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祁氏见他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

第六十二章祁氏见他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

赤岗在潞府听到黎城县令说到岳琅逢为了乡民跟教堂里育婴堂的冲突挺身而出道明育婴堂真相的事,忽然想起来那个施芝罘女儿也是被她的亲生父亲张消气送往了教堂,他还承认到教堂把她女儿救回来,看来这教堂里的育婴堂并不像外面的乡民说的那样玄玄乎乎的,又是挖心又是摘眼的。

赤岗计划先到岳琅逢府里问问,他知道岳琅逢就在安口教堂做教徒,虽然这岳琅逢先前因庇护自己的手下横行乡里而被革职,可看他在灾荒之年救济乡民之举,在赤岗眼里却是个狭义之士。

岳琅逢虽然早已不是县令了,他的家产可是殷实丰厚,还算得上方圆一个大庄户,府里有家丁家奴丫鬟侍女。

赤岗到了岳府,见门外有一秋场,场上四周用一捆捆谷子杆堆起一人高的围墙将场圈住,谷子杆上的谷穗还没有切下来,正在有人切,切下来的谷穗扔到场中间,再用牲口拉石磙转场碾谷子,切了谷穗的谷杆再捆成一个小捆竖在场外,是给牲口准备的草料。

家院冯七赶着一牛拉着的铁轱辘车,车上装满了一捆捆的谷子,谷穗沉甸甸金黄金黄的,每捆的谷根谷穗交叉相搭,用麻绳前后紧紧拦着,车前两边镶插两根木棍用来固定拦绳。

冯七来到场里,见了赤岗就认出来了,忙接应回府。

到了府院,忽听楼上有女子喊:“小姐,来了来了。”那是岳琅逢唯一的女儿岳戴琳住的绣楼,丫鬟莲子是听到门外有声音朝小姐喊叫的。

她还以为是刘保金来府上了,赶考走的时候说好了的,她们每天盼每天盼。岂不知刘保金遭受了那么大的挫折还落了个落第秀才之名。

赤岗朝楼上看,只见是二位俊俏的女子,一位打扮的像小姐模样,一位像丫鬟模样,一前一后扭着小碎步到了赤岗眼前,看不是她们要见的人,才羞答答返回绣房。

赤岗正在愣神,冯七过来道:“那是小姐,想是刘公子来了。”

赤岗瞬间即反应过来,笑道:“明白了明白了,刘公子刚受了挫折,稳稳情绪即会来的。”

冯七道:“不来也会差人去的,知道刘公子受了挫折,也得去安慰安慰,给小姐带个信儿。”

说着话赤岗被请入客房,冯七忙倒茶招待,赤岗上前制止即说明来意:“老叔免了免了,我是来找岳东家的,问点事即走,收秋忙,不耽误您了。”

冯七也没强倒,也是客人来了做个样子,表表礼数:“老爷已去教堂做礼拜,也许天黑前回来。”

赤岗道:“那不妨事,我即去教堂找他。”于是告辞而去。

安口教堂离岳府不远,也即十五里路程,赤岗大步流星只两个时辰就到了。

教堂就设在安口庄里面,赤岗来到教堂门口,神父客客气气地把他领进教堂,他第一次看到西方人做着礼拜,那些中国教徒跟着教堂里的神职人员,大声诵读着圣经,大声唱着圣歌,专心听着神父布道,接受着心灵的洗礼。

赤岗身临其境,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清静崇尚的力量,此时此刻,有了一种纯洁的心灵激荡着灵魂的感觉。

这里哪像是传说中的魔鬼天堂啊。

愿神的恩惠,圣灵的感动与你同在。愿全能的天主降福你们,保护你们,赐你们平安,赐你们无限仁慈。愿主以圣神的恩宠助佑你,阿门!”

教堂的一侧就是他听说过的育婴堂。育婴堂里有不少收治的婴孩,教堂里的修女负责看护那些婴孩,一个个就像母亲护理自己的孩子那样尽心尽责的。

赤岗跟岳琅逢说明了原委,岳琅逢将赤岗来的意图又告诉了育婴堂的修女,说是有个叫张消气的乡民送来过一个二三岁的女孩没有,修女说:“近期送过来几个幼儿,都是放下幼儿得了钱就走的,一般不登记名字。”

赤岗听不懂修女的话,岳琅逢解释道:“嬷嬷是说一般送到这里的婴孩大多是有些人在外捡到的弃婴,育婴堂对送来幼孩的人适当给些辛酬,他们只管得到辛酬放下幼孩就走,一般都不留名姓的。”

赤岗不解:“这里白白收治幼孩除不得钱还出钱?”

岳琅逢道:“这就是教堂跟民间不一样的地方,救济众生是万能的天主对天下苍生的无限仁慈,就连那些有残疾病弱的幼孩都会收治。”

赤岗进育婴堂看看,也认不出来到底哪个是施芝罘的女儿,也许那个张消气没有把女儿送到教堂?便又回到那庄上,见到祁氏,施芝罘还在那里。

赤岗告诉她们他刚从教堂回来,育婴堂不知道一个叫张消气的送过一个小女孩,问见那张消气没有,祁氏把一纸递给他看。

“张消气因手头吃紧,分文已无,难以度日,无奈无法,情愿将典妻张氏施芝罘赎于邻庄祁氏为儿,言明铜钱半串,当面交足,不可短少。天灾病祸,顺由天命,若张氏逃走,于立契人无干。此契双方约定,恐后无凭,立契字人为证。立契人张消气祁氏中人吴球光绪十一年”

