要到房间里一同安睡,就觉得莫名的不安,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忌他的表情?

到了摆饭的花厅,两人皆是一愣。赵家众人齐齐在座,竟是全员到齐的聚餐,就是据说中了暑气下不得床的小李氏也精神萎靡地坐在一边,神情恹恹的,见小小和天赐进来下意识地将脸儿偏了一偏。

陈氏笑眯眯地招呼他们两入席坐下,似乎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小小笑着行礼伴着天赐坐下,正好看见对面的天佑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微微摇了摇头,天佑便低了头看不清表情。

见人都到齐了,陈氏吩咐上菜,赵明礼便对天赐道:“天佑明日便要回书院上课,你祖母他们也要返回施州。晓得你不日便要去上任,这顿饭当是团圆饭。”又抬头环视一眼笑道:“大家放开吃就是。”

小李氏一听脸色不愉,赵李氏也咦咦啊啊地费力道:“不····…孝子!”说得很是吃力,声音也不算大。她身后的健妇听见,笑着大声上前道:“老夫人是想吃哨子面?哎呀,还是前儿厨房做过一回,老夫人倒爱上了。”

赵明礼微微皱眉,看向王氏。

王氏笑了一笑道:“多谢二弟款待了。只是这已经立秋·田里的洋芋、苞米都要收拾了,再不赶回去,怕那些人做不好呢!”

赵明礼笑着道:“是哩,别人总不如自己照看得用心·来年一年的口粮呢,可不能耽搁了!”

说起粮食,赵老三也有了话说,他习惯性地去摸别在腰间的烟杆子,却没有摸到,搓了搓手道:“出来这么些天,我也一直惦记着哩

小小一看·便明白告辞的是王氏,稍带上了全家,瞧这模样,小李氏和赵李氏显然是不满的,只是赵明礼也急着送神,这才有了今日的“团圆饭”一说。

果然赵李氏又憋着气儿开了口:“不回去!”这次倒是说得利索,所有人都听清了,小李氏面露微笑·随即低了头,其余人都是一脸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赵明礼回头对坐在首位的赵李氏说:“娘·都担心家里的田地出产哩,怎么能不回去呢?”

赵李氏哼哧着说道:“我不走!”

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赵明礼咬了咬牙:“这大热天的赶路也不方便,您留下就是!”

话一说完,陈氏就变了脸色。

要说这世上她最讨厌的人,赵李氏得排第一。本听说施州众人要走,她还暗暗欣喜,可如果赵李氏留下,她还有什么好高兴的?脸上不由就带了几分不悦出来。

小小看了一圈,没有做声。

她一个孙媳妇·这种场合还轮不着她出声,再说天赐马上要去余杭赴任,她要走,谁也拦不住,犯不着趟这浑水,让他们搅合去就是。陈氏也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来个赵李氏磋磨一下,也让她回忆一下当日在施州的困境。

天赐同样没有说话,看着摆上来的菜肴仿佛看出花来似的。

小小偷眼瞧了他一眼,见他也是一脸不愉,晓得他对赵李氏积怨已深,可如今赵明礼已经开口留赵李氏住下,万没有儿子当堂顶撞老子的道理,只能郁闷。

陈氏看了看天赐两口儿,本指望他们俩能说什么,却见两个小的都是低着头不出声的模样,心里更加憋气,努力挤了个笑脸对赵明礼说:“老爷,咱们住在庄子里头,湿气重得很,母亲若是留下,该如何安排得好?”

这个赵明礼真没有考虑过,他不过是多年未见赵李氏,见到她如今的模样,心中戚戚,一时心软说了留下赵李氏的话而已。可涉及到具体如何安排,也拿不定主意了。

小李氏忙道:“不妨事,我瞧着江陵气候比施州要干爽得多,二哥这庄子置办得这么好,比施州老宅好得多了,倒没什么妨碍的。只是娘身边离不得人伺候,不如我留下伺候老娘就是。”

陈氏没想到一个没走,另一个就贴了上来,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赵老三就不悦道:“儿子姑娘都大了,眼看就要相人家,你留下算个什么?二哥家里下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服侍的!”

小李氏那个气呵,又不敢当面发作,只得偷偷拧了赵老三一下,口里说道:“一则我也还觉得身子虚弱,二来下人哪里有儿媳妇贴心。我都照料老娘这么些年了,还是我留下伺候老娘得好。”

王氏见她一副急切的模样,也不说什么,只望着赵明礼说:“三弟妹倒是孝心可嘉。只是我惦记着家里的田地,还有二郎的亲事,也没那个心思跟着住下去。劳烦二弟帮我们打点一下,最好明后日吧,我们也好尽早动身。”

小小听着奇怪,念及她往日的好吃懒做,王氏真跟变了个人似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王氏一眼,正好王氏看过来,对着她微微颔首一笑。

赵明礼正在踌躇,之前王氏跟他说要回去,他还以为是老宅的人都商量好了,这才安排了这团圆饭。谁知如今看来,意见倒是相左,走的要走,留的要留,他也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陈氏只关心赵李氏是不是真的要留下的事情,再听了小李氏打蛇随棍上,心里更是有些膈应。目光扫过天赐两口儿,见他们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里更不舒服,脑子一抽便开口说道:“江陵天气虽比施州干些,可我们这庄子上头还是潮了些,母亲住着也不太好。可惜江陵城中我们也没置办宅子,要不这样······”

她说着转向小小:“再过几日,天赐就该去余杭上任了,小小你不是在城里有处宅子么?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借给我们住着,也省的荒废了。”

话音刚落,赵明礼便拍了桌子:“胡闹!”

陈氏脖子一缩,嘴里还强辩道:“我是想着媳妇那宅子空着可不是就荒废了,我们住过去好歹也添些人气…···”

小李氏听着目光一亮,大声附和道:“这法子倒是不错,听说那个宅子还是容米郡王之前的宅子呢!”

歪眼斜嘴的赵李氏也乐了:“好!”

小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身后跟着服侍的青竹紫玉两个都气得捏紧了拳头,天赐也满脸不愉,眼光从小李氏、赵李氏身上一一扫过,冷冷哼了一声,也没说旁的,只看着赵明礼。

赵明礼不好发作自家母亲和弟妹,只能拿陈氏这罪魁祸首撒气:“真真是没了道理了!哪里有婆家人去住媳妇陪嫁院子的?你是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么?”

陈氏话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此刻缩着脖子不敢大声说,轻声辩解道:“妾身只是随口一说,老爷莫要生气。

可是这庄子里头本就紧张,也挺潮湿的,母亲本就病着,若是住下来弄坏了身子……”

小李氏见赵明礼发了火,也有些发憷,马上转口笑道:“二哥莫要生气,这不是还商量着么?不行就算了嘛,说不定天赐媳妇也愿意孝敬奶奶呢!”

这话一说,一屋子人都看向了小小,赵李氏眼中更是射出了光来。

小小冷笑,这是逼着自己表态了?若是不干,还不给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了?

当即抬头微笑道:“孝敬祖母确实是孙媳妇该做的。明日我就上折子,等皇上批示了,大家就搬进去吧。”

“皇上?这又关皇上什么事情了?天赐媳妇,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何必扯什么皇上呢”小李氏一听就吓了一跳,不过住个屋子,怎么还扯到皇上了?

这次是天赐开口释疑了:“三婶有所不知,那处宅子是容米郡王腾了自己的院子,又买了周边几处房子合在一起的,已经报了圣上,御笔亲批了郡主府的牌匾。若是挪做他用,自然得上报朝廷,否则就是欺君了。”

赵李氏听完缩了脖子不敢说话,小李氏惊呼一声:“哎哟妈呀!”就往赵老三身上靠“我头又晕了。”

小小暗暗好笑,回头看向天赐,见他给自己回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心里莫名就是一松。

天赐看了眼苦着脸的陈氏,对赵明礼说道:“父亲,儿子再过几日也要上路了,若是祖母要留下来,少不得还要尽早做安排。家中人手本就不多,如今也莫要再舍不得,该添置的下人就添置,有合适的宅子就买一个,这庄子里头潮湿,您和母亲年纪也大了,往后住在庄子里头也怕身子不适。”

赵明礼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当日我买这个庄子,就是贪这里山清水秀,不似城中嘈杂。再说家中本就没几个人,添置那么多下人干什么?没得添乱!都不提了,先开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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