赤岗虽识字也完全看不懂其意,只看懂了“赎于邻庄祁氏为儿”之言。

祁氏道:“这是庄上老秀才吴球之意,老妇也不解。”其实这都是祁氏的主意,吴球只是写写做了个中人而已,她知道遇到了赤岗是个舍事的豪放人,也看出来他对施芝罘的意思,施芝罘已夫亡,是个无主之妇,若将她归在自己名下,认个女儿,日后还能有个靠山。

赤岗也不想考究其中的意思,只要施芝罘是被赎出就行,眼下还是要找到施芝罘的女儿,答应人家了就得有个结果。

赤岗问:“那张消气在哪?待小辈找他问个断底。”

祁氏道:“还在施家宴,是个烟鬼,这有钱了,要呆家吸个时候。”

赤岗道:“只要找到他,娃儿就会有个着落,待我去问来。”说着看看施芝罘,想等待她的回应。

施芝罘也觉得自己该说句话了,人家花钱费力,又赎她自己又帮她找女儿的,这对她是多么大的一个恩典啊。于是说道:“小妇人已是祁妈妈的女儿了,就由妈妈做主吧。”

赤岗看看祁氏随口附和道:“那妈妈就做主吧。”

祁氏听了很高兴,没想这后生也叫起妈妈了,这后半生没费任何周折就得来了两个儿女,这是老来的造化啊。便道:“那娃儿也是妈妈的一块心头肉啊,若找见方好,女儿也得心安了。”

赤岗随即就去了那个施家宴庄,打听到了张消气家,见到他直言说道:“我是施芝罘的表哥,是来找她女儿的,你是不要女儿了?送哪了还是卖哪了?我要去帮表妹找来。”

张消气眼看这后生好像在哪见过,也一时想不起来,若是她表哥,也许就是因此见过,方道:“娃是我的,我想怎就怎,还管送那卖那?”

赤岗道:“娃是你的也是她妈妈的,妈妈想娃了想看看,还错了不成?”

张消气见赤岗火了,看这后生英俊怕惹不起,就不再争辩:“娃我卖了,东头庄秦家。”

赤岗听后一阵兴奋,心想这娃儿总算有了着落了,便从身边掏出些铜钱给他说道:“带我去看看如何?”

张消气见钱眼开,甚是乐意,便带他去看,那东头庄离施家宴也只有七八里路程,就是赤岗那日见到他去的方向。

到了东头庄找到一户人家,张消气指指那户人家让赤岗自个去。赤岗道:“我又不认识人家,你不去人家肯让我见?”

张消气得了钱财,也不好推辞,便领赤岗进去,见了家主人说明来意。家主人道:“已经卖给我家的怎好反悔?”

赤岗忙道:“不是反悔,是娃儿母亲思儿心切。”

家主人道:“若反悔,赎金可谓倍二。”

赤岗道:“倍二可是多少?”

家主人拿出一纸契文:

“因手头无分文,难以度日,无奈无法,情愿将女儿卖于秦家,以做其子之童养媳。铜钱二串,当面交足,不可短少。天灾病祸,顺由天命,若反悔,当年赎金双倍,逾后按岁增倍。此契双方约定,恐后无凭,立契字人为证。立契人张消气秦文里光绪十一年”

赤岗看罢契文,感觉跟看过的契文无多大差异,只是认得“铜钱二串”字样。便道:“在下愿付倍二铜钱赎回娃儿,送其母亲怀里。”

那秦文里不多时日就能得到二倍铜钱,何而不为,有钱还愁买来童养媳,若到教堂里育婴堂去买更是容易,只是前些日子去教堂挑选没个中意的。

遂将娃儿领出,交给赤岗,得了铜钱,笑颜送出。赤岗见那娃儿虽只有二岁光景,甚是喜爱。又见张消气舍不得走,怕他再去纠缠,便再从身边掏些铜钱给他说道:“今后可不能再纠缠娃儿母女,彼此相安甚好。”

张消气接过铜钱道:“不再纠缠,不再纠缠,兄弟慷慨,小民知足了。”说着快步离去。

赤岗满怀喜悦抱着娃儿去找她母亲,他要亲眼看到施芝罘见到女儿那个得意洋洋地样子。

祁氏见这个后生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施芝罘算是交了好运了,她也庆幸自己老年也算得到了依靠,按那文契上说施芝罘若是她的女儿,她何不就此促成他们这桩婚事呢,即使二人再是两相情愿,也得有人从中说和帮衬。

眼看天色已晚,祁氏趁借二人在一起娇宠那娃儿的当儿,便开灶做饭,按风俗新人在一起要吃当地的圆条拉面,鸡蛋卤儿,意思是一对新人将会像面条那样拉扯在一起,长长久久,生儿育女。

一会儿工夫卤儿已做好,面也合好,合好的面团用一块软布盖好闷在案板上,当等他们一块来吃。黄昏即将来临,祁氏即躲出门外,望着西去的落日,等待落日的黄昏。

不想这赤岗施芝罘二人也是鬼精,都想拖延时间,伺机找借口多呆一会,早已看到了祁氏在开灶做饭。赤岗扬言要走,施芝罘道:“没看祁妈妈在做饭呢,要走也是吃了饭再走哩。”

一个要走一个阻拦,直嚷的让祁氏听到进屋拦阻:“饭已做好了才嚷嚷走,诚心是吧,枉费了妈妈一番苦心。”

似是骂却让赤岗感到温馨,只好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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